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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幻灭-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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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人,报纸还有什么作用?可是经理招待不周吗?”
    “他没有替我保留位置。”
    “好吧,”卢斯托道,“我可以给经理看你的原稿,说我劝了你一番,你才平了气;那
比登出你的文章对你更实惠。明儿你问他要戏票,包管每月给你四十张空白票子;我再替你
介绍一个人,商量怎么销出去;他会全部收进,照票面打一个对折。市面上有图书贩子,也
有戏票贩子。这一行也有一个巴贝,他是鼓掌队的头目,住的地方离此不远,咱们还有时
间,去走一遭吧?”
    “可是朋友,斐诺在文化界抽这种间接税,不是混账吗?
    早晚……”
    卢斯托嚷道:“哎啊!你真是乡曲!你拿斐诺当什么人?别看他假装忠厚,神气象杜卡
莱①,一窍不通,荒唐可笑,骨子里他仍是帽子司务的儿子,才精明呢。在他鸽笼式的报馆
里,你不看见那帝政时代的老军人,斐诺的舅舅吗?那舅舅非但老实,还会装傻。凡是不清
不白的银钱出入,都由他经手。在巴黎,一个野心家身边有人肯充当他的替死鬼,准发大
财。政界同报界一样,有许多场合当头儿的永远不能犯嫌疑。万一斐诺做了官,他的勇舅便
是他的秘书,人家为着大笔头的买卖孝敬科室的钱,都由秘书代收。吉鲁多初看似乎是个蠢
东西,其实很狡猾,正好做一个神秘莫测的助手。现在他当着警卫,我们才不至于被大声的
叫嚣,初出道的作家,跑来评理的当事人,吵得头昏脑胀;我相信别的报馆就没有他这样的
角色。”    
  ①法国勒萨日(1668—1747)的喜剧《杜卡莱先生》中的主人公,卑鄙无耻,刻薄
吝啬,同时也愚蠢可笑。

 
    吕西安道:“他做功很好,我领教过了。”
     
   
     

 

幻灭 
二十九 戏剧作家的钱庄老板

    

