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榕]全蚀爱(原名:造爱浓硫酸)-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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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使他变得更美一点……世杰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带着欣赏猎物的表情,如同一位高贵的君王,居高临下审视着从阳光下捕来的猎物,心满意足。黑夜就是他的王国。哥哥迎向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惶恐,那么的美。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勒住了哥哥细小的颈脖,用劲全力掐下去。哥哥没有喊叫,也没有挣扎,眼底尽是美无伦比的绝望。诡异的幸福顿时充塞世杰的心胸。从来没有过的美丽。但是,到底他还是松手了……他的哥哥啊……最适合绝望了……笼罩无边黑夜的绝望……
后来,哥哥被送进了精神疗养院,妈妈被送进监狱。惟有他依然留在黑夜的国度里,独自守着这充满霉味的潮湿的房子,倾听那空寂中乌鸦拍翅的声音。无比的淫靡。它们是黑夜饲养的天鹅。
再后来,妈妈回来了,从此变得血一般的妖艳。这间昏暗的房子开始散发出淫乱的气味,不同的男人来来去去,有老的,有小的,有粗鲁的,有矫作的……在妈妈的床上只有一个定义:Zuo爱的工具。他们死一般地Zuo爱。情欲的气味浓烈刺鼻,几乎令世杰抽搐。他不止一遍地在暗处看到妈妈狂浪地笑着,放肆地张开白皙的大腿,像蛇一样与男人们纠缠在一块,欲仙欲死地尖叫着,野兽般地翻滚着。她像是要吸尽男人的每一滴气血,疯狂而又炙烈。雪白的大腿在黑暗中发着荧荧的光晕,如白骨一样的清晰。
世杰每次都吐得几欲虚脱。可妈妈淫荡的笑声依然响在耳边,时而像乱抖的珠子,时而像拔尖了的海绵,每日每夜不停地回荡着。沙发上、地板上、床上……无一处没有他们Zuo爱的痕迹。狼籍一片,赤裸裸的在他面前。
再后来,妈妈自杀了,手上还握着爸爸的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口上……
终于,这座房子彻底地陷入了永无天日的黑暗之中,他既是这里的君王,又是这里的囚徒。
铐着枷锁的君王。
厌恶阳光下的每一样东西,觉得那过分幸福的样子不是美丽的真正定义,想要把他们拖进黑夜里来,想让他们变得更美一些……
因为,他实在太寂寞了。
从此猫猫狗狗、小鸟小兔之类的小动物的尸臭便时时漂浮在这座房子里。撕裂了的肢体,粉碎了的头颅,在奉献了最后的美丽之后直至腐烂,才被一把火烧掉,只留下流星划过天际时那一瞬间的绚美。
想要掠夺更多的美丽,想要找寻更多的黑色快乐来陪伴他……
因为,他实在太寂寞了……
韩川是唯一一个让世杰感到震撼的阳光下的生物。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每一处毛孔,每一个细胞。仿佛一颗炮弹在死水中陡然爆炸,无数的碎片扩散成绚烂的花朵。
韩川也许忘记了,但世杰仍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课堂上,他正是为了见他才考到这所学校来的……
那是个暴风雨的天气。滚滚乌云张牙舞爪,横行无忌;狂风鼓动着黑色的翅膀,企图吞噬一切;浑浊的雨水翻江倒海,倾盆直下,夹杂着风中的泥沙,在地面上聚成一道道黑色的河流。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灰蒙蒙的泪海之中,连天堂都被地狱的恶鬼占据了。到处天昏地暗,除了黑夜还是黑夜。哭得发狂,哭得身心力竭,哭得肝肠俱裂,哭到最后,眼中流出的是浓黑的血液。
世杰在这样一个夜晚逃出了那个淫臭无比的房子,因为他听到了妈妈和男人的声音,就在那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妖邪的叫喊宛如裂帛,漫出的尽是猩红的血。他仿佛看到了那涂满男性体液的丰腴身体,一丝不挂,在黑暗中白得发亮。不论是尖叫还是气味,都生生挤压着世杰的胃部,他不得不逃!拼命地狂奔、狂奔、狂奔,最后扑倒在风雨恣肆的大街上,吐得满面青白,浑身发凉。
天边电闪雷鸣,如条条白蛇环绕,恣情交配,粗重的喘息和吼声响彻天宇。
为什么还是逃不开?!强暴和淫靡无处不在。腥臭的气味如鬼魅魍魉死死地黏在他背后,挥不去,赶不走,企图要注入他的脑髓,侵入他的肌肉,在他的体内植下暴力和淫靡的种子。他的心在逐渐地变形,扭曲,逼迫着他的身体变为野兽,撕扯一切,破坏一切,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痛苦与快乐就是两条驻扎在他内心深处的毒蛇,它们互相搏斗,互相噬咬,互相纠缠,互相发泄,在施虐与被虐中达到高潮。连他的体内也充满了如此淫逸暴虐的快感!
