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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袤原驰骋(上)-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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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下官该死!”    
    李宣以手支额,容色苍白,隔了半晌方摇了摇头,勉强放缓了语气道:“没事……是我心情焦虑,失了礼数,还请参军包涵。”    
    我连忙也打了个哈哈,道:“没事了没事了。来人,快快送宣夫人回帐休息!”    
    我亲自把她搀到帐口,在她低低道了声谢后,望着她满面倦容,没来由地掠过一阵心疼,“军师,你请安心吧,早晨我已命清儿去接应他了!”    
    李宣肩头一震,随即明白我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揣摩到我的用意后,不禁珠泪滚滚,返身不顾一切地跪倒,泣不成声,“将军……宏恩……”    
    安慰了她一番,命人好生看顾后,我这才重新回到帐中。刚刚那种紧张和窘迫的气氛稍稍缓和,众将仍旧兢兢不已,尤其是韦搴,坐立不安,看样子甚至有点失魂落魄、欲哭无泪。    
    “韦参军,我已经向军师解释过了,她的脾气你也知道,不至于公报私仇,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我哈哈地开着玩笑道。    
    “下官岂敢!”韦搴赶忙立身作揖道。    
    “坐,坐吧。”我满脸笑容,打趣了他一下,惹得众人又复欢笑,这才转向正题,“刚刚韦搴所言,与我甚合,司马恭性子太直,怕会中了欣格那老东西的计谋。不过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熊戎地精兵至少还有十万,去掉一半,还有五万,此中更有三万余老兵,可以一敌五,对付羌寇,那是绰绰有余的。眼下,大家都可以想想办法,若是我们可以避开与皇甫嵩等人正面交锋,立刻撤兵的话,大概有几成机会?”    
    王巍劝道:“主公,我军应速出榆中,一面会合韩遂、马腾的凉州军,寻机在西海与羌人会战,眼下实不宜再做攻伐长安的准备。”    
    韦搴咳嗽了一声,小心地道:“西海、熊戎地乃我军立身根本,自主公中平五年出凉州以来,粮草、马匹皆多赖其地,如今羌贼入寇,我军势必军心难定,不如速还,待日后再伺机重夺长安。”    
    我微一蹙眉,眼光望向自己的心腹爱将,“卢横,你的意见呢?”    
    卢横先望了我一眼,随后抱拳道:“属下愚蠹,不过属下以为,硬攻陈仓绝不妥当。昔日王国等众十余万攻是处,八十三日未破,而今皇甫嵩拣选精兵一万守之,以我三倍之力,恐怕难以遽下!”    
    他微微一顿,再道:“末将觉得,我军或可依渭水而上,夜行晓宿,一面命冯将军北出呼应,牵制敌人,那样也许可以成功。”    
    “好计!”我脱口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确不错!不过,我军暂无渡船之资,沿河行又易遭敌军埋伏,看起来这个计划还是有所欠缺啊。”    
    卢横躬身谢罪,我摆摆手以示无妨,“各位,且不说皇甫嵩等怎能未卜先知,屯驻于我军必经之路,只看他这样子布阵,就该清楚他是巴不得我军去攻城的。各位都知道他与我颜鹰虽没有正式交战过,却一直视我为大敌!他讨剿黄巾,立下赫赫威名,其后又在西面建功,若不是董卓擅政,恐怕早就会起兵来与我决战了!”    
    尹晏已经听说过我与皇甫氏的恩恩怨怨,此时难得地哼了一声,轻蔑道:“鼠辈!”    
    韦搴似有所悟,“在京中常听说董贼十分嫉恨皇甫嵩,两人同为名将,而家世、爵禄、兵法、功勋、掌军,董卓皆弗如义真,如今老贼位居相国,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皇甫嵩则手握大军,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啊!”    
    皇甫嵩乃故雁门太守皇甫节子,度辽将军皇甫规侄,将门世家,董卓父董君雅只是颍川轮氏县尉,地位低微;皇甫嵩讨剿黄巾胜利,董卓失败;皇甫嵩和董卓共讨王国军,董卓更在兵法上输了一回,可说无一可与之相比。如今,董卓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反而掌了权,那么依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能饶得了皇甫嵩吗?    
