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修改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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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便是暮春,那大片大片的荼蘼,哪里承得起这般风雨,破碎的花瓣纷纷地落了一地。
连亦天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去扶他。“跟我进去吧,你会病的。”
苏千岚看著他,突然又笑了。他笑得甚至有几分妩媚,连亦天当日在跟他翻云覆雨时能够看到他这种笑。只是那时候他的眼神往往是迷离的,朦朦胧胧像蒙著一层水气,而这时候他的眼睛却是清清亮亮的。
他按著石桌,站起身来。身旁的一株荼蘼,承受不了雨水的重压,喀嚓一声,花枝折断了。苏千岚微一侧身,接在手里,只见枝上开了几朵红花,鲜艳如血。
苏千岚将那荼蘼放在鼻边嗅著,笑道:“我喜欢荼蘼的香味,像是水气,一点点地发散。”
连亦天没有说话,苏千岚笑道:“你怎么不开口?难道你闻不到花香?”
连亦天无奈点头,苏千岚却伸手道:“借剑一用。”
连亦天拔出腰间的龙渊,递在苏千岚手里。苏千岚看著手里的剑,又看看连亦天。“怎么,你把宝剑交到我手上,就不怕我杀你?”
连亦天静静地道:“就算你是迁怒,我也认。我无法想象你受了多少罪,我偿不了你,只能任你砍了。”
苏千岚盯著他看,看了良久,终于抛了剑,慢慢将头靠在他胸前。“好,那我从今以后,不再恨你了。其实我知道,我根本不能恨你。但我……无法对自己身体上的那些伤痕置若罔闻。”他沈默了一会,轻轻道,“我已经好了大半了,亦天,你放了我吧。我不想留在你归一楼里。”
连亦天浑身一震,急道:“为什么?难道有哪里住得不惯了?或是……有人对你不恭了?千岚……”
苏千岚打断了他话头,道:“不是的,亦天。你对我很好,衣食起居,哪怕是一杯茶一柱香都细心周到。你如此待我,又岂会有人对我不敬了?我是真心感激你,两三年来这般照顾一个废人。尤其是起初那一年,我全然不能动弹,再不便的事也是你服侍我,我实是对你感激不尽……”
连亦天心中陡然起了气恼之意,一掌拍在石桌上,碎石乱飞。“感激?千岚,我是要你感激的吗?”
苏千岚见他生了气,自悔失言,忙道:“亦天,我并无此意……”
连亦天大声道:“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千岚嘴唇动了一下,涩然一笑,道:“千岚已非昔日千岚,残破之身,岂敢侍君?我如今虽能行动自如,但梦里却仍时时惊醒,怕自己还是个傀儡娃娃。”
连亦天被他一语说得黯然,自苏千岚略好了些,便不再与他一房居住。隔了一壁夜里都能听见他惊醒,声音凄惨,连亦天每次都要搂著他哄上半日才会安心睡去。
苏千岚见他火气消了,又道:“我武功已失,不想再居那归一楼中,日日里看著心烦。亦天,你就放了我吧,我便在这附近寻个幽静之所住著,你常常来看我便是。或者,你要在我这里留宿都行。只是这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说著,又低叹了一声,声音更轻。“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离开你么?……”
连亦天本来还是踌躇,听了他最后这一句话,心中顿喜,半跪在他面前,握了他手道:“你此言当真?你不会偷偷溜走?”
苏千岚微笑道:“自然当真。我又能走到哪去?我早已惯了在你身边,若说从前我有翅膀,如今翅膀早已折断,是你精心养在笼里的鸟罢了。若无你的护庇,我连活都活不下来。”眼睛蒙蒙地望著远方,道,“我这次能活下来不易,我会好好珍惜。”
“我从未想把你养在笼里。”连亦天道。苏千岚一笑道:“是,只是我已经是了。如今若离了你,我恐怕会饿死冻死的,那般死法,我可不想要。”
连亦天本想替他盖座精致小楼,修座庄园,但苏千岚执意不肯,只说能栖身则可。连亦天扭不过他,只得依他。苏千岚素不好奢华,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雅洁之意是连亦天素来最喜的,倒也不好相强。
自打他搬过去后,连亦天几乎每夜都在那里留宿。屋舍本窄,他席地而睡倒也不以为苦。苏千岚自打身体稍好后便再不与他同榻,连亦天已对他想了两三年,如今竟还是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的份,也唯有苦笑而已了。
一日来时,苏千岚正坐在河边钓鱼。连亦天远远地看著他,有些恍惚。那河边上遍生芦苇,风一吹芦花满天,苏千岚一身青衣,恍如谪仙,让连亦天反倒有些觉得把他囚在自己身边那两年很是不真实了。
苏千岚放了钓竿,站起身来。突然身子微微歪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在膝盖上揉了几把。
连亦天知道是那天蚕丝种下的祸端。每到变天时,关节便会酸痛无比,虽然死不了人,但长久而来也很是难受。他走到河边,扶了苏千岚回屋,道:“我叫过你,不要吹风的,你偏不信。”
苏千岚替他倒了碗茶,随手拿了本书翻著,微笑道:“我已经大好了,你何必还对我这般小心?”
连亦天叹了一声,捧了一个匣子给他。“那是雪域碧菡,是千年难遇的灵药。只要服了这个,就不会在阴雨天气浑身关节酸痛难当。听说,这宝物还能续上断掉的筋脉,这我倒是不大信了。”
苏千岚慢慢搁下书,抬起头来,借著油灯幽暗的光,打量著连亦天。连亦天的眼睛很亮,苏千岚非常喜欢他的眼睛,但有时竟然会恨他这双眼睛,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带著笑温柔又温暖地看著他,当日自己也许就不会心动,也许就不会落到如今这境地……他摇摇头,不愿再想下去,接了匣,只见里面是一朵碧绿的莲花。
苏千岚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域碧菡?听说是生在雪峰顶上,想去找的人,都回不来。难怪好些日子没见你,原来你是去找这个了?”