    艾蒂安和吕西安走往神庙城关街,总编辑在一所漂亮屋子前面站住了。
    “勃罗拉先生在家吗?”他问看门的。
    “什么先生!”吕西安说。“鼓掌队的头目也称先生吗?”
    “朋友,勃罗拉一年有两万进款,大街上的编剧都有票据在他手里,把他当做钱庄老
板,在他那儿开着一个往来户。编剧拿到的戏票,专门请客的送票,都能卖钱。这样商品就
归勃罗拉经销。告诉你,统计学很有用处,只要你不滥用;我们不妨统计一下。每家戏院每
晚发出五十张送票,一天就是二百五;票价统扯两法郎,勃罗拉每天花一百二十五法郎向编
剧收进票子,还能净赚一百二十五。单靠编剧手中的戏票,勃罗拉每月差不多有四千法郎进
账,一年四万八。假定损失西万,因为他的票子不能全部销完……”
    “为什么?”
    “啊!除了不保留座儿的送票,还有群众直接向戏院买的票子。并且定座的权始终操在
戏院手里。有些日子天气很好,偏偏戏码不好。因此勃罗拉在这桩生意上也许只赚三万一
年。此外他还有一种企业,叫做鼓掌队。佛洛丽纳和柯拉莉都是他的主顾;她们要不送他津
贴,每次上场下场哪儿来的掌声!”
    卢斯托一边上楼一边轻轻的向吕西安解释。
    吕西安发见每个角落都有金钱的影子,说道:“巴黎真是一个怪地方。”
    一个衣衫整洁的女佣人带两位记者去见勃罗拉。戏票商面对着一张有拉盖的大书桌,坐
在写字椅上,见了卢斯托站起身来。他穿着灰色厚羊毛外套,有鞋罩的长裤,大红的软底
鞋,活脱象个医生或者诉讼代理人。吕西安看出他是平民出身的暴发户:一张俗气的脸,灰
色眼睛很狡猾,一双手用来鼓掌正合适,皮色说明他过惯放荡的生活,象屋顶淋惯雨水一
样,头发花白,说话的声音很闷。
    他说:“你准是为佛洛丽纳小姐来的,这位先生是为柯拉莉小姐。”又对吕西安说:
“我对你很熟悉。先生,你放心,竞技剧场的地盘我买下了,一定替你情人帮忙,有人捣
乱,会预先通知她的。”
    卢斯托说:“亲爱的勃罗拉,你的好意,我们当然接受;不过我们是为戏院的送票来
的,包括大街上所有的戏院;我是以总编辑身份拿的票子,这位先生是专跑戏院的记者。”
    “对,斐诺的报纸出让了,这笔生意我知道。他混得不坏,斐诺。本星期末我请他吃
饭。你们要是肯赏光,不妨带你们的女伴一块儿来。大家开怀畅饮,闹个通宵。客人有阿黛
尔·迪皮伊,杜康热,弗雷德里克·迪珀蒂-梅雷,还有我的情妇米约小姐;咱们要玩得痛
快,酒也喝得痛快!”
    “杜康热大概手头很紧,他的官司输了。”
    “是的,他问我借了一万法郎,等《卡拉》那出戏叫座以后还我;所以我拼命捧场。杜
康热有才气,有天分……”吕西安听见这家伙赏识作家的文才,只道是做梦。勃罗拉摆出内
行的样子对吕西安说:“柯拉莉进步了,只要她脾气随和,我必定暗中帮忙,不让她第一天
在竞技剧场登台遭人暗算。我可以安排一批衣冠端整的人坐在楼厅上,笑嘻嘻的交头接耳,
引起观众的彩声。替女人捧场,这是一个办法。我喜欢柯拉莉,她心地好,你也该满足了。
嘿!不论是谁,只要我高兴,都能叫他一个斤斗栽下来……”
    “咱们先把戏票生意谈妥了吧?”卢斯托说。
    “行!每个月月初我到这位先生府上去拿。先生是你的朋友,我对他跟你一样看待。你
有五家戏院,三十张票子,大约合到七十五法郎一月。也许你要预支一些吧?”戏票商回到
书桌旁边,打开抽屉,里头全是现洋。
    卢斯托说:“不用,不用,我们留着这笔钱防饥荒……”
    勃罗拉对吕西安说:“先生,这两天我要去和柯拉莉商量正事,我们一定谈得拢。”
    勃罗拉的办公室里有一口书柜,有版画,摆着体面的家具,吕西安看着很诧异。他穿过
客室,发觉陈设既不寒伧,也不太奢华。最讲究的是饭厅,吕西安为此说了几句笑话。
    卢斯托道:“你不知道勃罗拉是讲究吃喝的专家。他请客的场面跟他的家私完全相称,
戏文里也提到呢。”
    勃罗拉谦逊的回答:“我的酒还不坏。”他听见楼梯上有嘶嗄的说话声和特别的脚声,
便道:“啊!捧角的喽罗来了。”
    吕西安走出来碰到一帮鼓掌队和戏票贩子,身上臭不可当,头戴鸭舌帽,裤子快破了,
外套露出经纬,一副囚犯面孔,青不青,蓝不蓝,乌七八糟,形容憔悴,留着长胡子,眼神
又凶横又谄媚。这批丑恶的家伙平时挤在大街上,白天兜售挂钥匙的链子,二十五锅子一件
的金首饰,夜晚在戏院的挂灯底下拍手,总之巴黎无论什么肮脏事儿他们都干。
    卢斯托笑道:“这些就是罗马人①!女演员和戏剧作家的名气就是这样来的。他们的内
幕细看起来也不比我们的光彩。”    
  ①罗马人是鼓掌队的别称,因为雇人拍手喝彩的风气,相传为古罗马的尼禄皇帝首倡。

 
    吕西安一边回家一边回答:“反正在巴黎对什么都不能抱幻想。样样要抽税,样样好卖
钱,样样能制造,连名气在内。”
     
   
     

 

幻灭 
三十 新闻记者的洗礼

    

