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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宋氏家族全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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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路上宋耀如内心十分矛盾,他不敢面对二女儿宋庆龄,怕看她那双眼睛,也怕听她谈自己的理由,他知道自己拿不出充分的道理去说服女儿,一旦交谈,投降的可能就是自己。宋耀如采取了躲避的办法,一路上一直和宋蔼龄和孔祥熙待在一起,不给宋庆龄这个机会。
  回到上海后,很快杜月笙对宋耀如的家进行了拜访,实际上主要的是拜访宋蔼龄。宋蔼龄通过陈其美已经和杜月里处得火热了,这次回来还带了陈其美给杜月笙的信和一些小礼品。杜月笙来的时候,前面先是一车保镖,后面又是一车保镖,他自己坐的车则在中间,旁边还有贴身保驾的。别看杜月笙在上海滩上威风凛凛,又比宋蔼龄年长好几岁,在宋蔼龄面前他却很是谦恭随和。宋蔼龄招待他的时候,杜月笙反而亲自给孔祥熙和宋蔼龄削了一只苹果孔祥熙第一次看见人可以把削水果削成一种艺术:当时杜月笙左手一下抓了两只苹果,右手水果刀上下翻飞,眨眼之间,两条绿绸子般的苹果皮就抖了下来,两只苹果晶莹剔透,浑圆之态不减于带皮之时。原来,杜月笙曾是上海跑马场前卖水果的,后来投到青帮门下。他最善于揣摸人心,能把人捧得心里痒兮兮地舒坦而又不露故意捧人之嫌,因此在青帮中地位迅速上升,渐渐地连他最初投靠的黄金荣也不得不让他几分。当然,当年他远没有达到他的巅峰时期,他已经看出宋蔼龄的心计将会使她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现在就要巴结讨好她。为她在这个时候提供安全保障,将是最好的感情投资。当杜月笙表示随时听从差遣的时候,宋蔼龄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防止宋庆龄和孙中山的婚姻成为事实,但现在还用不着桂月笙的流氓打手,她自己完全有办法对付这件事。
  当时,宋蔼龄还和家人一起,匆匆忙忙地为宋庆龄另择门婿,准备彻底地包办她的终身大事。
  宋庆龄此时真急了,她大声抗议:“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还出现包办婚姻?什么打倒封建、什么实现民主自由,都是假的!还口口声声谈论革命,都是假革命!”宋耀如听后十分痛苦,他回顾自己一生走过的道路,都是在追求民主平等,主张个性解放,为什么到了自己家里的问题上,反而扮演了封建卫道士的角色?为什么要剥夺女儿的自由?她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呀!还有,由此带来的和孙中山的关系问题,究竟该怎么处理才好?
  但是,当时未蔼龄却不愿意父亲退缩,而且为庆龄另择夫婚的事已有眉目,眼下只有硬顶下去。她对父亲说,过不了多长时间,庆龄自然会回心转意。她会找到新的爱情,将那段梦幻般的经历忘掉。我们并没有得罪孙先生,他又没有正式向庆龄求婚,没有向宋家的家长表示过这个意思,我们当然不知道他有过什么想法。一切都会悄悄平息,事后大家都会装得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根本用不着顾虑。宋蔼龄还建议父亲,为防止出现不测,应该把宋庆龄看管起来,在其婚事定下来之前不能让她随便活动。当即宋耀如惊叫一声:“这不跟山野村夫封建顽固们的做法一样了吗?我们的新式文明家庭里怎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宋蔼龄微微一笑:“是的,这做法是陈旧了一点,但过去那么多人家采用它,就说明它有效、管用,有效管用的就是好的,就不要再瞻前顾后。譬如我们的革命也是这样,要从袁世凯手中夺回权力,什么办法管用就用什么办法。通过国会选举能牵制他,就谋求在选举中取胜;武力可以打倒他,就动用武力。我们办事都该先考虑效果,而不是先考虑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办法都可以用……”
