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 by 易人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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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口气,铁牛眼巴巴的望着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口水一口一口的吞咽,脑中天人交战。虽然很饿很饿,可偷吃这样难堪的罪名他也不想背,愁啊!为什么阿悠还不来。她来了,也可以问她这饭菜能不能吃了。
想了又想,实在忍不住了!
“阿悠──!你快来啊!俺快饿死了──!”铁牛顶着红盖头拉开嗓门就吼。
那天,据说留在雳王府的人们都听到了这底气十足的吼叫声。经诚王解释,那叫肚子饿的人乃是雳王在江湖结交的挚友,一向以不拘小节而闻名。众人释然。皇上听毕立即收住话头命人摆宴待客。
雳王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打了个趔趄。
他正站在门口听屋里他新出笼的王妃和阎王爷谈心,正好奇他们谈出了什么结果来,就听到这声可以让他丢脸丢到天边去的饿吼!
这下好了,大概从明个儿起,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堂堂雳王府竟把“客人”给饿着了!而且还是在有皇帝皇后贵妃,外带朝中九成九以上的将相王侯全部出席的他的婚宴上!
铁牛……!!!
“砰!”一声,皇甫悠一脚把门踹开,怒冲冲的闯进新房。
“阿悠?”铁牛从半掀的盖头里看清来人,开心至极的立即咚咚咚的迎上前去。
“阿悠,你肚子饿不饿?那些饭菜能不能吃?如果不能吃,你告诉俺厨房在哪儿,俺去做饭给你吃!”
悠好看的眉毛抖动了一下,忍了又忍,终于……“噗哧!”一声狂笑出口。
“哈哈哈……!哇哈哈哈!”
“阿悠?”饿傻了?
“你……,你能不能不要…双手抓着盖头,…从下面……歪着脸和我说话……,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哎哟,笑死本王了!”
“那……你帮俺掀掉啊。…俺也不想打扮成这样啊,可是那大娘说如果俺不穿,就没得穿还不让俺吃饭,俺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好,好,你别说了,站着别动……,我帮你掀!算我怕你了。”
悠摇摇头,抱着肚子好不容易直起腰,哭笑不得的一把揪住铁牛的嫁衣领,把人拉到面前,左手一翻,揭开了那张盖住铁牛庐山真面目的锦织绣披。
上看看下看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乾脆双手一分,把人的嫁衣外袍全部扒了下来。
“阿悠,你慢点脱,别扯坏了,以后改改,能给你做件袄子的。”
“闭嘴!”
拆下凤冠,扔掉霞披,又逼人把绣花鞋也脱掉,忙活了半天,总算让铁牛恢复原形。
“还好本王有先见之明,没让人给你妆扮,还好……还好……”皇甫悠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欣慰异常。
“阿悠,俺好饿。”
“嗯?说啥呢?”
“俺说俺好饿。”
“你知不知道新婚之夜,新妇不能吃东西?”
“你吃好了,俺不会跟人说的!俺陪你一起吃!”
“……,铁牛。”悠把铁牛推开一步,重新整理下脸色。
“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具有什么样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嫁给了谁?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点点头,“俺知道啊。俺现在嫁给了你,是你入赘的丈夫,你是俺媳妇,俺们现在在你京城的家中。”
悠为控制好情绪再往后退了一步,慎重的正经的再次问道:“铁牛,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道今天主持婚礼的是什么人么?不要回答是我的父母之类的答案。”
抓抓头,铁牛几乎是不忍心的,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你……不用介意的。俺不在乎你穷,俺晓得你爹娘好面子,家里没什么钱还操办那么大的排场,你放心,俺将来会把这笔账还清的。但俺没有想到那拜的人不是你的父母,他们是谁?你亲戚的长辈么?你是孤儿?他们待你不好?”
……,沈默还是沈默。雳王认真地想,他是不是碰到了有生以来最厉害的对手。
“唉……,可怜的孩子……,”见阿悠默认了,铁牛的心一下子揪痛起来。俺可怜的小媳妇儿哟,也不知受了多少罪!疼惜之下,粗臂一揽把那陷入沈默高挑的美人儿搂进怀中。
摸摸他的头,像对待小弟小榆头一样,疼疼她的面颊,轻拍她的背部,柔声喃道:“乖,他们不疼你,俺疼你。不怕,俺以后会对你好的,乖,俺的阿悠……”
……
皇甫悠一动不动,任由铁牛搂抱着他,渐渐的,把头缓缓搁在他厚实的肩头上,贴着他的颈项放松全身的肌肉默然不语一声。
半晌,才突然开口道:“你不是饿了么,坐下来吃饭吧。”
顾不上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先给他可怜的媳妇儿拣了满满一盘子菜,看她开始吃了,这才动筷喂饱自己。
吃完饭,他媳妇又亲手给他倒了两杯酒,一人一杯。
铁牛虽不善饮酒也很少喝,但媳妇倒的酒不能不喝,乐呵呵的举起杯子刚想送到嘴边,又被他媳妇拉住。
铁牛不解的看看她。
只见他媳妇也拿起一杯酒,穿过他的胳膊,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把酒送入口中。
“喝啊。要喝光!”
“噢噢。”心想这大概也是京城的风俗,铁牛忙学习媳妇的姿势,也同样别扭着把酒送入口中。
二人交杯,一干而尽。
从来不知道新人送进洞房会干些啥的铁牛自然不明白他刚才喝的是夫妻间的交杯酒,就算明白了,他也不会懂得皇甫悠这样做的意义。
夜深人不静,王府的大厅仍旧热闹异常,主持款待的除了雳王府的管家,还有雳王的兄弟诚王。皇帝与爱妃们起驾回宫了,客人们更是尽欢,借此机会攀交权贵,打听消息,一场婚宴交织了百般景色。
雳王的卧房内。
“阿悠……,你有…有…有鸡鸡……!?”
