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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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天连山,晨霭灰色漾紫,夏泠的古初剑,银芒闪烁。
无数树枝被他的剑气所荡纷纷跌落,他一边催促战马,一边将断在剑下的树枝激成一片灰褐色的旋流,向着赵十七射过去。
赵十七只感到背上如有乱刀飞溅,一边奔逃,一边躲避,难以闪避之中不断被树枝刺射而中,痛得肌肤欲裂。
她心想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必须如对付雪豹一般找一个可以利用的地形。
阳光从天连山东麓一点点升起,雪山冻水,枯枝疏寒。
赵十七如一只灰皮鼠一般,在山崖边钻来钻去。苍木会把东西藏在此处,因为这里是他们两个经常一起来玩的地方,她对此处地形特别熟悉。
夏泠仿佛一只紧紧攫住猎物的黑色山猫,一路紧紧尾随,好几次几乎搭住她的双肩。他像猫捉耗子一般将她一次次逼入绝境,一次次放手,想要看看她碰到危机时刻的反应。
赵十七深深厌恶这种游戏,他越如此她越急着摆脱他。
她穿山度石,越过一个硕大的冰瀑布。
一带淡蓝色的宏大之水化作凛天的冰柱,掩住了巨大的冰洞。
冰柱尖利,浑欲割肤。十七将衣襟一兜头部,钻入了冰洞之中,打算借着冰洞千变万化的窟穴躲避着夏泠的追捕。
夏泠也跳下战马,看一眼那气势如虹的冰流,用剑打开一片冰屑,跟着赵十七越过了冰瀑布。
一过冰瀑布,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冰晶纵横,冰柱林立,冰洞参差。阳光透过冰瀑布给整个山洞带来了一种神秘幽深的感觉。
赵十七沿着一条冰道疾奔,此处有许多比较幼嫩的冰悬柱挂下来,她一边跑一边用弯刀将冰悬柱不断搅裂,化作冰刀向夏泠不断袭击。
越往深处,夏泠越感到费力,十七利用地形不断与他周旋,忽然便消失了踪影。
夏泠在一块冰石上站住脚。
身边风声一掠,穿灰色劲装的关九郎、还有夏泠的贴身随从千羽千寻都跟进了山洞。
夏泠道:“这样的人甘于做一个普通沙盗,可能吗?”
关九郎摇头。
“你对此处熟悉程度如何?”
关九郎惜字如金:“尚可。”
“你有把握捉他?”
关九郎浓眉一敛:“至少可以将他逼出这个冰洞。再加上两位小公子,生擒此人不成问题。”
夏泠命令:“你们在此处待命。”
关九郎转念:夏将军打算孤身冒险?这冰窟变化多端,洞中断崖颓壁地形复杂,更兼冰壁湿滑非常危险,当初他第一次进这个洞,也是慢慢摸进去的。
关九郎不禁阻止他:“将军……”
身边一空,夏泠已经如出谷的大雕一般合身扑向了冰洞的最深处。几个腾跃间便消失在了冰影迷离的深处……
关九郎看看身边的小和尚与小道士,说:“你家将军不该轻涉险境。”
道士千羽抱剑一合:“我家公子是半个江湖人,涉险本是家常便饭。”
和尚千寻把手合十:“我佛自会保佑公子平安。”
关九郎心道:这哪里跟哪里?这两个孩子虽然武功不错,但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看着要多怪有多怪。
他们两句话还未到,只听见冰洞之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震荡得整个冰窟都嗡嗡作响。千羽探头看:“这是什么?”
关九郎神色不动:“你家公子正落入一只冬眠的熊手中。”
千寻闭目不语。
那咆哮声越来越愤怒,关九郎说:“那沙匪将熊激得不轻,他熟悉此处应该能找到藏身之处。只怕你们将军如今正一个人面对。”
千寻摇头:“公子叫我们原地待命。”
关九郎无话可说。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啪啦啦一阵乱响,无数黑色碎影从冰窟深处乱飞而出。
千羽千寻矮身躲避,关九郎长身而立,手中玄金链的铁箭头不断晃动,锋刃翻卷中落下一只只小鸟:“一群麻雀而已。”
千羽和千寻面上无光,站起来干干一笑:“这冰窟里什么都有?”
