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政界往事-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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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说得一清二楚,并在和关中做比较之后,得出关中更适宜作为都城的结论:“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如果唐朝迁到了洛阳,那么吐蕃等军队要是侵犯的话,就会更加深入唐朝内地,无疑损失更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唐朝皇帝确实应该坚守在长安。
乱后的曙光·肃代两朝纪实(24)
和其他宦官相比,鱼朝恩还是个“风雅”的宦官,史载他“时引腐儒及轻薄文士于门下,讲授经籍,作为文章,粗能把笔释义,乃大言于朝士之中,自谓有文武才干,以邀恩宠”。由于鱼朝恩的定位是个坏人,所以交往的都是“腐儒”、“轻薄文士”,而他自己又只能是“粗能把笔释义”,如果他要是个好人的话,那么所用就不是这些词了,而要用“鸿儒”、“博学之士”,而且“粗能”二字也肯定不会有。让我们把眼镜上的颜色去掉,不看这些带有褒贬意义的词,只看“儒”、“文士”、“把笔释义”的话,那么无疑鱼朝恩还是强过李辅国、程元振的,固然是为了邀宠,但是总比不学无术的强。也许鱼朝恩真的很“强”,因为代宗让他判国子监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只是这件事非常之滑稽,而国子监的学生们想必也十分郁闷……于是中书舍人常衮上书说国子监的官员应该起用名儒,而不该用宦官。而代宗不听,依然让宰相以下各级官员去送鱼朝恩上任。
至于鱼朝恩的学问究竟怎么样?应该说也许不怎么样,但也比史书上写的“仅能执笔辨章句”要好一些,鱼朝恩不是白当国子监的老师的,而是真的去讲过课,但讲的怎样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鱼朝恩自认为文武双才,而且即使是能言善辩的宰相元载,也并不和他争论——倒不一定是不能,而是不敢。有一次鱼朝恩手执《易经》讲鼎卦“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意思是不能胜任,必致失败,鱼朝恩以此来讽刺当朝宰相元载和王缙。王缙当时大怒,而元载却坦然地笑了,而这笑容在鱼朝恩看来则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如果鱼朝恩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但他说错了一句话,犯了代宗的大忌:“天下事有不由我乎!”然后又有一件事,鱼朝恩直接地触犯了代宗的威严。他的养子鱼令徽年龄还小,担任内给使,与同伴争执起来,觉得受了欺负,于是鱼朝恩请求代宗赏给他紫衣(唐代一二品的官阶才穿紫衣)。然而代宗还没说话,已经有人把衣服送到了鱼朝恩的眼前。代宗看着穿着紫衣的鱼令徽,笑着说:“儿服紫,大宜称。”其实心中更加不高兴了。鱼朝恩可以看出元载笑容的不平常,却没有看出代宗笑容里的异样……对照一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李辅国和至死都没说过让代宗不高兴的话的程元振,看他们结局的不同就可以知道鱼朝恩的下场了。
代宗想要除掉鱼朝恩,元载也是这么想的,他揣测到了皇帝的意思,于是两个当初冲着鱼朝恩笑的人,如今结成了杀掉鱼朝恩的联盟。代宗担心事有不济,嘱咐元载小心,元载则说:“陛下第专属臣,必济。” 曾有人觉察出代宗态度的变化,告诉了鱼朝恩,但鱼朝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又放下了警惕。当元载把计划告诉代宗的时候,代宗仍然十分谨慎,说:“善图之,勿反受祸!”
三月,寒食节,依例皇帝要“请客”的。宴会结束后,当鱼朝恩快回到营中的时候,忽然代宗又要他回宫中去议事。听到鱼朝恩乘坐的小车的声音,元载守在中书省,而代宗则正襟危坐。当鱼朝恩到来的时候,代宗劈头就责备他意图图谋不轨,鱼朝恩自然要高声辩驳,为自己澄清。然而鱼朝恩曾经的党羽、如今被元载收买的周皓,忽然间与手下一起把绳子套在了鱼朝恩的脖子上,使劲一拉,就这样,代宗秘密地杀掉了鱼朝恩,而对外则宣布鱼朝恩是奉诏自缢。
代宗杀掉的三个宦官,基本上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而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代宗即动了杀机。代宗的“除四害”活动中,程元振等于间接帮了代宗除去李辅国这颗眼中钉,但他自己也难逃厄运。而帮助代宗除掉鱼朝恩的元载,万万不会料到,他自己便是代宗要除去的最后一害……
十九
元载的发迹,是靠着李辅国。
此前元载凭着自己的才学,“策入高第”,从此踏入仕途。他智性敏悟,善奏对,肃宗十分欣赏他,让他充度支、江淮转运等使,几个月的时间,又由御史中丞迁户部侍郎、度支使并诸道转运使。他被征入朝的时候,正是肃宗重病在身,国事由李辅国决定之时。由于李辅国的妻子是元载的亲戚,因此他们的关系自然很好。
李辅国曾想让元载做京兆尹,但元载没有答应。这可不是元载不想当,而是他根本没看上京兆尹这个官,他“属意国柄”,也就是想当宰相,所以这个京兆尹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李辅国看出了他的意思,并满足了他的要求。就这样,元载一步登天,成了大唐的宰相。
不几天代宗即位,元载同样以他的“善解人意”讨得代宗的欢心。吐蕃入侵长安,他跟着代宗一起逃了出去,回来后,裴遵庆等人都被罢免了,而元载仍然高高在上。
