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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四月紫花开-第17章

小说: 四月紫花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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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先生,俞太太,关于令妹刺伤程先生爱女之事,这是医生的验伤单。”姚律师打开公文包,先发言说。

  信威接过一看,吹个口哨说:“哇!伤那么重!这只有一百公斤的足球队员,或重量级拳王才有这个能耐,你们太抬举我那五十公斤不到的小妹了吧?”

  “你那五十公斤不到的小妹,可是空手道黑带,射刀高手。家志在场,他可以做证。”

  子风脸拉下来说。

  “你们有权利找另一个医生验伤。”家志沉着地说。

  “你。”子风狠狠地瞪义子说:“别吃里扒外了。”

  “他们是有这个权利。”姚律师说。

  “不!我只信任张医师,而且我也不准别人再把我那伤势严重的可怜女儿翻来覆去了。”子风火大地说。

  云朋轻瞄那一张验伤单,再丢回桌上,彷佛不屑一顾地说:“打伤人是事实,但你们有没有问江盈芳为什么要打程玉屏呢?”

  “理由很清楚,争风吃醋哇!”子风肯定地说。

  “完全不是!”敏敏站了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她打程玉屏,是因为程玉屏教唆你们北门帮四个手下来轮暴我妹妹,就在昨晚十点,一排改建的公寓中!”

  那些字句,各个回荡,如尖刀依序刺向家志。他无法动弹,分不清自己是站直或倒下;

  感觉不到血液是流尽或充爆。他只听到一个涨裂的声音,由他胸膛发出说:“他们……他们……碰了她吗?”

  “感谢上天!幸好盈芳还有空手道黑带和射刀高手来保护自己,否则能不能逃过贵帮的毒手,就不知道了。”信威冷冷地说。

  “不!这是江盈芳的一面之词,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子风由震惊中恢复过来说。

  “要证据,这里有。”云朋打开一个袋子,拿出那扯裂带血的衣服。

  家志认出那是盈芳爱穿的白色衬衫和浅蓝牛仔裤,领口和裤脚都有点缀的小紫花。他心神俱裂地走向前,拿起那衣物,那乌褐的血仍怵目惊心。难怪盈芳会有举刀杀人的冲动,只有他明白,她有多么痛恨别人碰她的身体。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昨夜她一定很难过地回家换衣服,很伤心地来找他,却看他帮着玉屏。天杀的!她该说的!而该死的玉屏,他真想再赏那女人几个耳光,那点小伤还太过便宜她呢!

  神魂轰轰中,他发出了最阴冷的声音说:“是谁干的?”

  “盈芳说是四个叫阿标、蔡蛋、天狗、阿龙的北门帮流氓。”信威说:“当然啦!真姓名只有你们最清楚。”

  家志只是盯着衣服,眼眸像要喷火。他知道这四个人,大都在中南部一带活动。不要命的人,竟敢动他的女人!

  “胡说八道,我的手下没有这些人!”子风自然否认,还老羞成怒说:“现在北门帮解散已久,我们正派行事,绝不做这种不入流的勾当。”

  “这就要问令千金了。”信威冷哼一声说:“等我们找到那四个人,再对比血迹,谁也无法赖帐了。这可有碍程帮主的‘清誉’呢!”

  “你找不到他们,因为没有那四个人!”子风大声咆哮着,“你们伤人不负责任,反咬我一口,想拿区区血衣来恐吓我,门都没有!”

  “我会找出那四个人。”家志面无表情地说。

  “刘家志,你不要活了吗?竟敢扯你老子的后腿?”子风马上拍桌子叫骂。

  “义父,我的未婚妻受到这种耻辱,我不打断那些人的手脚,我还能在社会上立足吗?”他毫不畏惧地说。

  “你……你这叛徒……”子风气得脸色发青。

  “告诉盈芳,我会为她出一口气,把她所受的委屈都讨回来。”家志对敏敏说,眼中泛着杀气。

  “你可别做傻事呀!”敏敏心一凛,忍不住说。

  家志人已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留下几句话说:“告诉盈芳……对不起……我没保护她,还害了她。”

  门空洞地开着,外面人语传来。子风忿忿地站起来,率先领姚律师离去。

  “程先生,别忘了你的验伤单。”云朋在背后说。

  “哼!它还有用的,你们看着好了!”子风气冲冲地说完,大步走出去。

  云朋带着得意的笑容说:“我们赢了!”

  “赢什么呢?”敏敏仍是挂着愁容说:“家里是身心受创的盈芳,现在家志又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呢!”

  “事到如今,你还要滥用你的慈悲心肠吗?”信威一脸不信地问。

  “事实上,我也有些担心。”云明说:“直到刚刚,我才真正了解和欣赏刘家志这个人。其实他跟我有些像,只是他碰上程子风,我遇上何姆姆,走了反方向罢了。”

  “你不也在说我吗?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当家志是好朋友的原因。”敏敏说。

  “还有盈芳,我还不知道她练空手道和飞刀呢!看来我可以请她当保镖了。”云朋又说。

  “我知道她学空手道,但没想到那么投入。”敏敏说:“她表面乐观,其实最没安全感,怕保护不了自己,好象已预测她会有面临危险的一天。”

  “看起来,我们是同一国的人,永远在和命运抗争。”云朋看了信威一眼说:“不过,并不包括你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阔少爷。”

  “你有国,我也有国。”信威把敏敏揽在怀里说:“只是你眼睛放亮一些,敏敏可是我俞某人独家的。”

