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砸死我吧!-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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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言一身轻松地回到车上时,就看到苏青弦倚在车前喝着外卖咖啡。见他回来,苏青弦指了指塑料袋,那里还有另一杯。
沈言拿起了咖啡杯,杯壁暖暖的,给寒夜带了点柔和。
望湖这一带沿湖都是梧桐和香樟,绿化做的极好。美中不足的一点是不知道哪个审美观有偏差的设计师把这一带的路灯都设计得偏绿色调,配着香樟长青的叶子,一片绿意,晚上看来很是鬼气森森。
两人就在这鬼气森森的冷冷湖边沉默不语,相对喝起了咖啡。
苏青弦先喝完了,把咖啡杯随意放在车子引擎盖,拍了拍手,一抬头,被霓虹染的变了色的星空中隐约还能看到几颗星星,“你打算怎么办?”在这样浪漫(?)的气氛底下,苏青弦用这个毫不浪漫的问题开始了两人新一轮的对话。
沈言愣了一愣,很快明白了苏青弦那问题的真实含义,肖远峰始终是对方的得力下属,有什么结果苏青弦只会比自己早知道,而不会晚一秒。只是沈言有些意外,即使被车子载了这么一程,他还是有“我们不是朋友”的自觉,但是苏青弦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像朋友之间的提问了。
“暂时……没什么打算。”沈言喝了口咖啡,低低回答,抹开心里那份古怪的感觉。冷冷的湖上的风拂过他面孔,他情不自禁哆嗦着拉紧了自己的衣领:热咖啡虽然暖了肚子,却还是不够。
这种场合,应该是24岁以下的年青情侣们才会光顾的吧?两个大男人来湖边吹什么冷风呢?
苏青弦望向远远湖心岛上的点点灯光,又开了口:“肖远峰说过,如果你专注于技术,可以成为那一领域非常好的管理者和研究者。”这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很像安慰,突然间自我感觉别扭起来。
沈言低下了头。他没有心思感受那点别扭,苏青弦的话其实肖远峰也曾说过,他犹记得,肖远峰在递给他那份企业分析和个人评测时的表情。站在这一行业顶端的男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眼光里有一丝惋惜:“沈先生,恕我直言,现阶段的你无论从心态到才干尚需磨炼,我觉得,你有两个方向或者可以试试。一是从技术方面入手,我相信你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技术人才,也能在这一领域获得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二,你可以继续尝试企业的运作,当然我必须提醒你,比起第一条道路,后者更为艰辛,我也相信凭沈先生的能力和坚持的心,可以在积累经验和人脉后,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
沈言当然能听出,在肖远峰那一系列场面话的后面就是以下意思:你就乖乖地当你的技术人员去吧,没个三两三居然敢出来混,失败在所难免。你以为企业家这么好当么?
他被这番话严重地打击到了:即使之前面临被合伙的朋友“背叛”,公司面临临时抽资,企业方案被多方打压,然后是面临破产,再然后是借钱无望反被嘲笑……在这种种的遭遇当中,与当时的朋友分道扬镳时是伤心,之后则是为前途茫然,而肖远峰的这一番话,则是真正打击到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沈言此前可以一直安慰自己失败只是时运不济,而那一刻,那样的安慰就像风吹走了云雾,露出被遮掩着的丑陋现实一般,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却没有想到,在苏青弦的口中,沈言又听到了这一番话。
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咖啡杯,却还是觉得冷意袭人。
苏青弦嗅出了沈言身上散发出的低落的味道,随手拿起了此前喝光了的咖啡杯,走向垃圾桶:沈言或许需要时间来接受失败的现实,而他,实在无意再充当这个安慰的角色了。
转过头时,沈言正呆呆地看着地面,苏青弦知道大约是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对方。
路灯的光照着沈言的脸,隔着绿化带还能听到属于闹市的车流声音,一片喧哗。而此时两人对立,相视无言。
夜色渐深,望湖的水映出两侧路灯的光影,波光粼粼,冷意逼人,苏青看着沈言的侧脸,那男人的鼻梁和睫毛在灯光下有着危险的剪影,苏青弦心中又是一动,然后叠上一层一层的情绪,很快就把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湮灭。他随手理了理袖子,然后淡淡说道:“送你回去吧。”
沈言抬头看他,初时有丝茫然,然后变得清明:“不了,谢谢,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苏青弦点了点头,态度从容不迫,“那不打扰你了,有需要的话再打我电话吧。”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有些反常,像是要迫不及待从这片宁静湖边逃离。这个举动实在不似平时的他,对于一向来习惯于俯视他人的苏青弦而言,甚至有些示弱。然而他本能地采取了这一举动,因为隐隐的不安感威胁到了他,而目前的苏青弦,尚不足以理清在这片暧昧的黑夜里到底有什么在悄悄滋生。
10
看着远去的黑色车子尾灯,直到宁静终于来临,沈言终于把咖啡喝完了,掏了掏口袋,摸出可怜兮兮的还剩最后三支的烟,打开了咖啡杯盖子当成烟盒,然后开始抽烟。
多年没有抽了,身上虽然常备烟草,惯常却是为了应酬而准备,但此刻的他却想抽上一支。沈言知道,必须要想想后路了。
风声吹过湖面,传来空渺的声音,沈言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指间的小小火焰,还有迷离的烟草味道。
当沈言离开那里时,天已将晓,东方隐隐有些泛白,但大部分的天空还是黑色。
那一晚的下场是,他得了严重的感冒。
等到从肖远峰嘴里再度听到沈言的名字时,已经是四个星期之后了。
那一日苏青弦照例出席周例会,等到众人汇报完毕,他简短地下了几道命令后宣布散会,肖远峰又留了下来。
苏青弦见他表情就知道肖远峰多半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没开口,肖远峰就说到:“对了,你之前介绍给我的那个沈言换了手机号么?我朋友有个项目需要找个人看一下,我觉得那个沈言应该合适,但是居然找不到他。”
苏青弦愣了一愣:“他原来的手机号停机了?”
