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砸死我吧!-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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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差不多。那我挂了。”把电话切断,苏青弦转向窗外。
他该想想,该怎样收拾这个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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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招手找了辆出租车,坐进车子不久天就应景地下起了小雨,倒是给他有些灰暗的心情来了几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幽默感。
不多时就到了苏家。从车上下来,小雨淋了他一头一脸。出租车正慢慢倒车要离开这片富人住宅区,那尾灯很快就拖着明黄的光线在夜色中远去,沈言站着,看着苏家的黑色铁门,隐隐能看到屋前花园内的小路灯正照着雨色,一半黯淡一般寒冷。只有苏家客城的落地窗处透出微黄光线,削减了几分凄凉。
沈言突然有点想逃跑。
比起想要知道那个答案,此刻,害怕似乎更占了上风。而他无力应对,只能迎着这片小雨沉默。
这个答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沈言默默又站了一分钟,终于叹了气,拢了拢已经湿了的领口,一步一步地走进偏门。
该面对的总得面对。害怕和畏惧解决不了问题,再难也得走过去。
门开着,一推就能看到苏青弦戴着眼镜坐在沙发里看着什么东西,见他走进来,先是微笑,然后皱眉,缓缓站起来。
苏青弦的身影因着灯光的投射看来分外高大,沈言不由得站定在客厅,没再往前走。
“你怎么回事?一路淋雨跑来的么?”苏青弦的眉头皱得很紧,然后扬声,“拿块干净的毛巾来。”
佣人很快就拿着宽大又柔软的毛巾过来,沈言接过,无言地往头上身上毛躁抹了抹,然后递回给佣人,低声道了声“谢谢”。眼角却瞅进苏青弦正把此前看的几页纸仔仔细细地折成四方豆腐干样,又很是郑重地摆放到案几一角。这个动作很是熟悉,他已经见过好几遍。此刻突然间省悟到,这样动作着的苏青弦恐怕拥有着如临大敌的心态,所以才借由这样的动作思考、或者说调整心理吧。
这样观察着苏青弦的眼被抬头的苏大少给捕捉到了,一瞬间,眼神交汇的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已知的东西,像是一局牌,赌局双方突然间都看到了对方的底牌。毫无悬念,却很是压抑。
苏青弦收回了手,冲沈言笑了笑,“进书房去吧。”
雨声打着玻璃听起来淅淅沥沥,在心境平和的人听来也可称得上是美妙,但在烦躁的人听来,无疑更添了几分堵。
沈言是随着苏青弦进门的,进门后,随手就关上了门。转过头,看到苏青弦就站在窗前,直直看着自己,并且没给自己留一点思考的余地:“你是想来问那个花瓶的事?”
“……嗯……”沈言有点惊讶:他想像的开场白绝不是这样的。
“我听肖远峰说了。”苏青弦朝书桌对面的皮椅扬了扬头,“你坐会儿吧。”又转回正题,“他很担心你,所以才会打电话给我。关于这个,你不要误会。”
“没有。”沈言摇了摇头,心想说我自然知道肖远峰跟你的关系比较铁,会告诉你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说在谈完关于我的古董知识之后,你的面色变得很差。我听他的描述后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这样说着的苏青弦悠然地坐到了书桌后面,一手扶着光滑的桌面,那搭在硬木桌上的手指看来很是钢硬,然后他转过头,“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你知道那个花瓶是假的。”
沈言一下子被自己呼进的空气给呛住了,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咳得太用力的关系,脸都涨红了,好不容易顺了气,抬头就看到苏青弦沉静的眼。
是了,他怎么会忘了,此前猜忌的一切还建立在下面这个前提上:苏青弦不知道自己知道那是个赝品。此前的沈言,对着苏青弦放的话一直都是把那个破瓶子当成正品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知道那是个赝品!
虽然这句话听来像句顺口溜,但对于此刻的沈言而言,这念头像是当头一棒,足以把他打成脑震荡。
那么,对于此刻的苏青弦而言,沈言就是个欺骗者了。
沈言突然间意识到被愚蠢的自己揭开的这层真相有多伤人:他的意思是,伤的是苏青弦。
如果说此前自己觉得被欺骗了,至少没有受到任何金钱或者精神上的损失,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即使苏青弦处事不当,那还能算是对他的一种体贴。
然而,自己的行为,却是实实在在的,恶劣的,涉及骗钱这种勾当的,一次欺骗。
这种认知让沈言即使顺了气,脸还是红的。
他甚至有点不敢抬头看苏青弦。他怕看到对方的脸。
然而耳边却传来了轻笑声:“好吧,这样的话,我们扯平了。”
“唉?”沈言终于抬起了头。
苏青弦已经坐到了书桌后,这种姿式让他此前压迫人的姿态为之柔和了不少。他甚至在微笑,笑得很温暖,根本不像是刚当面揭穿了某人谎言的样子,“我是说,我们扯平了。是的,我也骗了你,我一开始就知道那东西是假的。”
沈言的感觉是刚被人当面投了手榴弹后发现保险没被拉开,那东西顶多就算块石头。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只能报以“呆愣”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真的。但是我真的想帮你。我原以为你并不知道那是个假货,那样的话你会觉得我们交往的基础很公平,我不希望你的心理有阴影。然而现在看来,我办砸了。”苏青弦撕开了谎言的口子,然后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里面的陈旧腌臜东西都往外倒,很轻松的样子。
然而沈言终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虽然他隐约觉得此刻的一切很荒谬:他明明不是抱着质问的心态杀过来的么?怎么反被人倒将了一军而且完全无力回手,并且天杀得觉得苏青弦才是受害者?!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但他不能否认一个事实,所以他打断了苏青弦的话:“跟你的意图比起来,我是诈骗,我就是在诈骗!”他直直地瞪着苏青弦,任心中那一波波的荒谬感把自己淹没。
“不,那不算诈骗,真的。还记得么?你并不是把瓶子卖给我,只是质押而已。此后你也没有潜逃,你什么也没做。你那不算诈骗。”苏青弦冷静地看着沈言。
沈言死死地盯着对方,而苏青弦却毫不在意地回视着。两人的角色已经完全颠倒,但谁都不在乎。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们之间没有扯平!”沈言快要发怒了,他觉得自己像个孩子般在被安慰,而且对方所用的理由就像是诱拐孩童时手里拿着的棒棒糖。
而他不是孩子。
所以他愤怒。
“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你没有恶意欺骗我,而我也发誓我的本心并不坏。我们都骗了对方,这是事实,但是我们不坏。”苏青弦的回答听起来有些空洞,所以沈言直接站起来捶着桌子:“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你觉得我在安慰你?”苏青弦毫不退让,眯着眼直视着沈言,那眼角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冷酷,“你还看不懂么?其实我在安慰我自己!”
