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河边的生命树-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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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复乐园
　　神必拭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启示录7：17
　　‘在神创造天地以前，早于恒星的苏醒，宇宙中有冷火，光芒四溢，安静地燃烧。那时只有自有永有者一人。
　　他们说，天使在神的心里和祂的寂寞里生成，于是他们两样都与祂等同。后来神亲手将祂的孩子们接到世上，把光洁的羽翼送给他们。
　　但祂在造一个名叫Castiel的天使时，肯定多花了一点点时间。于是Castiel得到了更多祂的心，寂寞常伴他，但不能伤他。’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务都有定时。如今拆毁的定时已至，万王之王重临。然而这不是一件可忧伤的事，因为有什么伤痛大过那第一个背十字架，被小偷，盗贼，杀人的，□的的罪压得心房破裂而死的人呢。每一个鞭打他的人都是他的挚爱。
　　于是自那之后，只要悔改，人就都能回天家。所以欢庆吧，唱赞吧，擦去眼泪，张开双臂，去拥抱人本不知晓的平安。‘因为神就是爱。’
　　不过，神同时持守公义。罪没有不罚的，他为人承受罪的苦果，只是因为他们所做的，他们不晓得。那么天使呢？比时间更古老的烈火之子们拥有完全的智慧，足够看清，规整自己的行为。也有勇气面对永罚。
　　这引来另一个问题——罪以什么为定？遗憾的是YAHWEH认为所有违背他的都是罪。许多人说这太野蛮，自称爱人的神如何这么不和谐地以自我为中心？但是天使不会争论这个问题，顺服是义，罪反之，是确切了的。因此Dean　Winchester从来不知道他向自己的天使索取了多少。
　　…—
　　‘Castiel，星期四天使。看顾神在天上造光体的日子，那一天太阳从虚空中诞生，还有银色的月亮和繁星点点。神把光摆列在天空，所以Castiel有和天空一样颜色的眼睛。
　　他喜欢书，人常看见他捧着书坐在生命树下。修长的手指抚过书页，温柔地翻，小心不会在上面留皱褶。天使看得微笑，认真得连金翅蝴蝶飞到他头发上也不知道。’
　　地狱犬叫声的纠缠让Castiel被冷汗湿透，他惧怕了，尽管一个天使不该感到恐惧。但被天父掩面不看的感受，又有多少天使知道。像落在黏满毒液的网上的小虫，慢慢烂掉待被捕食者吃去。又像被巨人活生生捂死的小孩，小小的尖叫都被摁到没有。他为Dean祈祷，希望猎手所遇的会不同。
　　Castiel的身体叫他躺好，然后死去，烧灼的气管似乎不能容入下一口气。但他将自己整个贴在右边的墙上，把头仰起挣扎呼吸，用几乎已经烂掉的肺，发出空洞而可怕的声音；手指和墙壁一样冰凉。他告诉自己再忍一会，为Dean。
　　‘天堂之战时，他是一位医师。把自己的恩典一点一点扯出来送人的提灯天使。靠破破烂烂的恩典飞会很吃力，所以他经常坐在云上。’
　　Dean把头和肩膀都伸出洞口，血红色的海水就在五米以下，滴血的太阳漂浮，放射的光芒没有暖意。天上没有海鸟，水里只有鱼的尸体，不知世上还有多少活人。由于缺少天堂武士的参与，地上的战况向Lucifer那一面倒。毁掉的不只半个星球。
　　‘那么是时候了。’他缩回房里，不顾头上落的灰，然后蹲到左边的墙前，“Cas，好了，”那一头没有回答，Dean看着墙壁发呆，不敢把耳朵贴上去，怕听不见天使的声音。　“Castiel？”愈来愈浓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