“很奇怪么,你有的我都有。天色不早了,睡吧。”
“噢,……阿悠,”
“嗯?”
“是不是这样,你才嫁不出去?”
我怒!“是啊,你后悔了么!”
“没,俺没后悔。阿悠,你放心,俺不会嫌弃你的,俺……中意你……”有点扭捏有点害羞的声音。
“嗯,这还差不多……”略显得意的呢喃。
一炷香后,卧房内响起一声懒洋洋的嘲笑:“……傻牛”
同样的时刻,诚王抬头观望天色,心中万分期待明日清晨的来临。
那二人是如何房事的呢……,嘿嘿嘿!悠啊悠,如果你敢作假,你就等着登位吧!
第五章
屋外下起了雨,渐渐的由小变大。
雨滴打在屋檐、石板地上,“沙沙,沙沙”,声声催人心寒。
铁牛没有睡,闭着眼睛聆听屋外的寒雨声。身边的人似乎已经熟睡,呼吸平稳而绵长。
他记得父母离开的那夜,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季节,那夜也下着大雨。因为寒冷,他睁开了眼睛,听到从沙沙的雨声中传来的哀哭声。赤着脚,掂起脚尖,小心的打开房门,向哭声传来的地方一步步挨了过去。
是爹,爹在哭泣。他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爹爹捂着脸压低了声音在哀哭。
爹……?小声地呼唤。
爹爹抬起头,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上写着深深的憔悴。但他还小,还看不出来爹爹脸上的哀伤代表了什么。
爹,……娘呢?房间里没有那美丽的娘亲的身影。
爹爹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牛牛,答应爹,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妹,知道么。
嗯。
爹爹站起身,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他注意到爹的右手里握着一根钗子,那好像是娘最喜欢的一根玉钗。
爹,你去哪里?
爹爹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他那时像现在这么大,他一定能看出爹爹已经没有了魂魄。
爹,等等俺……!他随那高大的背影追了出去。密集的豪雨迅速冷透了他的全身。
爹爹登上后山最高的山顶,他随在其后,跌跌爬爬的也爬上小山的山顶。
爹……,铁牛伸出小手去拉爹爹的衣袖。
牛牛,爹要和你娘去了,爹对不起你。
爹,你要和娘去哪里?娘呢?
爹爹不再说一句话,他平时就不是多话的人,在家的时候也总是看着娘亲微笑,闷不吭声埋头做活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
铁牛眼睁睁的看着爹爹用双手刨挖山顶的土石,土石一点点被刨开,渐渐的变成一个坑。
爹…,你在干什么啊?
坑越变越大,雨也越下越密。
爹……,铁牛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莫名的感到害怕。
别哭,乖牛牛,爹在盖房子,给你娘还有爹盖一座房子,等房子盖好了,你娘就再也不会离开爹了。爹爹回头对他笑了,疼疼他的小脸蛋,又继续回头去盖他的房子。
房子里积了很多雨水,爹爹轻声唤着娘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爹爹躺进房子中,手中握着娘的玉钗。
爹……?你起来啊,俺……俺好怕,爹,俺们回家好不好?呜呜……
爹爹看了他最后一眼……
早上,李伯找到了他。也找到圆睁双眼,心插玉钗,躺在深深雨坑中的爹爹。
铁牛永远也忘不了爹爹那张方正忠厚的脸,在凌晨的冷雨中看起来是那么悲伤,那么……寂寞。那圆睁的双眼,透出的净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在合上爹爹双眼的时候,铁牛竟在那灰黑的眼珠中看到了深深的渴望和祈求。
偷偷把眼角擦擦,铁牛翻过身,凝视那人纯净美丽的睡脸。
这人,就是他的妻子了。和娘一样有着美丽的容颜,不同的是,娘是女人,他是男人。
是男人也没关系的,不是么。没有人告诉他娶老婆一定要女人,也没人告诉他男人是不能做夫妇的。
他喜欢他。把他从河里救出来,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喜欢他了。尤其是在经历过这段时间,又了解他的身世后。
他到今天也不明白娘那天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在他心中,他那美丽温柔却老是仰望长空的母亲已经和父亲一起去了,他也这样告诉年幼的弟妹。
他现在只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会紧紧抓住他的,死也不会让他离开他。他要是送他玉钗,他就把它一脚踩断!他要是敢不要他,他就挖个坑,把两人一起埋了!
这样决定后,铁牛不再理睬屋外的雨声,伸出结实的手臂把那美丽的人儿搂进怀中,用锦被把二人裹得严严实实。闻着那人发间好闻的皂角香味,渐渐沉入梦乡。
皇甫悠也一直没有入睡,他只是放长呼吸在做吐纳。他修习的内功讲究一口气运行天桥之间,无论坐起卧行,只要气息还在即可续命强身。
铁牛把他揽入怀中时,他没有拒绝。
铁牛,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乡民庄稼汉子,如果不遇到他,可能会娶个农家女子,生两个健康的娃儿,一辈子就那样生活在奥山村里。而如今,他却成了他明媒正娶天子赐婚的第一正妻,他雳王的王妃。
一个男人,一个和闭月羞花倾城容貌绝对扯不上边的强壮男人,现在做为他的妻子,睡在他的身边。如果没有那个荒唐的赌约,这是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妻子放在心上,赌约是赌约,他还是他。这个人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迟早都是要被解决的一颗棋子,也许是一场意外,也许是他自己轻生。只要他皇甫悠想,他有的是办法把人逼得自动往死路上走。
但是他发现,他在这个人面前竟异常的轻松,不需要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