沈言怒瞪着苏青弦,但他其实没搞懂对方在说什么。
“我很伤心。”苏青弦露出那样冷酷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是示弱,“我很伤心,直到今天,你还在用对30错70这种可笑的对比来评价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或许今天换成其他任何人,我都可以冷静地跟他对帐,告诉他情份可以用金钱或者人情来衡量,但是,你不行!”
他的眼依旧冷酷。
而沈言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蛇盯上了的青蛙,危险,满头满脑的“逃跑”的字眼,却偏偏不能动。
“你还不明白么?我不可能把那种关系放到你我之间。我不可能!”苏青弦似乎完全看到了沈言满脑子回旋着的字,所以用更斩钉截铁的话把这只青蛙牢牢地钉在案板之上。
“你还在这么想。如果真要说你亏欠我的话,这样的念头是对我最大的伤害。”苏青弦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恶魔了,因为虽然此刻沈言站着而自己坐着,但站着的那个人完全没有了气势。
“如果八百万就能帮到你,我很乐意,不管用任何代价,我都乐意。你直到今天还觉得欠着我的钱是你最大的过错,而对于我,如果金钱就可以换取今天晚上之前的那个你,那么再教我扔八百万、一千万,我都乐意。你不明白么?你的价值,远远胜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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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心头的荒谬感和危险感完全把他给淹没了。他瞪着苏青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说谢谢?说对不起?还是说你混蛋为什么骗我?
那在微雨中想到的对白此刻看来分外可笑,原本设计的一切在苏青弦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此刻,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压倒了一切,甚至让他不能呼吸,让两人的一切只能随着苏青弦而向前滚动。
危险!
真的好危险!!
然而,一动,也不能动。
只能瞪着对方,耳朵里全是那个人的声音,却不知该怎样反应。
苏青弦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直直地看着沈言。有那么一刹那,沈言几乎觉得对方就在自己的耳边呼吸,甚至有温度,几乎烧灼着他。
他很想退却,很想转头,然而还是咬牙直视着对方。
苏青弦是个多么厉害的人,他这一刻完全体会到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示弱,因为这一刻若是示弱,就是完全的失败。
苏青弦却首先从迫人的气氛中脱了出来,他的微冷的眼在看着沈言倔强的表情时,慢慢地,慢慢地融化了。
然后他放松了原本的姿式,斜斜地靠向了椅背,手也随意地放了下去:“我知道你此前在想些什么,我也知道现在你在想些什么,其实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得明白,我不是在指责或者埋怨你,真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比起那些金钱,你对我,更重要。”
沈言因为这瞬间消除了紧张的气氛也放弃了剑拔弩张,随着苏青弦放缓了的话语,另一种滋味掠上心头。
是某种松软的东西。
像是早春的一点点阳光,伴随着嫩绿的叶子。
其实沈言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人。真的。
对于大部分的理科生而言,人生并没有很多风花雪月,即使年少轻狂时可能沾一点浪漫的边,但随着年龄渐长,骨子里的冷静和现实就会浮到皮相上,直到成为某种特质。
然而,此刻,不知为什么却有这些柔软的东西到了心头。
他忍不住想要叹气。
结果这场无谓的对质,最后还是成全了苏青弦。
沈言清楚地看清了苏青弦反客为主背后的“险恶用心”。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完全转化成为了大好利市,苏青弦所说的都是事实,而且用着这些事实,把自己完全降服了。
即使不想低头,沈言还是不得不承认,对着这样的苏青弦,他满盘皆输。
却还是有些忿忿,有些不平。
这些不平并不来自于对于因那个花瓶而起的疑心或者不安。
此刻的沈言,不再怀疑苏青弦的用心。苏青弦是个精明的商人,而且是个强势的家伙,然而至少刚才那一番话里,沈言听出来其中的真心。
然而还是不平。
不平来自于苏青弦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