　　‘数千年来，他静静地注视地表国度，看新的时代兴起，看君王陨落。但Castiel真正期盼的，是自己能有一颗人类的心，有感觉，懂得表达，就不会在爱面前笨拙得不知所措。’
　　猎手不能想象天使躺在地上慢慢变冷，蓝眼睛逐渐褪色的样子，‘不，这不在发生。’他将石墙刨成粉，手的皮刮烂。怎么可以在他能把灵魂送给Michael锁起之前，希望真的要碎得这么彻底，像外面那个世界一样吗。“Cas！”他大喊，好像这样就能叫醒天使。
　　Dean跌坐在地上，头靠冰凉的墙壁，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阻隔，他要抱着Cas，直到他暖过来。但现在做不到了。他要是碰到上面那位怎么办，说‘对不起，我让你最好的那个天使像动物一样死掉？’眼泪从右眼滑下，他没有擦，然后是两只眼睛，他抿嘴唇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做不到。是因为他说不信世界上有天使，就有一个天使死去吗？
　　现在找到Michael又有什么意思。猎手难以抑制地哭泣，眼泪蜿蜒过脸上的污垢，大滴落在地上，他几乎不能呼吸。自从地狱之后，Dean就没有这么伤心过。毕竟，你该怎么告诉一个人，他的天使‘死掉了。’
　　‘Castiel喜欢唱诗歌，和喜欢读书一样。如果说书能带他安静地思考，诗歌就是让恩典里的热情燃烧。和兄弟姊妹一起崇拜的时候，他把灵的每一缕光芒都融进歌声，淡蓝色的恩典喷涌喜乐。’
　　“Dea…”Castiel与马上要淹没他的黑暗征战，已经沉没，但他挣扎着回到水面，终于吞下刚才堵在喉咙的血，“别伤心…”他拼命喘息，但呼出的气总比吸进的浅。
　　虽然天使听起来很糟——他至少还在。猎手睁大了榛木绿眼睛，重新看角落里的缺洞，“Cas，”Dean用一只手抹掉眼泪，但脸上的泪痕还在，“我做到了。”
　　“要开心，你去天堂，”天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喜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刮扯墙壁，只是丝毫无法降低保持清醒的难度。他终于把Dean送走了，猎人能远离魔鬼的试探，回到主的光芒国度。他也该开心，但是为什么心里这么怕，这么不舍得？
　　Dean试着挤出一个微笑，就算Cas看不见。他转身面对墙壁，皱眉希望能看透过去，却沉默不语。天启无法将他们分开，墙也不行，但告别的时候仍是要来。云彩上的雨滴再喜欢清爽的高空，终将落下，滴进海还是沙不知道。只能暗自祈祷雨后有彩虹。
　　“Cas，我…”
　　“我能给你唱歌吗？”Castiel小声说，把嘴里多余的血吐出，深红无声趟过苍白的脸。猎人当然答应。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天使的声音沙哑，夹杂痛苦喘息，像溺水的人最后的几口气。但这是他被弃在黑暗中以来，第一次没有屈辱地唱。
　　‘后来他和分队里的天使被遣去地狱寻找义人。他认真地用尽办法融化Dean　Winchester灵魂里的冰。由于所负的灵魂太重，几乎在火湖里被烧成灰烬。若不是Castiel接到守护既定救世主的命令，Raphael不会治疗他烧得只剩焦黑骨架的羽翼。’
　　Castiel断断续续地继续，但那些字里确实有喜悦，还有平安。密云间开的小缝，漏下来自天国的光，最后的祝福——
　　“我虽然行过死阴的幽谷，”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没有天使经历过死的影子，没有天使应该感受。像Lucifer说的，他只知道背，“也不怕遭害。”不属于天使的族类，也永远成不了人，或许只有云彩是他的伴。一个天使掉下来的时候，轻得和云一样。
　　神教导祂的天使不要忧伤，“因为你与我同在，”祂必拭去一切眼泪；欢呼，然后唱赞，“你的杖，你的杆，”Castiel艰难地呼吸，半个肺浸在血里，但他挤出一个小小的微笑，“都安慰我…”
