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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回到卡戎(出书版) 作者:郝景芳-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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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成功约到了心仪已久的姑娘玛莎,也将是他第一次因为过失受到惩罚。在他按动按钮打开三层密闭的城门时,他并没有料到这个小小的动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只想着屋里的姑娘,忘了屋外的一切。

  ※※※

  矿船在黄沙上空缓慢地漂移,船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

  这是一艘几近退伍的早期矿船,土黄色船身如同移动的沙丘。在战后建设的黄金年代,它和战友曾经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全城一少半重金属出自它们的铁钳。那个时候矿船外出一次常常要工作几天,因此舱壁厚重得像小城堡,舱内厨房厕所一应俱全,设施虽然简陋,却细致周到。

  现在的船舱变成了宴会厅。舱内结构被拆分得七零八落,空间开阔,前后一览无余。固定仪器用的铁架子卸了下来,横置在地上,船员卧室推掉了,房间隔板铺在铁架上方,搭成两张大桌子。绸缎桌布有长流苏,原本是地球博览会上展台的幕布,展会结束后一直堆在展览中心,无人看管。桌上色彩纷杂,每只盘子都来自不同人家,形状花样各异。没有带盘子的人就拿来了菜刀、酒杯、调料罐,大杂烩堆在一起,鲜艳拥挤,如同流动卖艺的大马戏团。龙格盗用了一张外出实习许可证,只想偷偷借用,再偷偷还回。

  船舱里喧哗一片。起哄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酒瓶子相互撞击,叮当清脆,噼噼啪啪的气泡在玻璃杯里雀跃。液体偶尔洒到桌布上,晕开成一朵花。

  当艾娜端着最后一个菜上桌,宣布午宴开始时,吉奥酒早已喝光了五六瓶。男孩子们欢呼着起身,收拾牌局,收拾酒瓶,迅速把餐桌规整得煞有介事。

  “乌拉!”

  一圈玻璃杯举过头顶,像海潮般一涨一落。


  风

  狼吞虎咽的午餐开始,只要有争抢,食物永远不够。艾娜的厨艺比从前又大有精进,按她自己的话说,回到火星,除了做做饭也没什么好玩的了。麦粉黄金糕,牛肉蛋白面,烤胡萝卜奶酪饼,什锦蔬菜配鱼肉蛋白丝,海藻沙拉,坚果青笋,阿斯拉苹果塔,还有玉米鸡肉蛋白茸汤。香气四溢,笑声混合着呛了酒的咳嗽声弥漫在宴席上方。

  这次出来的一共是十二个孩子,四个女孩、八个男孩。围着桌子一大圈,坐得歪歪斜斜。男孩们翘着脚围坐在桌前,女孩们一边聊天一边削水果吃。小舷窗外,可以看见一成不变的黄土砂石。大船走得挺平稳,如果不仔细辨别,甚至感觉不到它在移动。

  “你们的报告是不是都拖着呢?”阿妮塔问。

  米拉反问她:“怎么?你交啦?”

  阿妮塔笑道:“早着呢。所以我才问你们。你们要是都还没交,我就踏实了。”

  “谁有空写这些啊?排戏都累死了。”索林说。

  “着什么急?”米拉说,“还不知道还用不用写了呢。”

  阿妮塔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米拉笑起来:“咱们这么私自出逃,要是被抓住了,估计得先写三万字的认错报告,再罚两个月劳动,之后的事情谁还说得准。没准就能拖过去了。”

  洛盈看着纤妮娅拿盘子把梨摆好,端到大桌子上,男孩们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赞叹。她眯起眼睛,规律的机器嗡鸣将她包围起来。这才是自己人,她想,虽然她那么喜欢吉儿她们,但却和她们那样的不同,和她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和周围并不相容,但和这船上的人在一起这种感觉就会消失。这是为什么,她问自己,该怎么来形容这一切呢。

  他们一路向南,午后的太阳开始偏西,饱餐之后空气更显慵懒。船舱壁上挂着早年使用过的机械手臂,棱角分明的手指攥成拳头,摆出古董特有的庄严面貌。竖直的循环水管有些漆皮已经剥落了,能听见汩汩的水声有规律地流动着。下午的船舱很暖和,屋顶上破旧的换风机像一张咧开大笑的嘴。

  安卡和龙格在船头驾驶,一个伸臂指点,纵横开合,一个拨转旋钮,迅捷如弹钢琴。安卡掌握航向,一直留在船头,龙格只是控制仪器,每隔一小会儿才跑到控制台前,察看一下老式仪表盘上跳来跳去的指针。

  “你们说,这演出能有什么结果吗?”龙格从控制台回到桌边,开始切入正题。

  “难说。”索林说,“据我的判断,大人们很可能沉默以对。”

  “我觉得也是。”龙格说,“肯定不会公开说什么,可是私下里估计会找我们。”

  “那我们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都是实际经历,有什么不好说的。”

  “不是这个意思,”索林说,“我是想问,如果大人们问咱们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咱们怎么说?”

  “也实话实说呗。就说咱们不打算与他们合作了。”

  索林没有回答,沉默地看了看其他人。

  船舱里的气氛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洛盈不明白龙格的意思。龙格一向是洞察而尖锐的性格,说话喜欢夸张,她拿不准他所说的不合作是指何种程度的不合作。龙格靠窗坐着,手指在桌上交替敲着,神情坚决而充满不屑一顾的傲气。大家都沉默着,互相看着,只有纤妮娅站起身,站到窗边龙格的身旁。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纤妮娅半天没有开口了,这时候看着大家缓缓开口道,“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你是说……”洛盈轻轻地问,“什么打算?”

