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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重力小丑-第40章

小说: 重力小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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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电视新闻,然后说:“国家之间的战争也是如此。”
  “上升到国家了吗?”黑泽笑了。
  “想要对别的国家开战,也需要一步一步来的不是嘛?按照正常的手续,就能以正义为名发动战争。”
  “是为了获得国际舆论的支持吗?”
  大概春期待的是葛城不反省不后悔。他给过葛城反省的机会,但如果他却拒不认罪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春或许是这么考虑的。复仇?为了谁?为母亲?为自己?还是为父亲?不,并不只是这样,我想,他复仇的对象或许是更为抽象的、对善恶没有明确判断、暧昧模糊以对的敌人。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去烧那些毫无关系的大楼吧?”黑泽又说。
  “是啊。”
  “因为葛城没有反省,所以才杀了他?”
  “我觉得是这样。”
  “那个犯人对葛城怀有如此深刻的仇恨吗?”
  “恨他恨到几乎希望自己不曾出生。”
  我伸手拿起杯子,用喝水掩饰起那几欲作呕的呻吟声。
  黑泽将地图摺好,开始总结陈词。
  “你的外套很帅。”我看向黑泽身上的衣服。
  “就是我盼了很久那件让·保罗·高缇耶。”他有些得意地扬起了鼻。
  “你买了?”和我想的一样,黑泽很适合这件衣服。
  “有了些收入,终于买得起了。”
  “啧啧……侦探真是赚。”
  “不,这是我用老本行赚的。”
  “啊,话说回来,你的本行是什么?”
  “要开自动锁还是比较辛苦的。”
  “自动锁?那是什么?”
  “你对小偷、小偷闯空门有什么看法?”
  “小偷?闯空门?偷东西是犯罪啊!”
  “不是的。”黑泽微笑着说,这一瞬间我几乎分不清他的年龄,从少年到青年、甚至是中年,他身上有着各种年龄阶段男性的特质,“如果世间平等,那么就不会有小偷。小偷是为了均衡原本就不平等的分配。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为了恢复平等。”
  “你是想说小偷其实很伟大?”
  “萨德的小说里好像有类似的故事,我挺喜欢的。”
  “是说萨德侯爵吗?我弟弟很讨厌萨德和巴塔耶。”
  “是啊,巴塔耶的确令人反感。”黑泽摊了摊手。
  “萨德OK,巴塔耶就NG吗?”
  “巴塔耶说,小偷因为缺少人性所以欲望更强烈。自说自话也该有个限度。”
  “你竟然是帮小偷说话呢。”
  “唔,差不多吧,同伴意识。”
  “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和这件高缇耶有关。”黑泽整理了下衣服的领子,“正是由于纠正了不平等,我才能买下这件衣服。”
  完全听不懂,我摆出投降的姿势。但是,这样彼此争论、意味不明的对话却使我平静了心绪。和黑泽说话时那一丝小小的焦虑与害怕也渐渐地消除。
  “真不可思议。”
  “什么?”
  “和黑泽先生这么说说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本来心情不好吗?”
  “不好。实际上这四天来,我一直都在苟且度日。感觉自己正蜷缩在慢慢合起的贝壳里。”庆幸的是,家里还有大量的安眠药,我甚至考虑过不如把它们吃了。如果黑泽没有打电话来,或许今天回家后我就会付诸行动。将大量的药片嚼碎和着水吞下,或许这样还来的好过点。“我可以夸张地说句话吗?”
  “如果你想说,我不阻止。”
  “我感觉被黑泽先生拯救了。”
  “你可以更夸张地赞美我。”
  “感觉像在跟辅导员说话。”
  黑泽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在准备走出茶馆的时候,我问黑泽。
  “什么?”
  “黑泽先生已经了解了路边抢劫杀人的真相。”
  “不知道的更多。”
  “但大致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大致……嗯,差不多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我想了解,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希望你告诉我。”
  于是,黑泽露出认真的神情:“明天我会打电话。”
  “你要告诉警察吗?”这也可以理解……我暗忖。
  “我?警察?”黑泽大笑,“怎么会,是政府啦,打电话给政府。告诉他们青叶山的桥很危险,让他们快点修理。”