连亦天道:“雪大,路不好走,才耽误了些时候,”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辛苦,也唯有他自己知道。那雪峰积雪终年不化,陡峭无比,纵使连亦天武功绝顶,迎了那大风大雪,也数次险些滑下山崖。更兼那雪域碧菡又是生在峭壁之上,连亦天几乎怀疑自己回不来了。
苏千岚把盒子放在一边,拉了连亦天坐下来,摆了酒杯在两人面前。连亦天笑道:“你温了酒?今儿个你有雅兴哪。”
苏千岚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碰我了?”
连亦天做梦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间竟然面红过耳。嗫嚅了半日说不出话,苏千岚大笑起来,道:“风流成性的连亦天也会脸红?可别让你的老相好看了笑话!”
连亦天咳了一声,端起酒一饮而尽。苏千岚却还不肯放过他,竟从桌子对面坐到了他身旁,倒了一杯酒凑到他唇边道:“说啊,我还等著你答呢?”
连亦天道:“如果你连这都不知道,枉费了我对你一片心意了。”
苏千岚笑道:“你可是觉著,我在凝碧宫受尽了折磨,身心俱疲,怕再碰我会让我害怕,所以……是不是?”
连亦天不防他说得这般明了,只得苦笑道:“不错。”
苏千岚低下头,道:“你对我真的很好。”
连亦天顿觉酸楚,想起才将苏千岚救回那段时日,苏千岚实与活死人无异,自己常常都想一掌了结了他,省得他多受痛楚。“对你再好都不够。”
苏千岚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父亲为了一柄剑便可以把我送人,而你为我却细心到如此地步。我……”连亦天见他伤感,忙倒了酒哄他道,“来来,喝酒。”
苏千岚就著他手一口饮干,眼睛对他一溜,笑道:“我有个要求,不知道连楼主肯不肯答应。”
连亦天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
苏千岚笑道:“这个是一定能办到的,就要看你肯不肯了。”
连亦天道:“你说便是。”
苏千岚突然正了面色,道:“你方才说怕我不安害怕,便不碰我。我感激你的心意,但确实在凝碧宫太过惨痛,我这辈子恐怕都脱不了这阴影。但我也不愿意你去碰别的人,所以,我要你今生今世都不准接触别的人。”
连亦天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啼笑皆非,道:“千岚,你还不如把我一刀给了来得痛快。”
开到荼蘼22
苏千岚一撇嘴道:“你是不肯答应了?”
连亦天苦笑道:“等到我七老八十,我一定能。我现在虽不是血气方刚,好歹也正当壮年,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又不让我碰,又不准我碰别人,你是要我自己解决么?偶尔为之可以,长久了,可是要出人命的呀!”
苏千岚道:“你当我不懂呀,最多不过就是不能举事,那更好了,我求之不得。”
连亦天脸都要变苦瓜了,道:“我的小祖宗,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苏千岚突然变了脸,道:“常日里都说对我如何如何好,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我跟你在一起也是没趣的了!”
连亦天见他生了气,忙赔小心道:“这哪里是小事?这关系我一生啊!”
苏千岚见他是真急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给你赔礼了。”一面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一口,却朝连亦天唇上凑了过去。连亦天吃了一惊,只觉温软之极,一口酒被送了进来,苏千岚却主动之极,连亦天抱著他吻了片刻,喘著气推开他道:“千岚,别玩了,再玩下去,我就把持不住了。”
苏千岚双目如水,面颊如火,笑道:“把持不住又怎的?”
连亦天苦笑道:“把持不住,我就只有去冲凉水澡了。”
苏千岚酒量不宏,被连亦天连连灌了几杯,早已面色泛红。连亦天扶著他回了卧房,上了榻,替他盖好了被,苏千岚却嚷道:“我……我好热,我要洗澡……”
连亦天苦笑一声,只得去替他烧水。这事他早已做得习惯,目不斜视是早已练出来的,扶了苏千岚进浴桶中,便自己走了出去。
半夜时分,忽然听到苏千岚在邻房里一声声的惨叫,连亦天心中一悸,忙推门冲了过去。只见苏千岚已然从榻上坐起,两眼睁得大大,在微微月光下满眼惊惧之色,浑身颤抖不止。连亦天见他这模样早见得惯了,苏千岚夜里极少有睡得安稳之时,总是叫喊惊醒,有时还梦呓些呢喃不清之话,连亦天也从不愿去细听。
他坐到榻沿,扶了苏千岚在怀中,柔声道:“怎么,又做噩梦了?”
苏千岚靠在他怀里,觉得温暖坚实,更紧地靠了靠。“最近……搬出来后,噩梦也少了些。今天……又梦见了……”说著双手却搂住连亦天不放,连亦天觉得他浑身滚烫,微微颤抖,不由得往他身上多看了几眼。
他身上虽穿得齐整,但却只是他平日的青色外衣,那外衣本是一层薄纱,床头又点了灯,一片辉煌,整个玉琢般的身子纤毫毕现,还在青纱下若隐若现添了几许魅惑。一时间心里怦怦直跳,觉得自己的身子也发了热。
苏千岚最初一阵惊惧过去,方才记起自己身上比没穿好不了多少,羞得满面通红。他本来便是喝多了酒才睡的,酒意未消,如今又是羞难自禁,更是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