关九郎哗啦一声收起链条:“其实有些冰窟并不冷,所以有许多动物会来此处越冬。”
千寻问:“会有什么动物?”
关九郎朝他们身后扫一眼:“什么都会有,比如,你们身后的山魈。”
千羽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蓝红相间的可怕鬼脸出现在自己身后,啊的一声惊叫,那鬼脸也学着他“啊——”一声长叫,震落冰屑无数,一跳一跳离开了……
此时,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无数黑色的碎影再次从冰窟之中飞将出来。
千羽长剑出鞘,千寻朴刀开刃,向那群黑影搅将过去——麻雀而已……
千羽千寻打算,大显神威!
关九郎突然暴喝:“不要碰他们!”
已经迟了,千寻一刀挥出砍下一只,带着他那喜爱研究的精神探头一看,只见这是一只淡灰色的蝙蝠,口中两枚硕大的尖齿,面容甚是恶心恐怖。
关九郎将千羽千寻一把拖得退离一丈,贴到了冰壁上才作罢。
“这是吸血明蝠,”关九郎告诉他们,“此物身上的毛有毒,触之会痛痒不止。”
千寻感到手臂一阵火烧火燎,他将袖子一卷,只见胳膊上已经红肿起一大片。关九郎说:“你碰上了蝙蝠毛,这几天没有好日子过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黑影飞出来,千羽正要出剑阻拦,看清正是自己的公子,收剑道:“公子。”
夏泠一皱眉:“你们没看到那个沙匪吗?”
千羽和千寻面面相觑,关九郎抱拳:“看到了,他方才裹着头随着蝙蝠一起冲了出去。”
千羽脱口:“那你怎么不拦着他?”
关九郎道:“我需要护着你们两个,莫要被那明蝠伤了。”
夏泠看着关九郎,心知他看穿自己并无意捉住那小沙匪:“你倒是挺能察颜观色?”
关九郎默然不语,千羽摸不着头脑。
千寻满臂痛痒,红赤着脸道:“关大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痒煞我了!”
关九郎摇头:“没有办法。”安慰他道,“那沙匪夹在蝙蝠群中出去,他的日子恐怕比你更难过。”千寻想,那沙匪关老子鸟事?阿弥陀佛,出家人不骂粗话。
关九郎转问夏泠:“夏将军,看出什么没有?”他浸淫此间十数年,没有能够看穿赵十七的面目,深感自己的失职。
夏泠沉一沉眉,清长的眉迫着浓密的眼睫:“这个人,一点内力都没有。”
夏泠发现赵十七的功夫并不怎么样,腾挪跳跃之中连像样的轻功都没有,只是依靠身体的柔韧与动作的迅速来掌控行动。几次短兵交切之时,他也能够感到她完全没有内力,只以巧劲逃生。
关九郎的眼睛里也掠过难辨的迷雾:“没有内力还有这样的身手,那岂不是……”
两人目光略略一胶,一切皆在不言之中了。
他们掠出冰瀑,正看到赵十七骑在千羽的战马上。
她不敢骑夏泠的马,不敢骑关九郎的马,只能欺负千羽和千寻的马,也算有些头脑。
夏泠和关九郎一起扑出去抢战马,在她刚刚离开的瞬间,两个人不漏痕迹地落了空。
千羽跺脚:“公子,我的马都没有了,怎么回盛云城?”夏泠瞟他一眼:“跟千寻合骑一匹。”
经过这番试探,夏泠已经确定,不管真相如何,这个沙匪赵十七,都是一个值得推敲的神秘人物。
“关九郎,这件事情交给你。”
关九郎点头,向他行一个军礼:“属下自当竭力。”
夏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军礼,睫毛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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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十七抱头蹲在石洞之中。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吗?她满头满脸都碰到了明蝠绒毛,此时一个人弄得跟个烂猪头一般,还又痛又痒。
若不是回来的时候,她还不忘记顺手捎了一腿肉,不知道草头他们会如何瞧不起她呢。
“大当家的,喝口汤吧。”石头看她委实可怜,递过一个小木碗。
赵十七看着那碗,贪婪地咽了口唾沫,无奈地摇头:她的嘴肿得跟腊肠一般,哪里还能吃汤食?只能拿手撕成一点点,从牙缝里塞进去……
石头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到草头那边:“大当家的这样要几天?”