猎犬

  父亲手术的前两天我打了电话给春。这是他自小学发生的那件事之后第一次跟我说话,但他的口吻却依旧是淡淡的:“我也有话要跟大哥说。”他的话里丝毫不显慌张与紧张,反而主动提出,“明天去看爸爸之前先找个地方见面吧。”
  “哪里碰头好呢?”我一边说一边想到,“不如去给妈妈上坟吧?”虽然我自认为这个提议很好,但春却立刻拒绝了。
  “大哥,这画面就像俗滥的悬疑电视剧一样。”
  虽然是在电话里,我还是涨红了脸。
  “那种电视剧里,犯人如果要自白或者被逮捕,一般都会找一个视野很好的悬崖或者是某个重要人物的墓前,无一例外。”
  “这已经是惯例了吗?那么去哪里见面呢?”我假装没听到春所说的自白与逮捕。
  “就我所知,有个很好的地方。”
  所以此刻,我们正站在宠物店里。正确的说,是站在宠物店里一排关着狗的笼子前。没有坐的地方,简单来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客人。
  眼前的黑色迷你腊肠犬此刻正把头枕在前脚上酣睡,那一脸的解脱感令人好不羡慕,仿佛早已放弃了这世界上所有的责任。大概因为今天是工作日,除了我们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偶尔会有带着孩子的客人前来询问买猫的事宜。
  所谓狗还有猫的气味到底是什么?我一边想一边环视四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体味、尿粪味以及汗味中掺杂着灰尘。我总是分不清,这到底是难闻、令人反感的气味,还是令我安心的怀念感。
  店员正在柜台旁忙碌地为狗刷毛,她们的目光偶尔扫向我们,并不是觉得我们可疑,而是被春吸引了吧。虽然她们装得很平静,却反而显得不自然。
  “你所说的,很适合两个人说话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们接下去所要讨论的,或许是此生不会再说第二次的重大话题。我很了解这一点,也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这个地方——这个充斥着狗叫猫叫的宠物店未免过于奇妙。奇妙到几乎让我觉得这是犯规。
  “有这么多的狗狗在,不是很幸福吗?”春一脸幸福,“倾听我告白的是大哥你,还有这里的狗狗。”
  “说什么倾听呀,它睡着了。”我指着迷你腊肠犬。
  我们一起笑了。在店员眼里,或许会看成是感情亲密的“男同志”一起来买宠物狗。
  “那个,你给这迷你腊肠犬下药了吗?”我坦率地质问。在来宠物商店前,我就已经决定好要这么问。
  “我的大哥真是敏锐。”春回答道,随后向我解释,他利用注射器从塑料瓶上方下了药。
  “多亏你,我毫无察觉地喝了下去。睡得很熟。我睡着的时候,那天,并没有发生纵火案。”
  “我回到长椅那边的时候大哥已经不见了。”
  “乡田顺子把我叫醒了。”
  “哎?”
  “之前那个给我名片,号称乡田顺子的美女,实际上就是以前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女生吧?”
  “大哥太容易被骗了。”
  “那个女生对你过去的事情几乎了若指掌哦。对你现在的事或许也是。”
  “那个女生……”春揉了揉太阳穴,“我挺对不起她的。”
  我不知道再问什么好,感觉还是什么都别问比较好。
  “大哥对这事知道多少?”
  “‘God can talk’、‘Ants goto America’、‘280 century ago’这些涂鸦艺术作品都是你画的。”
  “那些不是艺术,只是乱画而已。”
  “放火烧楼的也是你吧?”
  “正是。”
  其实春对我如此坦白,我也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我早已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几天我正是为此觉悟而活。我是有了觉悟后才决定和春见面的。
  店里传来亢奋的狗叫声,像是在揶揄我:“你这样的觉悟足够吗?”虽然眼前的狗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但我依旧觉得它似乎边睡边质疑:“你这样的觉悟够吗?”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纵火现场?”我问他,“护身符吗?”
  “要这么说也的确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嘛。”
  “唔,但是……”春接下去的话语很短促,“我们兄弟是最强的不是吗?大哥。”
  我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脑中瞬间浮现起父亲曾经提起的往事。当时我和春在街道组织的越野识途比赛中获得了最后一名,当时,春倔强地说过:“我和哥哥是最强的。”——还是这句话吗?我很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春一直这么坚信着这一点?
  “从小时候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哥都在我身边,所以,如果大哥不在的话就会不安。”
  我想起了春习惯于趋吉避凶。
  “我觉得就算一个人做不到的事,只要和大哥在一起就能办到。”
  “你说真的?”
  “真的。”
  “你真的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把我卷进来?所以会模仿基因弄出那个暗号也是为了让我产生兴趣?为了让我也加入?”我很难相信这一点,于是飞快地问出口,“你是故意这么绕圈子的?”
  “如果我一开始就把我的目的告诉大哥,你一定不会帮我的。再怎么说也是协助杀人啊。”春说。
  “我会帮的。”
  “哎?”这次轮到春吃惊了。
  “大概,会帮你的。”这话其实并不能表现出我的心意,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确信我一定会帮他。“纵火地点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吗?”我没有说出28年前的那场强奸案。
  “大哥也注意到这点了?”
  我没告诉他注意到这点的是父亲。“真有那么巧吗?纵火目的地附近正好都有以A或者T、G、C开头的建筑?”
  “意外地都有哦。”春摇头,“目的地这个说法不够严谨。其实只要是在目的地附近纵火就可以了。在这附近如果有这几个字母开头的建筑当然最好,大部分的大楼里都有很多公司,所以可以勉强从里面找。”
  朝日房产中介就是这种情形吧。春说的是“朝日房产中介被放火”,但实际上被烧的却是那栋大楼的一楼。这是为了符合基因的法则而硬扯出来的。
  “为什么要纵火?”
  “这是因为……”春的声音细不可闻,他低着头,用食指摸着自己的鼻子,“木花开耶姬。”他小声地说,“大哥大概已经不记得了。”
  “那个啊!”我大吃一惊,“我印象深刻啊!”
  那是日本神话。被丈夫逼问“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吗?”的木花开耶姬的故事。我应该是和春一起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故事的。
  “大哥你还记得当时电视屏幕上出现的那句话吗?”
  我忍着笑意点头。没有任何指示,我们却异口同声地道:
  “大火能证明我的清白之身。”
  我们同时说出这句话,又几乎在同时笑出声。没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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