    却不知道在这样的形势下,皇甫嵩还摆出一副与我决战的架势做甚,他该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上头来的压力才是真的吧!    
    我正自想间,有人在帐外道:“禀主公,决胜营送来凉州韩遂的快马文函!”    
    我点了点头,帐前都尉沉融便将信件呈上。我迅速阅毕,心中不禁暗吃一惊:羌族联军进犯西海的消息,我不过是半日前方才收到,而韩遂等已经确切得知了,并虚情假意地要与我军合兵回攻格累。这几个西凉蛮子,该不是已经和欣格联合好了,要对我下套子罢?    
    从甲子年他起兵开始,其人无不与羌部豺狗为奸,鬼才相信这些人没有勾结呢!    
    决胜营乃是李宣开府召募并组建的,因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意,故名之。校尉妫式为李宣亲拔,此人颇有才思,行事缜密,深得上官信任,自前次李宣又向我提过利用“颜商”搜集情报之事后,相信过不了多久清儿便会亲自主持这一块。    
    在熊戎休养生息的当儿,我组建了几支性质特别的部队,其一便是决胜营。还有两营一名武锋,一名神机,其长官皆为校尉,五品秩千石2,虽职官不大,但却归属于将军直辖,特殊情况下也听命于军师府。    
    组建武锋营和神机营是小清出的点子。在卢横的铁甲卫队担当我的扈从和保卫工作之后,她觉得还有必要专门组建一支精锐力量,教导先进的格斗技巧和战术理论,进可担当尖锋,退可保护我的安全。而我则以为,秉承我军“兵贵精不贵多”的一向传统,也到组织精兵强将以应付突发事件的时候了。    
    如今,武锋营和神机营人员皆是从卢横的铁甲卫队中选募出来的,每营暂各五百人,已在小清的安排下,进行过了“属性甄别”。说白了就是要首先考察成分,根正苗红对我颜某人忠心的才能加入。我可不希望有渣滓混了进去,那样再怎样锤炼都毫无意义。    
    我将韩遂信函向诸将展示,一时连王巍、尹晏也琢磨出个中滋味来。王巍叹道:“看来韩文约不可轻信,主公或可令其子入质,也好一究其底。”    
    卢横道:“王将军好计,但只怕韩遂这匹夫明遵暗违,弄不好在此际更会撕破了脸面,主公现在还要分心对付皇甫嵩,两面作战殊实不妥。”    
    韦搴道:“前日若是在营中斩了韩、马,重组凉州军于我麾下,恐怕也免了今日之忧了!”    
    我当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怪我太过低调,像韩遂、马腾这样的人,墙头草随风倒,的确不值得如此拉拢。不过叫我杀他们,我又真会有那种念头吗?唉!    
    卢横很是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韦搴联想起适才的“失言”,立刻噤口。我恍若未见,道:“既然容他,自应赤诚相见,令他质子,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风度吗?当然,参军之言亦不失善策,只是当日若杀此二人,以后还会有谁敢来投我颜鹰呢?诛此二人而失天下人之心,我不为也。孝平,你觉得怎么样?”    
    军议中沉默寡言的尹晏见我突然发问,不禁稍稍一怔,随后起身道:“主公雅量!”众人的脸上都掠过奇怪的微笑,似乎这个向来寡语的家伙一开口,他们某方面的兴趣就得到了满足似的。稍顷,这帮人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连历锋司马萨古尔也用生硬的汉语道:“主公真是雅量!”    