　　猎手闭眼去听几乎没有旋律的调，音符早已被太重的轭碾烂，他知道每一个字背后有多痛。他想叫天使停下，神知道Cas为了他已经做了多少伤害自己的事。他记得地狱里的事，他法克的记得，在Castiel逐渐失去天使魔法降成人之后。Cas连苹果派都没吃过，而如今……
　　‘要开心，’Dean用力擦掉所有眼泪的痕迹。虽然现在一切按天使说的做有点晚，他不知道，他们在天堂大概还有时间，那个地方钟不是都会坏掉么。他会有时间将所有落下的树叶黏回去，追回被他撕烂、丢进风中的每一片羽毛。
　　“……直到永远！”天使对着一片漆黑呛完最后一句，尽可能平静地说，“再见，Dean。”
　　猎手盯着墙上的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另一头见，”他轻声说，与以前送朋友进坟墓无异，但是这一回分隔的时间不会很长。Dean在左面的墙上印下一个吻。这个吻让他的唇沾上灰，但它很干净，没有契约的买卖关系，也不是随便找两片粉红色唇瓣就吻下去。
　　然后他才向洞口走。
　　‘Castiel去见他负责的人类，不仅心口上被捅刀子——与惨痛的地狱经历无异，更发现Dean　Winchester是个信仰全无的人。他开始怀疑为何此人被选中，但Winchester很快证明自己值得。’
　　海里的血因为落下的人而更多地喷溅在砖墙上，像花。猎人的眼因为沾血而睁不开，但他向外扑腾着游了几下，就拼命喊，“Michael！”他把□养的省去，只是一遍遍地喊那个混蛋的名字——Cas的时间不多。
　　海抛弃深沉的蓝，成了吃人的沼泽。血湿透他的衣物，让他活动困难，像是黏着Dean的手脚把他往下拖。他吼Michael的名字，也不怕撒但听见。
　　“你好，Dean　Winchester，”待他快喊破嗓子后才有一个声音响在脑海里。这声音没有忧伤，世界在毁灭的边缘上悬吊，下一秒最后的救命树枝折断，它就该摔下去。但主最伟大的武士心中甚至没有一点涟漪。
　　“你把Castiel，你弟弟，弄出去，”他仰头对着血色的天一字一顿地说，生怕　Michael不理解。他不怕天使长将自己切成片，只怕他说已经太迟，“我就答应你。”如果说地狱的契约要的是灵魂，那么天堂会要什么，身体、灵魂都摆上去足够吗。
　　主的伟大武士迟疑了，因为你不和天堂做交易，“尽量，”Michael顺着人类的意思，他来不是要与人争吵。
　　Dean看着自己来的方向，“那么‘是’。”
　　‘Castiel由于“同情心”受到质疑，处罚是跪在玻璃海里背诵箴言，至今仍有卡在膝盖骨里的玻璃碎片未取出。惩罚没有果效，他还是将血淋淋的手按在咒符上，背叛整个天堂。起初天使认定天启不是天父的意思，但……’
　　墙那边的声音安静下去，直到又只剩他一个人等死。上次Raphael亲手用神圣之火将他烧出存在，白光与拆毁，理智分崩离析，光芒轻摇然后消散，像清晨的薄雾。那是灵魂的湮灭，从有到无。天堂的惩罚从来迅速而公正，所以并不太难以忍受。
　　如今这是把灵魂从血与肉与骨里剥离，灵魂不会死去，但它将感知到身体崩溃时的所有痛苦。将近两千年前，天父以这种如此人类的方式行过死阴的幽谷，得胜魔鬼，祂的死与复活被纪念至今——然而无故将祂的仆人折磨至死有什么意思。
　　Castiel缩在墙边，寒冷再度回侵，让他难以抑制地发抖。他无法听见天堂的一丝声音，他不会问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神的预定自有公义，尽管被掏空用尽的感觉似乎更冷。天使曾经想象过死时爱他的人会拉着他的手，就像他在天堂之战时安慰已经无法挽回的天使那样。但似乎没人愿意这么做。
　　他下意识地想张开翅膀飞走，却只能抖动两小截残翅，连用翅膀把自己遮起来都做不到。完全暴露在凝重的黑暗之中，比困在玻璃瓶里的蝴蝶更弱小。他伸长脖子呼吸，带血铜味的空气黏在出血的肺里，发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