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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漫长迂回的路-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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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取一个中文名,叫孔自然。”  

  千岁耸然动容,老师有可叹的身世。

  “我在中华文化中心学习中文,没有学好,不过也足以应付生活,我俩有很多相同之处。”

  千岁不知何处来勇气,期期艾艾,用英语回答:“怎能同老师比。”

  “是,你更好学勤力。”

  别的学生到了,孔老师叫千岁做新的功课:什么叫欧洲文艺复兴。

  千岁想说,写这些功课实在太费时间,他都无暇游泳打球,可是他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下课。

  忽然发觉,他大著胆子,竟与老师讲了那么多话。

  平时,王千岁一个月也说不到那么多。

  “你一个人在本市,可是住亲戚家?”

  老师答:“收入不高,我在山上租一间房间,平时用公路车或步行,房东老太太对我很好,我帮她打理帐单信件,她替我准备膳食。”

  “可有想家?”

  “我想我先得找出什么地方是我的家,但是,有点挂念老同学。”

  他们开始做功课,他读课文给老师听,老师更正他读音,渐渐上口。

  假使老师可以整天陪他,一定学的更快。  

  真好笑,妄想老师终天陪在身边。  

  千岁灵机一触,把孔老师读书声录下,随时聆听。

  她读新闻:“油价疯狂上涨,并无抑止现象,高企在每桶四十元美金,势必引起通胀,车主及生意人纷纷叫苦。”  

  千岁妈问:“这是谁?声音多么动听。”

  千岁笑而不答。

  “是女朋友?”

  “我倒想。”

  “她用英语说些什么?”

  “妈妈,为什么几个叔伯都没学好英文?”  

  “自小出来做工,哪有时间好好读书,你三叔会说几句。用英语说些什么?”

  而王千岁同学本人,因视力障碍,看英文课本深觉吃力。

  他听见妈妈说:“对面有顽童玩镜子反光。”

  千岁把竹帘放下。

  这时,他忽然明白,他心中仰慕的是什么人。

  当然不是娇纵的二小姐,也不是文静但无甚主张的大小姐,亦并非特别善待他的女医生,路上邂逅的莺燕更不在范围之内,王千岁真正喜欢的人是孔老师。

  他想她在身边,不是因为想学英语会话,纯为看到她有一种平时罕有的喜悦。

  他的手搭著帘子发呆。

  妈妈说:“那日去看蟠桃,一大堆亲戚,有几个女孩子想认识你。”

  不知不觉,王千岁已找到他喜欢的人。

  他低下头,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千岁,为什么发呆。”

  他回房间去写功课。

  金源对家课的看法:“天天一大堆,有些同学自下午四时做到深夜,差些白了少年头,那么勤工,我打工随时赚一万八千,足够零用,何用受刑。”

  一不喜欢,便是受罪,不爱应酬的人一见盛大场面便叫苦连天,不爱读书看到家课就无比厌恶,金源从来不做功课,他带一只球回学校踢。

  到了初中三金源自动停学,在修车行得心应手,不知做得多么愉快,他磨砂的车平滑一如原厂手工,客人赞不绝口。

  之后他把书本扔在一旁,不过今日的他口气完全两样。

  他同千岁说:“今日去取了孩子们出生证明文件。”

  千岁笑,“他们叫什么,顺风顺水?来福来旺?”

  “照你意思。自由自在。”

  千岁一怔。

  金源结巴地说:“我在想,孩子们呢,总得读好书吧。”

  千岁低下头,强忍著笑,差些流泪,啊,孩子们尚未满月,王金源已为天下父母心现身说法。

  他讪讪说下去:“读大学,做官,或者当公司总裁,不用像你我做的手指发黑。”

  千岁沉默,他觉得恻然。  

  金源终于像他那样,看清楚了自身。  

  他抓著头,“读书人斯文。”

  千岁轻轻问:“打算怎样教导?”

  “蟠桃说:搬到名校区域居住,一早请补习老师,教他们英文数学等科目,只准看教育电视,不许看胡闹综合节目,家里禁绝粗话烟酒。”

  千岁点点头,“修车行由谁继承?”

  “将来再说。”

  “你去名校接放学,是否换上西装领带,抑或,扮作司机?”

  金源一愣,忽然听出这是极大揶揄,他生气,悻悻说:“狗眼看人低。”

  “金源,做回你自己。”

  “蟠桃与我不想孩子做粗胚。”  

  千岁只得拍拍他肩膀,“努力加油。”

  金源尤自生气,“你看死我儿子不会读书。”

  他走了。  

  千岁妈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做了父亲,忽然感动,想把世上最好的给孩子。”

  “对,应该如此。”

  千岁不出声。

  千岁只想做一个比较好的王千岁,不是别人,他不想为任何人脱胎换骨。

  那天晚上,他正在站头等客,忽然听到收音机报告:“因为旅游车司机忘记携带省际旅游证,引致车子在旅途中被民警扣下,十七名游客在枫泾出口被警察拦住,动弹不得,司机没向乘客作任何解释,随警察去了派出所,将游客晾在一边,全车乘客十分惊惶不知如何是好,希望有好心司机空车前往枫泾接载旅客前往目的地乌溪,速与电台联络。  

  千岁一听,只觉好笑。

  他打电话到电台,“我愿意载,正驶往枫泾。”

  “你贵姓名,几时可到?”

  “我叫王千岁,车牌一三三八二,约二十分钟抵达枫泾。”

  “谢谢你。”

  千岁赶到现场,狼狈不堪的乘客见车涌近,忽然有人鼓掌。

  千岁把他们连人带行李载往乌溪。

  乘客只给消费,没有车资,千岁也不予计较。

  第二天他往修车行加油。

  忽然好奇问:“金源,油从何来?”

