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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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这么一说,立石卓焦躁地搔了搔头,盘腿坐下。
“难道我要这样过一辈子吗?我原本以为这次真的能以不折不扣的男人身份活下去,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安心过日子呢?!”
“这是你选的路吧?”
哲朗一说,他像是被人说到痛处似地顿时哑口无言。接着,他轻轻拍了大腿一下。
“性别根本不重要。只要本人说自己是男人,他就是男人。为什么非得要有正式文件证明不可呢?文件上写的内容,全部都是事实吗?不见得吧?”
哲朗看见立石卓的肩膀微微晃动,想起了去静冈时的事。他的母亲拜托过自己一件事。
“你的母亲希望我告诉她,你过得好不好,在做什么工作。我可以告诉她吗?”
他低头想了许久之后,抬起头来。
“请你别告诉她立石卓这个名字,还有我住的地方。这样会给大家添麻烦。”
“那,这就瞒着她吧。但是,我可以告诉她你过得很好吧?”
他再次沉吟,然后拨起刘海,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拼命地活下去……,请你这样告诉她。”
“我知道了。你打算回家吗?”
他看了丽美一眼,她也担心地看着他。
“我是立石卓,”他继续说道:“怎么能回佐伯香里的家。”
第九章
1
时间是晚上八点十几分了,佐伯香里还是没出现。哲朗站在能够看见剪票口的柱子后面,不断微微抖动右脚。香里或许是对丽美在电话中的语气,感到一丝不自然。或者是哲朗离开后,立石卓又打了一通电话给他。无论如何,如果香里再不出现,哲朗只好再去威胁立石卓一次了。一想到这件事,哲朗的心情就沉重起来。
他看了手表一眼,八点十三分。
哲朗心想,非得设法和中尾见上一面不可。既然早田不帮忙,警方追缉中尾是迟早的问题了。然而,他应该还没有察觉到这件事。自己必须和他见面,警告他,并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陆续有人进入检票口。哲朗思考他们为何将这里当作面交健保卡的地方。佐伯香里能够在三十分钟内到达这里,意味着她住在距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美月应该也和她住在一起吧?中尾呢?
还没有看见佐伯香里的身影。当哲朗想要再看一次手表时,感觉到背后有人。他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名戴着帽子,将帽檐压低的女子。她身穿裤装,套了一件大衣。
她拨起帽檐。哲朗看见从帽子底下露出来的脸,惊讶得瞠目结舌。
“别那么惊讶嘛,QB。”
“日浦,你为什么……?”
“需要我解释吗?叫我出来的人是你吧?枉费我想让在摩天轮的对话成为我们最后一次交谈。”
“为什么是你来?香里呢?”哲朗环顾四周。
“他没来,还是我不该来呢?”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走吧,站在这种地方说话会引人侧目。”美月迅速地迈开脚步。哲朗赶紧跟上前去。
“后来,立石卓跟你联络了吗?”哲朗边走边问。
“他没那么做。但是香里小姐跟我联络了,我心想卓说他得了盲肠炎,这件事一定有问题。而且香里小姐说丽美的语气也不太对劲。于是我就想到这是QB的战略。”
“所以你就来了吗?”
“嗯。毕竟,就算香里小姐出现,你也打算要她带你去我的住处对吧?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比较省事。”
到了大马路上,美月举手拦下计程车。她上车吩咐司机去池袋。
“你住在池袋吗?”
“是啊。”美月又压低了帽檐,她大概是在意司机的眼神吧。
哲朗有一堆问题想要问她,但是又不方便在车上开口。再说,光是美月沙哑的声音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
一接近池袋,她开始仔细指示司机方向。计程车最后停在一个小型建筑物密集的地区。
美月往一栋咖啡色建筑物走去。一楼挂着中国餐厅的招牌,但是似乎没有营业。她从一旁的楼梯上楼,哲朗跟在她身后。
美月站在二楼的一扇门前,拿出钥匙。那扇门上写着一家金融公司的名字。不过,这家公司似乎和中国餐厅一样,倒闭好一段时间了。
美月打开门说:“请进。”
室内几乎空无一物。哲朗只看到两张蒙上灰尘的办公桌、一张坏掉的椅子、两张破掉的皮沙发和一个文件柜。
“我之前四处在商务旅馆落脚,但是功辅说警方那边快要瞒不下去了,我才搬到这里。他说警方大概拿着香里小姐的照片,地毯式地调查东京都内的饭店。”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这间房子究竟是做什么的?”
“从前地下钱庄用来当作办公室。”
“这我知道,但是为什么你会有这里的钥匙?”
“功辅借给我的,他父亲好像是这栋大楼的屋主,现在委托他管理,但是他实际上什么也没做。没想到这栋大楼居然在意想不到的场合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中尾家的房子啊。”
哲朗再度环顾室内。他对中尾的父亲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娶了一个内心是男人的女人为妻。“既然如此,你一直待在这里很危险。警方迟早会追查中尾,他们应该也会来这里。”
“警方知道功辅的事了吗?”
“不,这倒是还没有。但是我告诉早田了。”
美月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哲朗便告诉她自己和早田的对话。
“这样啊,他连户仓老太太她们的企图都看穿了吗?真不愧是早田。”
“那家伙的推理没错吗?”
