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天下之神隐-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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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呼喝让厅中紧绷到极至的气氛反而松了下来,众人尽皆翘首观望这随王帐下第一智将。江沐二人对望一眼,各自举动却是迥然有别。对于朝廷宿敌到来,沐云昂然举目,盯着门口进来之人眼神灼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江远一举一动看上去则要似谨慎许多。满座侧目中,唯他一人声色不动,仍自持杯小饮,眸光低垂,似全不在意。
“长清拜寿来迟,望相爷见谅。”
门外传入中气十足的嗓音,接着一声朗笑,一人沉首健步在众人瞩目下步入相府大厅,眉开目阔,面容俊朗,儒袍加身,正是当今随王帐下第一人,威武将军狄长清。
华程玉见了,跨步上前,微一礼谦逊应道:“将军能亲自赏脸前来,相府满堂生辉。”
这话却也并非全是华相爷客套之辞,狄长清能来,不亚于随王亲临。
“王爷因事物繁忙未便前来,特派长清来替老夫人贺寿……”狄长清说罢手一摆,身后侍从便将贺寿礼品在相府下人带领下抬入了内堂。两人又对着互自客套了几句,那狄长清似乎这会儿才看到厅中一直跪着未起的周严,皱皱眉,轻喝道:“你不起来还想跪到何时?!竟然如此贸贸然就闯入,惊扰相爷及诸位大人,还不快向相爷请罪。”
跪在地上正值骑虎难下的周严得了赦令,这才拍拍衣襟自地上起身,拱起手弯了腰对着华程玉及众客团团一转,却是满嘴黄莲,出不得声,心里对他这位上司倒越发服得紧了。要他带兵硬闯是他,现在若无其事来扮白脸的也是他。难道这天下做下属的都得像他一样做这种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的苦活?
“退下吧。”
“是。”周严心下嘀咕,嘴上却不敢丝毫怠慢,应了声,一挥手数百名银盔军眨眼间从大厅退了个干净,一如来时之速。
狄长清忽然走至厅中心,以手举杯对着厅中诸客大声道:“大人们,事非寻常,想必各位当中有从京城前来应有耳闻……乌孙、月氏、回纥、东夷、柔然五国使者,在途经苏州时遇刺……”狄长清双目朝厅中众人面上肃然扫过,“据查证,乃是飞云阁高手所为,圣上大为震怒,责严查此事。今后各位大人若有线索请不吝告知。”厅中诸人听闻如此一件大事,事先知道的倒还罢了,不知道的人便小声议论开来。狄长清见厅中气氛霎时紧绷,举杯笑道:“不过这终究是公事,如今乃是相府大厅、老夫人寿宴,诸位只管尽情饮酒为乐,切莫因方才我一句话而淡了兴致,如若这样,那长清回去恐怕要挨我家王爷责骂咯。”
轻松的语调引得众人大笑,紧张感顿去。华相手一挥,被打断的曲乐又悠悠扬扬地响了起来。如此,这幕席间插曲才算正式落幕。
自狄长清甫进大厅,沐云便一直若有所思。“主上,”江远压低声音,“你曾与他正面交锋过吗?”
“他没见过我,我识得他。”沐云眉峰扬起,笑得饶有兴味。“而且我也想会会这威武将军。”
江远听了明显一吓,愣盯着沐云眼眨了几眨。主上,人家是官,我们是贼,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二人正眼神交汇间,那边,华程玉狄长清已与在座诸官打过招呼客套几句,停停走走,到了江沐二人桌旁。
“狄将军。”
未待江远阻止,沐云已长身而起,径直向狄长清打了个招呼。狄长清转过头来,见搭话之人并非官场仕林之辈,神情微有讶异,却仍是微笑颔首:“这位兄台……”
“啊,是我失误,忘了为二位引见。”一旁的华程玉忙为二人引见,“狄将军,这位是沐云沐公子,至于旁边这位乃是本相救命恩人也是八拜之交的江远江公子。”后又对江沐二人笑道:“这位便是声威赫赫的威武将军。”
狄长清双手一抱,微笑中不掩赞叹之色:“不愧是相爷之交,俱是人中龙凤,两位风采让狄某一见叹服。”
江远微欠身一礼作为回答。倒是向来寡言的沐云浅笑作答:“狄将军言重,将军威名沐云早如雷贯耳,今日有幸相府一见,实慰平生,只是——今日还是略有憾事……”
“憾事?沐公子所指为何?”