  “革命。”纤妮娅说得很明确,“一场真正的革命。”

  “不是说演戏就是革命了吗?”

  “那其实不是我说的。”

  “是我说的。”索林向洛盈解释,又转头问纤妮娅,“可你当时不是赞同了吗?”

  “是,但我一直说这只是一个阶段。”

  “那我们还想要怎么样呢?”洛盈问。

  “打破一些东西,”纤妮娅说,“那些已经越来越僵化的东西。”

  “没错,”龙格说,“我已经受不了了。周围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厚脸皮。什么手段都用,讨好上级,投机取巧,专对着系统长老口味搞研究。功利,彻头彻尾堕落的功利。”

  “可是,”索林说,“地球上不是也这样吗?”

  “没错,但地球人好歹表里如一。既然骨子里功利,就说自己功利。不像咱们这儿,说得比谁都好听,‘人人追求创造和智慧’,可是骨子里还是全是功利。虚伪至极!”

  “不都是这样吧。”洛盈说,“还是有不少人是真的活在探索的云端里。”

  “我可是一个都没见到。”龙格说,“我现在根本就不信还有不功利的人。”

  “我觉得你是被地球上的理论影响了。”索林说。

  “你能找着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权力做事的人吗?”

  “总还是有的。”

  “那都只是表象。”

  “那你怎么看那些每天沉浸实验室的人呢?”索林问。

  “求好名声,背后都有目的。”

  洛盈轻声插嘴道:“我们为什么要争这个呢?争这个有意义吗?”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龙格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承认功利,扯下周围这层遮盖布,把什么嘴上华丽的意义都揭穿。”

  “你是说回到地球那样只剩下金钱交易的方式吗?”

  纤妮娅替他答道:“起码是把这种功利公开化,省得装模作样,谁都难受。”

  索林看着纤妮娅的眼睛问:“你赞成龙格?”

  “是,我赞成。”

  “那你认为我们该做什么呢?”

  “首先是让人流动起来。让身份流动起来。房子也该允许流动。像风一样。现在这个样子把人永远束缚在一个地方,表面上没有竞争了,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背后斗争。”

  “可是你知道,火星的自然资源不够让人随便争夺啊。”

  “总是这一句话,说了多少年了。”

  “纤妮娅,”索林似乎有三分忧心地看着纤妮娅,“你太偏激了。”

  纤妮娅紧闭着嘴也看着他,不低头也不回应,长发搭在一侧,露出细长的脖子。

  片刻没有人说话。好一会儿,米拉慢吞吞地插嘴道:“我觉得吧,总是什么人都有,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麻木了。”龙格说。

  米拉微微皱着眉,很认真地歪头想了想,却没有说出什么。洛盈觉得心里有很多话,只是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龙格和纤妮娅在窗边,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姿态比谁都肯定,动作虽并不僵硬,身上却闪动着一丝金属的味道,空气都变硬了。

  “嘿,龙格!”

  就在这时,安卡忽然从前方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正在磨出火花的对话。

  他将身体转向船舱,向所有人招手道:“你们也都来看一下,我们可能到了。”

  大家呼啦一声站起身来,凑到船舱前部,看着窗外的视野和屏幕上的导航图。

  从前窗望出去,他们发现,矿船正在通过一道相对比较狭窄的山谷,绕行一道山崖。大船在山脚蹒跚,火红的峭壁陡而高,仰头望不到顶。阳光照亮了整个山崖,凹凸不平的石块下,阴影如同弯月洒满整幅壁画。他们将头贴在窗边,看着两侧耸入云霄的大峭壁,有一种缓缓驶入另一个世界的潜伏的激动。等高线画成的导航图上,矿船是一个小红点,在两组密集的曲线之间的夹缝一分一分移动。

  “你看是不是这里?”安卡指着屏幕问龙格。

  龙格点点头。

  安卡转过头看着洛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寻找的地方,就我们能找到的资料,大概只能定位到这里了。”

  他正说着,矿船已经通过了隘口,阳光像一道快速拉开的大幕,洒满了船舱,照在每个人头顶。他们连忙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定住了。

  眼前是一块漏斗状的开阔地,藏在群山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环绕的高地。巨大的斜坡千沟万壑,宛如冰川河流的冲刷。尽管一滴水也没有,但千年风沙侵蚀,表层土壳飞逝,坚硬的玄武岩剥露出嶙峋的造型。山岩无遮无拦,直直地冲入天空,大约有几百上千米。他们的飞船在山谷的入口,悬在谷底,如同一只微末的小虫,贴着山岩滑行,抬头仰望,棕灰色的圆形陨石坑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古罗马斗兽场,向天地敞开,威严磅礴。

  火星的北半球是平原,南半球是群山峻岭,南半球的平均海拔比北半球高出四千米,六千米高的峭壁横亘在赤道附近,像刀疤切割星球温柔的脸,在陆地中央凌厉地突兀着。少年们看得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进入过南半球的山岭,尽管从小在火星生活,但是他们只见过地球的山谷。地球上的任何地质结构与火星相比,都像公园的小山小湖般精致可爱。珠穆朗玛峰只有奥林匹斯山的三分之一高,科罗拉多大峡谷也只有水手谷的九分之一长。火星没有那些秀美的山,处处是尖锐粗砺且大刀阔斧,火山口和巨大的陨石坑连成一片,如同沧桑的旅人,沉静赤裸,苦难写于面庞。

  谷地里完全没有人的痕迹。尽管查到的历史告诉他们,这里曾经是探矿的热门地点,但仅仅看着空旷的山谷和静默的熔岩,却看不出一丝曾经繁忙的印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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