“嗯,大致上没错。”
“总之你和中尾联络,告诉他我有急事想要见他。”
但是美月却摇了摇头。“如果我能联络上他的话,我早就那么做了。功辅不住在这里。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她摘下帽子,抬头看着哲朗继续说道:“QB,那家伙想要寻死。”
哲朗浑身一僵。“什么意思?”
美月将手指插入稍微长长的头发,将头发抓得乱七八糟。“这话不是比喻或夸张。功辅那家伙是认真的,他想要舍弃自己的生命。”
“他为什么非那么做不可呢?”
“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他相信这么做就能解决许多问题。”
“你这种说法我听不懂,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哲朗踢开一旁的旧沙发。
美月咬着嘴唇,扔开手上的帽子,叹了一口气。“这都要怪我。当时,如果我没有去见QB你们就好了。这么一来,也不会把你扯进来。”
“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总之告诉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他抓住美月的肩膀,把她晃得前后摇动。她摇摇头。然而,他看见她泪水盈眶,停下动作。“日浦……”
“QB,好痛……”
“啊,抱歉。”哲朗放开她的肩膀。
美月退后两、三步,搓揉刚才被他抓住的地方。“户仓跟踪香里小姐是事实。嗯……,我现在说的香里小姐是冒名顶替的那一个。”
“你说杀害户仓的人是你,这不是事实吧?”
哲朗一说,她痛苦地皱起眉头。“户仓跟踪得很彻底,他密切掌握她的一举一动。你看过那本记事本了吧?不管她去哪里,他都跟踪到底,有时候还会调查和她见面的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户仓查出了户籍交换的事吗?”
“我想他不知道我们的组织系统化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他马上发现了在‘猫眼’工作的酒保住在出租公寓,以及他的真正身份是一名女性。除此之外,他还从香里小姐的垃圾中,拣出几名性别认同障碍者的户籍文件。所以他大概也知道香里小姐是男人吧。”
“他以此向你勒索吗?”
哲朗一问,美月轻闭双眼,摇了摇头。“一般人都会那么做。但是户仓是个变态,变态就算发现其他人的重大秘密,也会采取常人无法理解的行动。”
“他做了什么?”哲朗问道。
美月在破掉的皮沙发上坐下,顺势用双手抱住头。“那一天晚上,我送香里回公寓。然后,我在公寓外头等功辅。我和他约好了要见面。可是在他来之前,有一辆白色箱型车停在我身旁。”
“户仓的车吗?”哲朗问道。
“正确来说是门松铁工厂的车。当我发现对方是纠缠香里的跟踪狂时,已经太迟了。他打开车门,将我拖进车内。他明明是个不中用的中年男子,力气却很大。不,应该不是他力气大。”她摇了摇头。“而是我力气小。毕竟,我没有男人的力量。”
哲朗感到错愕。“户仓对你……”
“好笑吧?笑死人了吧。”美月抬起头来。当然,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我当时的模样,任谁也不可能一眼看穿我是女人。就算是‘猫眼’的客人也办不到。我自认比男人看起来更像男人。但是对户仓而言却不是如此,我是一个看起来像男人的女人。我似乎成了刺激他性欲的对象。”
“难道他是一个只要是女人,对方是谁都无所谓的变态吗?”
“我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大概是因为香里的事而对我怀恨在心。我将她保护得好好的,所以对户仓而言,我是个碍事的家伙。但是他经过调查,发现这个碍事的家伙其实是个女人。于是他想到了要给我最大的屈辱,作为泄恨的方法。那就是将我当作女人对待,而且是以最残暴的方法。”
那方法就是强暴。
“那家伙的想法是正确的,他达成了目的。当我差点被他硬剥下衣服时,感觉到那家伙令人作呕的气息时,我的自尊心彻底崩溃。我知道就算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敌不过他,所以放弃挣扎。可是我无法忍受被当作女人对待,而且是被视为泄欲的对象。”
结果怎样呢?——哲朗无法出声催促她说下去。
“我没事。”她回答了他的疑问。“突然间,‘碰’的一记冲撞,整部车猛烈摇晃,户仓也吓得松手。”
“那是……”
“功辅干的。他因为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看到我,所以开着VOLVO来找我。结果他发现停在路上的箱型车不对劲,于是倒车充装箱型车。”
哲朗听到这段话,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中尾的车上的确有擦痕。
“功辅下车跑过来。他一打开箱型车的车门,马上掐住户仓的脖子。他的脸、他的脸……”美月轻轻地摇了摇头。“歪曲变形得像鬼一样。他大概气得不得了吧,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种表情,他是在替我生气。”
“他就是那样杀死了户仓吗?”
美月用右拳捶打自己的大腿。“功辅没有错。如果那家伙没有做那种下流的事的话,功辅也不会怒火攻心。他是为了保护我,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哲朗点点头。他自认了解中尾的个性,中尾会不顾后果采取行动,应该是相当气愤吧。他不单是要保护遇袭的女性,更必须保护美月的自尊心。就算他因为气到丧失理智,没有察觉到自己太过用力掐住户仓的脖子,哲朗也无法责怪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马上向警方自首不就好了吗?如果警方厘清事情经过的话,中尾的罪刑就会减轻。但是我不清楚能不能无罪开释就是了。”
听到哲朗这么一说,美月淡淡地笑了。
“就是因为没办法让警方厘清事情经过,我们才会烦恼得要命啊。”
“……原来是这样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