    尹晏毫不生气,我却又是恼火又是好笑地看着他们。    
    


上卷 大隐于朝第七章 武功会战(6)

    ※※※※    
    我们议事至月上中天,方才散会,我吩咐侍婢煮了碗热气腾腾的肉靡羹,命送往李军师帐中。    
    “军师请主公入帐稍坐!”一名姿容不俗的少妇着甲衣佩剑,英姿飒爽地抱拳道。平日里我没空来此,听说李宣自募了百余名女子,组成私兵,果然有点赏心悦目的气象。    
    我呵呵一笑,挥手斥退了卢横手下的诸多护卫,只带了两名剑婢入帐,以示对主人的敬重。    
    不出我意料,李宣仍在伏案治事,她的身边有两名掌灯的婢女,显然已经精神不支,只是我突然到来,反倒使她们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叩首恭迎。    
    “宣夫人,我叫人煮的肉粥你怎么不喝呢?”一见面我就责怪地道。李宣含笑回礼,一面匆匆拿起案头的小碗轻啜几口,便又放下。    
    “将军坐。”李宣理了理鬓发,叹道,“近来不比在熊戎地,事务都有大小官员料理,如今在外,而将军只谈军事,不谈粮草器械,不谈文牍军纪,不谈薪饷赏罚,难道妾只好这样眼看着而无动于衷吗?”    
    我的老脸微红,嘿嘿笑道:“军师能者多劳呀……”倏地想起适才还叫她多多休息的话,我更是局促不安,叹息道:“只是苦了你!”    
    “这是妾应该做的。”李宣微笑道,她的容色忽地一肃,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本不应打扰将军休息,不过偶知一紧要之事,故而相请奉告。”    
    我点了点头。李宣道:“白夷族呼当都尉巡夜,忽有人请见将军,乃告于帐下。妾这才知道,此人姓赵名祗,乃当初绵竹叛贼马相之党羽,后为州从事贾龙所破……”    
    我截断她的讲话,脱口道:“赵祗?这人我认识,他上次送来李升那贼鸟的首级,我挺高兴的,后来却没消息了,还以为他跟那个姓马的一块儿死了。这个人蛮有心计的!”    
    李宣先是皱眉,其后听到我的评价,眼中讶色一现,颔首道:“将军此语略与妾同。赵祗此人,败后隐匿行藏,逃过多方追剿,其后刘焉任牧伯,诱斩大族,州郡大恐。赵祗为蜀中豪强所买,阴与牧伯对抗,不料事泄被俘,焉坑杀数百人。赵祗如今逃来,正为要向将军讨一生路,据他说,此次羌族会盟之事,乃刘焉阴使人一力促成,而皇甫嵩、盖勋之流,更是尽得其利,诸事并行,定要使将军全军覆没!”    
    我心下顿时亮如明镜,咬牙切齿了半晌,方仰天狂喊道:“刘焉狗贼——”    
    卢横属下铁卫闻声,顿时破开四帐冲了进来,见到我声嘶力竭的这副模样,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讪讪地向李宣赔了罪,按住兵器在旁边待命。    
    又是他,又是他!    
    昔日在京师中,受他凌辱和压迫,每每还以“羌寇之首”诬蔑我,在朝廷内外对我大肆攻击,竭尽所能地拖我后腿。好嘛,现在我们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了,他还不肯放过我,这是哪门子事,是哪门子世道嘛*    撮合羌族联军?密讯于皇甫嵩?围歼我?有那么多好事*    李宣挥挥手,那些护卫有条不紊地从帐口退出。此时李宣的诸多扈从才被准许进入,诸多女婢悄悄地缝补破损的营帐,还有一些则端来燃好的火炭盆,以增加帐内温度。    
    “刘焉不过一鼠辈尔,将军何必因此大动肝火?”李宣轻嗔道。    
    我切齿良久,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道:“老子从来还没有这么想过杀一个人,可是我今天开始想了……该是时候让他知道,惹毛了我,有什么样的下场了!传赵祗!”    
    “绵竹赵祗参见舞阳侯、虎骑大将军!”    
    黑脸膛、胡子拉碴的赵祗叩首跪见。他身着短袄棉裤,罩住自己粗壮的骨骼,然而手脚仍是不成比例的大,却不像卢横那么富于美感,而是略呈病态。    
    川人像他那么黑的真是少数,我用犀利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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