按说,李辅国倒台之后,当初由他推荐的元载也应该跟着一起倒,但是元载并没有被免职。事实上代宗谋害李辅国,元载也是参与的。这说明元载很懂得和皇帝搞好关系,只要能保住自己,别人又何必管得太多?他结交宦官董秀,等于在代宗身边放了一个窃听器,可以提前知道皇帝的意思,再按照皇帝的意思办事,如此,还能不讨得代宗的欢心?“故帝深任不疑”。
其实一个朝臣喜欢多揣测一下皇帝的意思,如果没有什么其他方面的错误,倒也不是多么罪恶的事。比如唐初的封德彝,是很善于揣度人意的,而且根本不用宦官报信,自己就能琢磨出皇帝的想法。但他不但高官做着,而且生荣死哀,如果不是十几年后被发现当初曾替建成、元吉说过话,那么谥号就不会改成“缪”了。
乱后的曙光·肃代两朝纪实(25)
元载帮助代宗杀掉鱼朝恩之后,继承了鱼朝恩的自大,“志气自若,谓己有除恶之功,是非前贤,以为文武才略,莫己之若”,虽然他比鱼朝恩更有资格自傲,但由此带来的骄纵则是惹祸之源。于是,他和王缙一起骄纵、弄权、贪污。
王缙和元载结成同党,可能更多是出自于他们之间的“志同道合”,但也有人认为,和李辅国帮助元载的原因一样,其中也有裙带关系的作用。有一种说法是元载的妻子是王缙的女儿,小字韫秀,还有说是王缙的姐妹。《云溪友议》中取“女儿说”,并对她进行详细的描写,那本书里的记载王韫秀分明是一个贤妻良母,而《剑桥隋唐史》中则取“姐妹说”。可要是看《唐书》的话,让人吓一跳,上面说元载的妻子事实上和王缙并无关系,而是王忠嗣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而是个“狠戾自专”的母大虫。《全唐诗》卷七百九十九有王韫秀的三首诗,在第一百二十一卷中也记了一首元载的《别妻王韫秀》,看来可以为证了。其实不然,这四首诗事实上全出自《云溪友议》,别无旁证。《全唐诗》就是有这个不好,往往一些传闻也会收进来。比如王维“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唐国史补》中说是盗用李嘉祐的“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全唐诗》中收录了李嘉祐的这个残句,却并无一整诗来证明这是出自他的手笔,而且残句后面写着是由《唐国史补》而来,我们找证据,找来找去,绕了一个圈。但既然有这种说法,那怎么办呢,一些喜欢王维的人开始找理由,还有人居然说“此两句好处,正在添‘漠漠’、‘阴阴’四字。此乃摩诘为嘉祐点化,以自见其妙。如李光弼将郭子仪军,一号令之,精彩数倍。不然,嘉祐本句但是咏景耳,人皆可到。”如果真要是盗句的话,这么说岂不是不讲理么,等于说“你写的不好被别人拿来加工盗用是天经地义……”其实那些人大可不必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一来是如果真盗了,解释也没用,如果没盗,那又何必解释?反正也找不着证据,只凭《唐国史补》一句话也不能就说这事是真的。最先提出来的人很无聊,而那帮带有偏见的文人也很无聊,至于我写元载,忽然写出这一段来,也实属无聊,刹车、刹车,赶紧拉回来接着说王韫秀的事。和《云溪友议》、《全唐诗》这些比起来,我更相信《唐书》的记载。有一句话是“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现在这句话已被扩充了,说是“一个贪官背后也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这是不是多少也能说明点问题呢?
在弄权上,唐朝一向重内轻外,虽然到了这时已经藩镇林立,中央朝廷的权力已大不如前,但一个宰相的份量还是相当重的。有一次,元载的一个长辈找到他希望能够通过他的关系谋求个一官半职。元载认为他没有什么才能(还好,还没到有求必应的地步),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写了一封信让他带走捎给河北节度使。其实从信封到信纸元载只签了个名,其他什么都没写。这位“丈人”(史书原话)这个气啊,可是也没办法,又不能白走一趟,就打算拿着信试一试,不想仅凭一封空信就受到了河北节度使的热情款待,临了还带走一千匹绢。只怕元载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权势已到这个地步了。
代宗对于元载的所作所为,十分清楚,但是他的优柔又发挥了作用,他觉得好歹君臣了一场,“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终”,因此找元载单独谈话,让他收敛一下,元载却怙恶不悛——长恶不悛,从自及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代宗此时已经有些厌恶元载了。元载后来又赶走了李泌,害死了揭露他奸伪贪赃密事的李少良。不过严格来讲,这都是由代宗出面做的。之所以赶走李泌,是因为元载伙同他的同党常常在代宗面前说李泌的坏话,代宗没办法,只好让李泌去做江西判官。临别之际和李泌说:“元载容不下你,你先去魏少游那里呆些时日,等我下决心把元载干掉,再给你送信让你回来。”李泌没多说什么,但心中肯定有所不满,倒不是因为自己被贬不满,而是对于代宗,又同情又可怜又可气。八年后李泌终于才又回来,那时他说了一句话,算是不怎么客气了:“陛下知群臣有不善,则去之;含容太过,故至于此。”可你说代宗真的那么仁慈吗?当然不是,看他杀李少良就可以知道了。李少良向代宗揭发元载贪赃枉法,后来又把代宗的话告诉了别人,辗转传到了元载的耳朵里,元载和代宗“当面对质”。当然,元载不可能气势汹汹地冲代宗大嚷大叫“你居然*&^%¥”云云,但当面把代宗的话说出来,也很让代宗下不来台。于是代宗迁怒于李少良,把泄露了他的话的人全都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