沐云面上笑意更见浅淡,语中惋惜之意却更见浓厚。“实不相瞒,沐某仰慕随王殿下与将军已久,本以为今日能见随王殿下才央求江公子带我来相府……哪知,今日得见将军,却不得见名闻天下的随王……”语气惋惜之极。
“哦……原来——”狄长清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一旁,忽面泛微笑,刻意压低语调,故作神秘地眨眨眼:“既然如此,狄某也不相瞒,其实我们王爷——昨夜在驿馆太过‘劳累’,今日尚自卧床不起——故长清代为一行。”
狄大将军语声过为诡异,而一旁的年轻风流相爷鼻头又过于灵敏,当下听了,双目一张,俊细的眉吊得老高,语调表情更是夸张之极。
“咦?‘过度劳累’?狄将军所指莫非是——”这高扬的似断未断的语调让谈话显得更加暧昧。
“哈哈——相爷果然不负‘风流’美名。”狄长清哈哈大笑,一副所料不差的神情。
“这有何难,王爷终究也是男人嘛,哈哈哈——”
这一将一相便在大厅里为这暧昧话题旁若无人的大笑起来。沐云眼光在狄长清面上游移了几眼,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再看江远,这才发现方才自己这一直未出声息的属下,眼垂得更低,面色不佳。
“怎么了?”
“头有点晕。”
沐云一手搭在江远放在桌下的左腕上。……体温过高……是不是这几日奔波太过,伤口发炎了?
“怎么,江兄身体不舒服吗?脸色不大好。”华程玉注意到了二人异样。江远仍是闭眼不语 ,面色隐隐苍白。
他近日大病初愈,不太适于久呆在嘈杂人多的场所。沐云咳嗽一声。
啊,既是这样,江兄为何不早说,这便为两位准备客房休息。
来人——
带两位公子去客房休息——
……
第十六章
远离弦乐和鸣畴觥交错的大厅,宅第开阔屋宇踵连的相府东院一隅,门廊排列有致,栏杆窗棂俱是雕琢景细,外间庭园里的各色花卉在风中摇曳,阵阵花香自暮色中洋溢开来。碧色珠帘因风吹过扬起一阵清音。
正如整座宅邸的风格,玉堂金马的富贵气中不乏闲散清幽之气。
茶具桌椅俱是贵重之物不说,色泽花纹也是一致地和谐,甚至连地毯也不例外。
“金石为堂,白玉作椅——所谓‘风流蕴籍’、‘高雅贵气’今日方才见识了。”
江远懒懒靠在太师椅上,悠闲欣赏房内别具一格的摆设。即使客房之中,也布置得毫不简慢。墙壁上悬挂的画轴乃是出自前朝名家之手。一副副赏过,待到西首墙壁时与前面几副山水字画不同,却是一副美人图。
整副立轴以云雾之色为基调,画中一仙子,素裳简服却身姿曼妙,绰约隐现在轻缈云层间,自云端俯瞰群山之下的滔滔江水。面容却为云雾所遮,若隐若现,看不真切,由此那情姿显得越发缥缈朦胧,令人遐想无限。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催心肝……”画轴左方用米南宫蜀素贴大书李太白“长相思”一首。如此便是一副标准媚俗的美人立轴,画者却又似嬉戏玩耍在诗下方用卫夫人簪花小楷另起一行小字:
无色之容,无香之气,无形之态,无为之状——是为神隐。
总观画面,虽有江水群山为称多了几分气势,然构图着墨显比其他几副要略为粗简,加上所题之诗,已流于俗套,这画尾所题之句更是让人费解不知所云。
无色之容无香之气无形之态无为之状……神隐……江远停在那一行字上嘴中喃喃,眸光闪了闪,脸上又漾起懒懒的笑意。
好一个华相爷。
一阵轻微气息流动,江远刚合上的眼又睁了开来。
“外面怎样?”