“啊?你也不知道么?那个人好歹也算是你半个朋友么?好像已经有段时间了联系不到他了。”肖远峰皱起了眉头,感到十分失望。
苏青弦一言不发,拿起手机拨打记忆中的那个电话。他原本记性就是极好,对于数字特别敏感,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对沈言的那几个号码记得如此清楚,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因为这一发现而感到不悦。
在莫名的情绪里,苏青弦听到了手机那端呆板的留言,沈言的电话已不在使用中。
苏青弦慢慢地放下了手机,突然间忆起那一夜车子里的男人,歪斜着脑袋在车舞流光中酣睡,长长的睫毛有着浅浅的阴影,恍然如昨。
肖远峰见到他放下手机,正想追问,却发现苏青弦的脸色很古怪,有些懊恼,有些恍然,肖远峰不由得愣住了:他和苏青弦认识的时间也算长久,交情也算深厚,却从来也没见过苏青弦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像是心思飘到了远方,这里只剩了个躯壳。
不知道那个沈言跟苏青弦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肖远峰猜度着,也不开口,只静静坐着看着苏青弦。
只用了短短时间,苏青弦就回复了原来的淡定从容神情,但是抬头看向肖远峰沉思的表情,知道对方还是抓到了自己的片刻失神,“早跟你说了我和他关系不深,当初也只是想还他个人情而已。既然已经换了号码,想必他是想要避开原来的事或者人,你朋友的那个项目急不急?或者我介绍另外的人选可以帮到你。”
肖远峰摇了摇头:“这倒也不用,想到他也是因为之前你提过要还他人情,我朋友的项目不错,对沈言也算是个机会。不过既然找不到人那就算了,不必刻意去找。”他站起来整理桌上的文件,突然笑道,“难道是为了躲债逃跑了?”
苏青弦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到。”
11
此时的沈言却不知道有人正在猜忌他的品性,他正忙着收拾后续。
那一夜冷风吹得他第二日是鼻涕连着喷嚏,到了午后竟然有点微微的烧,虽然如此,神智却是清醒异常,心里明白,事不可为,应当罢手。
惨痛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放手的盘算,沈言一边去找退烧药,一边想着如何收场。
他这人为人处事,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优点在于细心执着聪明负责,缺点则在于他一向擅长于技术问题,有时太过仔细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爱钻牛角尖。
现在既然决定放手,自然就想着如何才能把自己身后这一个烂摊子给收拾干净。
吃着退烧药有些晕沉沉的沈言穷思竭智,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头痛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形容词,而是真真切切的头疼。沈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额头上似乎有无数血管随着心脏的起伏而舞蹈,每一步都牵动着大脑带来隐痛。他咬着牙软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每一次轻微的摇头都带来苦痛。
这么挨了半个小时,沈言痛苦异常,却知道如今的自己,连去看病的钱都需要再三思考。痛的他微微苦笑:如果这时候给自己选择一条死路,那就请老天拿钱来砸死自己吧……
昏昏沉沉的他突然间想到了那一夜的苏青弦,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借当时一撞之惊,应该借点钱的,那就不至于像现在那般狼狈了……
那个男人,坐拥上亿身家,哪怕只是当时用钱财表示下歉意,想必也能解决自己的困难吧……沈言紧紧闭上眼,忍受着再一度疼痛的到来,然后想起那一个私人会所内,对方正对着自己浅浅地饮茶,然后推出那张纸片的手指。
如果那是张支票该多好啊……
沈言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沈言竟会想起与自己感情并不算深厚的父亲。
他的父亲经历也算坎坷,起初也是这时代最早从商的那批人中间的一个,几起几落,富时傲视众人,穷时锒铛入狱,情况比之现在的沈言更是戏剧化。但是沈言自小就和父亲感情疏淡,到他成年后父亲病逝时,也没有因生离死别而导致感情突飞猛进。那种剧情,本来就只是电视和小说里随便编编的而已。
只是突然,在这样的病痛软弱愁苦之间,就想到了父亲。
沈父中年入狱,后又丧妻,所以四十出头就已经老态毕露,所以沈言此刻的脑海中,想到的是父亲那斑白的两鬓。
这样胡思乱想了很久,又痛了三四个小时,沈言才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沈言发现自己的眼圈都青了,脑袋还有点沉,往脸上泼了冷水后才清醒一些。草草地漱洗完毕后,沈言找出手机,拨了号码后随即就苦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他现在这样的惨况:手机欠费停机了。
抓了抓头发,拖了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裤子出来,沈言决定拜访一下他的众多“债主”们。前文已经说了他的个性是极负责任,既然有心要结束手上的产业,自然需要对别人有个交待。只是他穿完衣服又呆愣愣坐到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