  “好!好!她,我可不敢抢,免得又遭豹爪。”云朋故作害怕地说。

  敏敏被他们逗笑了,又回到原来的美丽欢颜,但是眼底仍存一丝化不去的忧虑。



  ※ ※ ※



  家志花了半个月在中南部找阿标那四个人,因为他们躲得紧,又有程子风放出不许帮忙他的特令,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他平日人缘好,有不少兄弟偷偷送消息,特别是台中的“换帖”林名彦,放着车行的生意不管,开着计程车陪他上山下海找人。

  “这有什么,以前你对我不是有求必应吗?”名彦很海派地说。

  然而,当他找到这四个人时,阿标伤了脊椎,蔡蛋手臂骨折,天狗腿断掉,阿龙脸肿半边,一个个躺在床上哀哀惨叫。

  家志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活该他们去惹到盈芳。看他们伤得如此重,再下手就没有意思了。事实上,他也不必,他们见到他,早吓得屁滚尿流,病情又加重一半。

  “不能怪我们呀!刘老大!”阿标哭丧着脸说:“一切都是四小姐,她命令的事,我们能不遵行吗?”

  这个家志都明白,只是程子风是他的再造恩人,他再愤怒,也不能动到他或他女儿的身上。

  他说过他不悔恨他的人生,但经过盈芳的事情以后,他尝到在乎的痛苦,无助的滋味,赤裸的软弱和难弥补的恨憾。于是他开始反省,以前他做违法的事,诈赌、勒索、讨债……

  又害多少人走投无路,甚至家破人亡呢?

  他心中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所以不会“痛”,现在一个盈芳就把他整个人由里到外翻转,将过往人生及价值观整个否决掉。会“痛”了,就能体会生命及……爱。

  她对他的重要性,超乎意料之外,几乎是全面淹没。

  他又开始写信给她,由各地发出,像五年前一样,把内心向她敞开。

  第四封时,每个字在信纸跃着陌生,他顿然明白,这五年来,盈芳一直在教他如何去爱。

  终于,他放弃了仇恨的追讨,回到台北。

  他先回到家,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打算以全新的面目去见盈芳,两个星期了,她应该不那么生气了吧?

  摩托车在承忠那里,也许他可以步行,一方面考虑该说什么忏悔的话。然而才出巷口,几个北门帮的兄弟就堵在那里,由蔡明光带领,没有平日的笑脸。

  “程老有请。”明光冷冷地说。

  没用义父两个字?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家志一向是敢做敢当的人,该来的就不回避。

  他看几个人朝他围上来,就说:“我自己会走。”

  囚牢般的汽车把他载到北门堂。里面早已戒备森严,气氛比以往诡异沉重,外面走动的兄弟也比平常多,人人肃穆沉默,几双眼睛里透着怜悯。

  是要动用对付叛徒的私刑吗?家志仍无惧地住里走。

  程子风在关公神坛前捻香而拜,轻烟袅袅,空气中布满檀香的味道。

  这一拜似乎特别久,然后子风头也不回地问:“你不来拜吗?”

  “我还有资格拜吗?”家志回答。

  子风如疾风速转,朝家志就是用力的一巴掌,大骂道:“你还有脑袋知道你没资格?竟敢当场拆我的台?你吃我北门帮,用我北门帮,竟敢和敌人一起对付我!你应该记得我是怎么对付叛徒的,抽筋挖骨和断手断脚,再像垃圾一样丢到海里喂鱼!”

  家志一脚先一脚后地跪下,脸上毫无表情。子风的皮靴狠命踢来,他也不躲,血由嘴角两旁流下。

  “没用的废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男人的尊严和江湖的义理都丢掉!没种的东西,多少人嘲笑你,现在你是人人得而诛之,你知道吗?”子风继续咆哮着。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唯有那三炷香,烟依然悠悠漫移,家志的视线随着它,飘到远方,似有一抹轻柔如晨雾的笑容,是盈芳的。

  又一声骇人的重响,但这次不在家志身上,而是沙发椅背。

  子风怒目吼着:“现在我叫你拿香拜拜,你还不拜吗?”

  家志一愣,这表示义父原谅他了吗?他心一痛,可是他早下定决心要离开北门帮,这是他给盈芳的承诺。

  “我不能拜。”他静静地说。

  “什么?”子风叫着,伴随着全场人的抽气声。

  “我背叛了义父,没有脸再待下去,请义父逐我出帮。”家志毫不迟疑地说。

  “你……你存心要离开我,对不对?”子风铁青着脸说:“你……你忘了我是如何栽培你吗?我救你的命,把像流浪狗的你带回家,送你上学,让你成为我第一左右手……还有,你爸爸死时,你尊我一声义父时怎么说?你说我才是真正给你生命的人……”

  家志用力磕了三个响头,说:“义父,人生的缘分各自有命定。我父亲生我、养我十三年,虽是凌虐打骂,但毕竟是我父亲,可惜我不曾回报他一分一毫,还怨恨诅咒他。而义父也养我十三年,供我吃穿受教育,但我也同时供你驱使,坏事做尽做绝,几乎失去自我。我想,我已经不欠你了。”

  家志再磕三个头,站了起来,子风却白着脸颊坐下上,手抓着椅背说:“你……你真要为那个女人背叛我吗?”

  “那个女人碰巧是我最爱的人。”家志顿一下,又说:“她受了耻辱伤害,我无法向元凶讨公道。义父,你愿意把罪魁祸首交出来吗?”

  “玉屏是我女儿呀!”子风睁大眼睛说。

  “而盈芳是我未来的妻子。”家志严肃地说:“你为一个女人,我也为一个女人。你想,我们还能维持义父和义子的关系,毫无芥蒂地相处吗?”他说完,不见反应,便往外走。

  子风又猛喝住他说:“你以为你离开北门帮,还能混得下去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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