  “讲多错多,不说不错,明知故问。”

  “不是违法柴油吧。”

  金源瞪他一眼,“你才非法。”

  “孩子们好吗?”

  “明天到你家吃饭,你不知道?”

  “怪不得老妈要杀鸡宰鸭。”

  “你妈叫你成家,千岁,我们既不能扬名立万,结婚生子也是一项成绩。

  说到他的孪生儿,金源脸上发出亮光,求仁得仁,他最幸福,千岁认真替他高兴。

  上课时他问老师:“送什么给婴儿最好?我一对孖生侄子满月。”

  千岁的英语因为勤练,发音颇准,可是语气生硬,不太似对白,有点儿像背书,常常在不应该断开之处停顿,正是初学者的口吻。

  老师却只有鼓励神色,“下了课我陪你去选一件颜色鲜艳的玩具。”  

  千岁的心咚一跳,这不是主动约会吗,呵,有否机缘呢。

  下课他们一起离去,在婴儿用品店挑了若干玩具及衣物。

  千岁大开眼界,原来今日幼儿自有他们全套日用品,可爱的小小件,不比千岁小时,什么都是大人用剩,或是大人名下拨一些出来给小孩,千岁有点感触。

  付账的时候,售货员说:“先生太太,下周有新货运到,有一种婴儿床,安全舒适,请来参观。”  

  千岁福至心灵,转过头对孔自然说:“明日中午,可否赏脸到我家吃饭?”  

  不料孔自然十分大方应允,“呵,那我也得选一件礼物,这只小熊音乐盒很适合。”  

  千岁鼻酸手颤,要过片刻才镇定下来。  

  下午他在家,情绪高昂,不能自已,满屋乱走。

  母亲在厨房忙个不停,有鱼有肉,加鸡汤蔬菜,幸亏老房子厨房宽敞,足够活动。

  千岁帮母亲裹云吞,“为什么吃这个?”  

  “因为像元宝。”  

  “华人为什么崇拜金钱?食物尤其如此……金橘、麻球、饺子、油条……都象征金钱、金条,最好钱财滚滚而来。”  

  “因为穷人多。”  

  千岁没话说。  

  片刻三叔来访,带来水果,三叔对寡嫂一直这样关心。

  千岁妈突然问:“三叔,你还记得罗湖桥吗?”  

  三叔答:“嘿,当年但凡自内地由陆地过来,均需经过罗湖桥。”  

  千岁妈微笑,“当年我手抱,由母亲带我走过罗湖桥,我还记得四周有士兵站岗,吓得一声不敢响,妈妈说,父亲就在桥那头等我们。”  

  三叔感慨,“四十年过去了。”  

  千岁甚爱听他们怀旧,斟出香茗,坐在一边细听。

  “真是百年沧桑,报上说两百多吨重罗湖铁路新桥已经启用,全部电气化,老桥被放在梧桐河回廊当文化展览。”  

  “记得梧桐河吗?”  

  “当然记得,那边是华界,这边是英界,没有合法出入境文件,叫偷渡者。”  

  叔嫂二人唏嘘不已。  

  三叔说:“那时我父亲一定要南下,长辈都反对;好端端离乡背井,连根拔起,这是干什么?后来,才知道家父有判断能力。”  

  千岁妈点头,“不过,新移民家庭十分吃苦。  ”  

  “不久也学会一口粤语,同小广东一样。”  

  千岁妈转过头来,“千岁,你载我们去走走新罗湖桥。”  

  千岁连忙答应:“明白。”  

  “千岁黑黑实实,像广东人。”  

  “现在哪里还分什么省什么县,都是同胞。”  

  “你还记得寄包裹岁月吧,猪油白糖最受欢迎,每家杂货店门口都贴著‘代寄包裹’字样。”  

  三叔微笑。  

  这时候客厅墙壁上忽然出现一圈光影霍霍乱转。  

  千岁妈嘀咕:“对面有顽童。”  

  三叔童心突起,“来,千岁,我们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他们进房去抬出一面穿衣镜,搬到露台,把大镜子对牢对面,刹那间把小小光圈折射过去,强烈百倍。

  千岁哈哈大笑。

  三叔也笑,“叫这班顽童三天睁不开眼睛。”  

  他们又把镜子抬回寝室。

  稍候他告辞去邓家上班。  

  千岁说:“三叔一直没有结婚。”  

  母亲不出声,过一会儿才答:“他眼角高。”  

  “是为著方便照顾我们吧,他怕妻子小器,离间我们叔侄感情。”  

  “他又说他没有资格成家,单身没有负担,做人简单得都多。”  

  “三叔老来会否孤单?”  

  “有没有子女,老了都一个模子,千岁,将来,你以自己家庭为重,我不要你为迁就老妈而迟婚。”  

  那天晚上他没睡好,第二天上完课接孔自然回家吃饭。

  千岁妈一打开门,意外之喜,她第一次看到千岁的朋友。

  两人长得竟那么相像:一般浓眉大眼,同样穿白衬衣卡其裤,一般背著书包。

  千岁妈以为他俩是同学,好学的女孩总错不了,她一点也没有时下少女染金发跻高跟拖鞋那些陋习。

  她喜心翻倒,也不故作镇定,忙不叠招呼贵客,介绍家人给她认识。

  蟠桃斜眼看著孔自然:唏,清汤挂面,幸亏抹了一点口红,否则像农民,背帆布书包,穿斜布裤子,朴素过头。

  但不知怎地,她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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