草头也很同情十七:“不知道,也有肿七八天好的,也有肿了一个月的……”
“呜呜呜呜……”赵十七终于崩溃,发出难听的呜咽声,草头不无难过地说:“大当家的,你别哭,脸上的肿碰不得咸的。”
赵十七痛苦地靠在土壁上,还是好生忍着吧。
忽然,一双柔软细致的手臂轻轻兜住她的腰肢,赵十七低头一看,是豆豆抱着她在安慰她。豆豆的眼睛是带点琉璃光的异族眸色,此时看起来特别可爱。
十七一把紧紧抱住他:“啊斯的得幸所啊。”
秦麻子问草头:“大当家的在说什么?”
草头翻译:“还是豆豆孝顺啊。”
三傻子“哦”了一声,继续将手里的食物撕碎,以便给十七吃午饭。
十七的这个年算是彻底被毁了。她肿着个烂桃脸,还要跟着兄弟们一起东躲西藏,这一年的冬天,赵十七被折磨得人比黄花瘦。
再艰难的冬天也有过去的时候。
两个月过去了,十七脸上的痛痒也渐渐止住了,看着匪洞口的积雪一点点化开,看着河水里的严冰一日日透明,看着天空一日日明朗起来,十七又开始快乐了起来。
她乐呵呵地搂着哑巴豆豆,靠在洞口:“三傻子,我要吃肉丝。”
三傻子忙忙给她拆肉丝。三傻子是个严重口吃,平时不说话,但此人眼神很好。
“草头,开春的兔子可是你负责呀。”她抿着香甜的干肉丝提醒草头。
草头抖一抖横肉,大当家的稍微给她一点颜色,她就打算开染坊了。因为她受着伤,这阵子大家都待她挺不错,把她宠得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豆豆挨紧她的身体,两眼弯弯也很高兴。
正在此时,负责下山打探情况,预备开春劫个开门红的秦麻子带着石头慌慌张张地上来:“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
“瞧唬成这个样子。”草头斥道,“什么大事情?”
秦麻子奔到十七面前:“大当家……盛云城里的归……小姐死了……”
十七一时没反应过来:“归小姐是哪一个?”
“乃是夏泠的义妹。”
“哦。”十七似乎听说过,那姑娘是追着夏泠从岚京私自跑到盛云城来的,还“义”什么“妹”!一听就知道这姑娘跟那夏将军必有所奸情,“嗯,死得挺蹊跷。”
秦麻子早已面如土色:“关九郎已经开始满山搜索我们了!”
“搜我们做什么?”十七好笑。
“他们说大当家的贪恋归小姐的美色,将她绑了肉票。先是逼迫不成,继而老羞成怒,最后将归小姐□致死。”石头将盛云城里的谣言照搬不误,“还人证物证俱在!”
“不是吧?”赵十七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第八章 春日
一个月后,春风回暖库勒尔地区。
天连山北麓的岂兰崖,一片丹霞地貌。
此处万仞绝壁连天而起,无数土崖宛如危城孑立。旱春之风扬起尘砂,飞沙莽莽,黄烟滚滚,浓雾一般将天地塞个昏暗。
赵十七将弯刀重重顿入沙土中,只听得“咯噔”一声,她心中突得一跳,低头看到那刀尖已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