    吕西安请的客有道里阿,全景剧场的经理,玛蒂法和佛洛丽纳,卡缪索,卢斯托,斐
诺,拿当,埃克托·曼兰和杜·瓦诺布勒太太,费利西安·韦尔努,勃龙代,维尼翁,菲利
普·勃里杜,玛丽埃特,吉鲁多,卡陶和弗洛朗蒂纳,毕西沃。他也邀请们贝小团体的朋友
们。舞蹈明星蒂丽娅据说对杜·勃吕埃不太冷,淡,也参加饭局,只是没有和她的公爵同
来。此外还有几家报纸的老板,拿当,曼兰,维尼翁和韦尔努的东家。来客一共三十位,柯
拉莉的饭厅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八点左右,灯火通明,屋内的家具,壁上的花绸,供的鲜
花,全都喜气洋洋,使巴黎的那派豪华象个梦境。吕西安眼看自己做了这个地方的主人,弄
不明白这奇迹是靠什么法术,谁的力量变出来的,只觉得说不出的幸福,得意,还有无穷的
希望。佛洛丽纳和柯拉莉拿出女演员的手段,打扮得雍容华贵,不知有多么讲究,朝着外省
诗人微笑,仿佛两个仙女特意来替他打开梦中的宫殿。而吕西安也差不多在做梦了。几个月
功夫他的生活改了样子,从极端的贫穷变成极端的富裕,而且是突如其来,变得那么快,有
时他甚至于心中惊慌,象正在做梦而明知睡着的人一样。可是面对着美丽的现实,他的眼风
充满着信心,在忌妒的人说来也许是臭得意。他本人也起了变化。天天在温柔乡中消磨,皮
色苍白了,眼神软绵绵,懒洋洋的,用德·埃斯巴太太的说法,他的神气是享尽了艳福。他
因之更俊美了。有了爱情和经验,眉宇之间表示他对自己的威势和力量感觉很清楚。他瞪着
眼睛望着文坛和上流社会,自以为尽可象主人翁一般出入。惟有遭到患难才肯反省的诗人,
认为眼前没有什么可操心的。顺利的事业正在使他的小艇扬帆前进,实现计划的工具听凭他
调度:一个现成的家,一个人人艳羡的情妇,车辆马匹,还有他笔下无法估计的财富。他的
灵魂,他的心地,他的头脑,也都起了变化,他看到这样辉煌的成绩,再也不考虑手段了。
住过巴黎的经济学家准会觉得吕西安的排场大有问题,所以我们不能不说明一下,女演员和
她诗人的物质享受到底建筑在什么基础之上,不管这基础多么薄弱。原来卡缪索要求供应柯
拉莉的一些铺子给柯拉莉至少赊三个月账,可是他不作担保。因此,车马,仆役,全部享
用,好象有魔术似的,对两个只图享受的孩子毫不缺少,而他们俩也只管欢天喜地的享受。
柯拉莉挽着吕西安的手,要他先见识见识饭厅里意想不到的变化:富丽堂皇的桌面,点着四
十支蜡烛的烛台,精致非凡的点心,舍韦酒家的菜单,吕西安把柯拉莉搂在怀里,亲着她的
额角。
    他说:“孩子,我一定成功,一定要报答你这样的深情,这样的忠心。”
    柯拉莉说:“你满意了吗?”
    “再不满意也说不过去了。”
    “好啦,你这笑容就是我的报酬,”柯拉莉说着,象蛇一般扭着身子把嘴唇送到吕西安
嘴边。
    他们看见佛洛丽纳,卢斯托,玛蒂法和卡缪索忙着布置牌桌。朋友们陆续来了,因为所
有的来客都自称为吕西安的朋友。大家从九点赌到半夜。吕西安幸而赌博的玩意儿一样都不
会①。卢斯托输了一千法郎,向吕西安借;既是朋友开口,吕西安当然不便拒绝。十点左
右,来了米歇尔·克雷斯蒂安,费尔让斯,约瑟夫·勃里杜。吕西安陪他们走到一边去谈
天,觉得他们即使不显得勉强,也是冷冷的一副正经面孔。阿泰兹正在赶写他的书,不能
来。莱翁·吉罗为他的杂志忙着编创刊号。小团体派了三个艺术家来,在吃喝玩乐的场合他
们不象别的几个感到拘束。    
  ①巴尔扎克忘了他上面说过吕西安赌输了钱,第二天柯拉莉在他袋里放进一笔钱,
参看本书第345页。

 
    吕西安略微带着卖弄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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