“相府外围至居民街道中心,银盔军五千左右。”沐云淡然的语声里没有丝毫情绪流露。
江远看了他一眼,从一旁沸着的茶壶里斟满一杯递给沐云。
“南岭顶级碧螺春配着京中绿窑特制碧雾杯,这茶若平日出门在外可难得喝着。”茶注入杯中,自杯底升起一团浅绿色的雾气,与水雾不同,碧雾颜色自下而上由浅而深,愈近杯口色泽愈见浓郁。
二人默默品茶,片刻,江远才道:“主上对五国使者那件事怎么看?”
沐云嘴角扬着冷笑:“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盗贼流寇杀人劫财后嫁祸逃避官府追查,另一种便是故意嫁祸飞云阁。”冷笑如水波越泛越大,那双慑人的眼更是冷肃无比。
“譬如即使知道非飞云阁所为,却故意告知天下是飞云阁之罪,这样飞云阁便更加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让我与五国结怨为仇。”
江远眉头轻皱:“你是说朝廷借刀杀人挑拨离间?”
沐云笑带轻蔑:“想不到狄长清也会玩这种‘借刀杀人’的冷戏码,哼!不过——比起这五国使者,目前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
江远眉一挑:“随王吗?”
“不错,”沐云望着杯中绿雾脸色沉然,“他并不是一个无关痛痒的王公贵族,他是随王,是与这国家定治久安有着莫大干系的随王,被掳入敌阵半月有余身死未明,却只如鸿毛入水轻若无痕,朝廷也罢,王府也罢,都静如止水,无波无澜,而作为随王帐下多年心腹的威武将军,自己主子失踪多日,竟也能悠闲拜寿,四处捉贼——”
“只说明一点,”转向沐云,江远曼声接口。
“留园之中的‘随王’未必是真。”
凌厉的眼神,顷刻之际,变为暗沉的深。
室中,静默半晌,蓦地响起一声冰凉的轻笑。只是瞬间,沐云眼中的深邃转为洞悉明了的睿智。
“真真假假,现在还难断定——或许那个随王是假,他们才如此镇定,又或,那就是随王本人,朝廷与王府只不过都是强作镇定给外界看。一在安抚人心,二在让我松懈戒备之心,他便好乘机救人,只可惜,狄长清这如意算盘彻底打错了!”
冷硬的语调让周遭气息都锐利得有如利剑。“不管留园之中那个‘随王’是真是假,都绝不会让他们有救人的机会。”
江远看着眼前这副恐难让之变色的脸孔,微有怔然。眼前这个男人对‘随王’这二字竟不是一般的执著。
相府寿宴翌日,相思楼外,车马整肃,兵士林列。难得一见的官家气派令过往者侧目驻足,好奇如此派头竟是哪家大人物驾临。楼前人声翻涌,一时热闹风光,远非别家酒楼妓馆可比。
相思楼中,剑如长虹,人如春花。
摇情正在舞剑。
三尺青锋在纤纤素手中疾舞开来,轻盈跳动,红袖裹着银练齐舞,光练如雪,彩衣如蝶。
满室流光飞舞中,舞剑人的明媚眼波却时时不经意地扫过某一处,某一人。
恬静不惊的眼,淡若无痕的笑。他,要远比在座诸人更为平凡更为不起眼。
摇情却无法忽视他。便是那浅浅笑意,从摇情坊初见便让她觉得无比挫败。这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竟毫不把她放在眼内。
摇情有些恨,却又无可抵御地想要看到那抹笑。笑得毫无心机毫无旁骛,仿佛他眼中没有看进任何事,又仿佛天下事尽在他眼中。
就如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