淋漓的雨变成了蓝色的血,粘稠模糊的,蓝得接近死一般的黑暗。豆大的雨点凄厉地叫喊着从高空中砸下来,粉身碎骨,溅起一地的绝望。如祭神的Chu女。无限的快乐。无限的孤寂。
忽然,一袭温暖的外套披到了他的身上。世杰浑身一颤,猛地转过身。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温和的眼睛美得好干净!
“你没事吧?这样会生病的。”
韩川素来有日行一善的习惯,他远远看到一名少年跌坐在滂沱大雨中,想也没想就赶过来了。他撑着伞遮去密集的雨点,发现少年的脸异常的苍白,不禁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少年以戒备的眼神瞪视着他,像一匹狼狈但依然充满攻击性的野兽。韩川安抚地微笑着:“你不用害怕,我是这附近A大的教师,不是坏人。”
他的微笑向来无人能敌,从三岁女娃到八十老太都会不自觉地喜欢上他那春风般和煦的笑脸。因此虽说他是才刚步入大学讲坛不久的新鲜人,但他的笑容却很快地赢得了全校上下的心。
应该说这是他的一种独特的魅力吧,他给人的感觉就像葱郁的树木一样安全而又可靠,温暖而又舒适,充满了生机活力,待在他身边,再急燥的心也会被一片安详与平和所包围。他又像一方远离喧嚣的伊甸园净土,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忘掉了所有的忧伤和烦恼,抛却了一切世俗的纷争,幸福和安宁在他的身边是那么的轻而易举,触手可及。
世杰怔怔地看着韩川,披在肩上的厚重衣料不容抗拒地传来阵阵暖意,树木般稳重好闻的气味强烈地冲入他的鼻间。皮肤依然冻得发青,心脏却在急剧地升温。烫得发抖。
这是什么感觉?仿佛在浓雾密布,长年不见天日的原始丛林深处投下了一束阳光。水样的光圈,火样的焦点。
“来,我送你回去吧。”韩川拉过他的手,发现冷如坚冰。
恍遭万伏电流击中般,世杰脸色一变,迅速地抽回手,一下子退了好几步。惊悸。莫名的惶恐。再退,再退,旋身即跑,速度之快使得韩川没有来得及叫住他。留下一地的惘然,但也随即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了。
世杰几乎是没命地逃回家。一打开门,阴冷、潮湿和那淫靡的味道再度迎面扑来,但却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似的没法像往常那么嚣张。呆楞了许久,才发觉到是身上的这件西服外套。世杰脱下它,轻轻地抚摩着,心脏忽然一阵强有力地收缩,紧得仿佛把浑身肌肉都牵起来了。被韩川触过的那只手又麻又烫,好象置于沸腾的浓硫酸中,透过血管直接和心脏连到了一块。痛苦异常,但又无比的舒服,一种更为奇特的快感很快地流遍了全身脉络。想要更多……更多……
他极力抑制住身心的战栗,又忍不住将外套拾起,脸颊一点一点地挨过去……渴望却又迟疑,飞蛾扑火前那微妙的心思一闪而过。当冰冷的脸与湿漉漉但仍残有体温的衣料相贴时,冰块与炉炭刹那间溶化了,各种感官的碎片冲击开来,幻化成灿烂的星空,闪亮如钻石的泪光。层层快感风起云涌,犹如漫天的流星雨,撒下无数华丽的舞蹈。
世杰无法克制地发着抖,全身上下都被这沉重的森林气息包围了。这儿似乎不再是那间阴黑冰冷的房子,而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成千上万的古木矗立四周,浓浓的绿意铺天盖地而来……明亮得无比的眩目!阳光与湖水的结合处折射出道道摄人心魄的奇妙光芒,宛如透明的莲花瓣,在丛林中呈现出层层叠叠班驳参差的色彩,仿佛地狱深处的黑桦林,地府最美的圣地。
世杰抱着外套,像抱着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一株最具生命力最艳美的树木,就像那个人,那个仿佛从阳光里走出来的人……
把他拉入着黑夜的王国,紧紧地抱着他……一定会更美吧……
想把他拉进来……想让他变得更美一些……使他成为他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世杰迷乱地想着,双手抱得更紧了。
那时世杰16岁,刚步入高中,韩川23岁,大学毕业不久。
***
为了再见到韩川,为了心底的那个愿望,世杰很努力地考上了A大外国语学院,主修英日法三门语言。由于他是孤儿,又是以相当优异的成绩考进来的,所以学校给予优厚的补助,一切学费全免。他打听到了韩川教授的是日本语,还特地通过教导处的关系编排在韩川的班里。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见他而做。在看不到韩川的日子里,世杰总是凝视着抚摩着那件西服外套。那是这座黑暗的房子里唯一的圣洁之物,宛如开在万丈深渊里的白百合。
韩川会注意到世杰,是因为他拔尖的成绩和孤僻的性格,以及家境的凄凉。三年的时间让世杰变得更高大成熟,以前那个苍白的少年已不复存在,只是冷漠与绝望依旧。韩川早忘了那个无月无星的雨夜,他只觉得这个学生够特别,特别到令他想尽一切地去帮助他。他以为世杰眼底的绝望是来自一个孤儿的凄楚,因此为他的孤僻沉默感到怜惜。当同龄的孩子们都在尽情地享受生活享受青春享受快乐的时候,这个孩子却以层层黑色的蛛网裹住自己,带着防备与不信任缩在角落里,让他看了隐隐的心痛,一股作为师长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试着去接触他,想要踏进他的内心世界,却意外地发现了那突忽其来的信任。而且只对他一人,只接受他,只信任他,对别人则是理也不愿理。
毫无理由的信任。韩川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有信任总比没信任好,总有一天世杰也会像接受他一样接受其他的人吧。
可是,慢慢地,变质了。不,应该说,一开始就已经变质了。原本世杰对于韩川来说,就好象路边捡回来的一只猫,孤独而又高傲。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捡回来的根本不是猫,而是一匹极具攻击力的美丽剽悍的野兽,一匹嗜血并也会因为血的洗礼而变得更美的狼。
这个孩子不是人,是野兽。
等到韩川发现时,他已不知不觉走进了那个永恒的黑夜王国。毫无预警地。当他想要抽身而逃时,那匹邪恶的野兽又冲过来堵住了他的去路,一双充满爱欲的火红色眼眸直勾勾地攫住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仿佛不是真实的,一切都好似镜中的幻象。
冷酷阴骛,邪美妖魅的帝王,在那昏暗的房子里,端坐于一片艳红之上,斑斑的血迹绘成瑰丽的华袍,旷艳的红色蜘蛛爬满了全身,绚丽恐怖,神秘莫测。他的脚下是一堆小动物的尸体,丑陋扭曲的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他的手上还捏着一只垂死的小鸟,细细温温的红蜈蚣缓缓地往下爬……
美得令人胆寒!
这是韩川第一次踏进这座黑色的房子所看到的景象。他突发奇想地想要进行一次家访,看看世杰的生活状况,便跑到这里。门没有锁,他按了按门铃,又叫唤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