  宋耀如又征求太太的意见自从倪桂珍生下6个孩子,宋耀如便随了孩子们,也开始称呼太太为妈咪。妈咪是家庭中的铁腕人物,对孩子们要求素来严厉,宋耀如没想到妈咪会比来蔼龄态度更激烈宋耀如没有想到宋蔼龄的态度是掺杂了个人情感因素的。如果想到这一层,他也许早就能站在宋庆龄的立场上慎重地考虑他也没有想到妈咪只说了一句:“基督保佑!”宋耀如感到全家人忽然都成了哲学家,庆龄是理想主义,蔼龄是实用主义,自己是“违心”主义,妈咪呢,好像是虚无主义。她说的更像是一句禅语,只是自己一时猜不透。基督保佑保佑什么?保佑对女儿庆龄采取软禁吗?保佑庆龄的追求实现吗?一时间来耀如实在犯难了。
  5.有情人终成眷属
  于是事实上,宋庆龄被软禁起来。现在她完全失去了自由,被关在房子里,由女仆看着,不许离开房间半步,不许和外界接触,只等着成亲的日子。当即宋庆龄悄悄地给孙中山写了封信,问他现在是否还需要她,自己应该呆在家里还是仍回到他身边去。负责看管她的女仆同情宋庆龄的境遇。站在了她的一边,把这封信秘密地带出去送到了邮局。
  孙中山很快回了信。假使没有那女仆的聪明机智,这封信可能就落到了别人手里,那样历史也许就要重写了。孙中山在信中鼓励宋庆龄立即回到他身边,在感情和事业上他都非常需要她。宋庆龄受到鼓励,她不再孤单,她有了精神上的援军,有了可以回归的大本营。于是,她决定逃脱家庭的樊笼,到日本去和孙中山相会。
  宋庆龄再一次得到女仆的帮助。那天晚上女仆在楼梯上望风,宋庆龄打开后窗,利用撕开的床单,从二楼坠到了地面,然后赶往港口,乘上了一艘开往日本的轮船。
  待发现宋庆龄离家出走,宋家上下乱成一团。妈咪首先担心的是宋庆龄的安全。宋蔼龄主张由她派人去把庆龄追回来她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宋耀如否定了大女儿的意见,宋家的事只能由宋家的人自己处理,决不能动用外人,更不允许青帮插手。宋蔼龄知道宋庆龄这一去,事情已无可挽回,眼下父亲又是这种态度,于是她立即又变了口气,反过来劝父亲不要生气,顺水推舟成全他们好了。宋蔼龄说:“这一来,以前一直和您称兄道弟的前大总统孙中山,就自动降了辈,成了您的女婿,今后再见面,您就是他的岳父大人了。”这句话大大刺激了宋耀如,他对宋蔼龄大发脾气:先前主张采取激烈措施的是你,但你只出主意不出面;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又反过来装好人,说风凉话,好像一切都是我这做父亲的不是。当即宋耀如带着一肚子怒气,匆匆赶往日本。
  宋耀如在神户上岸后又换乘火车赶往横滨,他本是想来阻止这桩婚事的,但是却来晚了一步。当他一路风尘赶到的时候,宋庆龄和孙中山已经在日本著名律师和田瑞的主持下举行了简朴的婚礼。迎接他的是一对新人幸福的笑脸。
  当时爱激动的宋耀如还是向两人发泄了一通不满。孙中山一言不发,宋庆龄向父亲作了解释:这一切均出自自己本心,父亲应为他们祝福而不是发怒。她拿出了两人订立的婚姻誓约书给父亲过目。誓约书已经律师作证并由当事人签字生效。
  宋耀如接过来,只见那份婚姻誓约书是这样写的:
  此次孙文与宋庆琳(龄)之间缔结婚约,并订立以下诸誓约:
  一、尽速办理符合中国法律的正式婚姻手续。
  二、将来永远保持夫妇关系,共同努力增进相互间之幸福。
  三、万一发生违反本誓约之行为,即使受到法律上。社会上的任何制裁,亦不得有任何异议;而且为了保持各自之名声,即使任何一方之亲属采取何等措施,亦不得有任何怨言。
  上述诸条誓约,均系在见证人和田瑞面前各自的誓言,誓约之履行亦系和田瑞从中之协助督促。本誓约书制成三份,誓约者各持一份,另一份存于见证人手中。
  誓约人 孙文(章)
  宋庆琳(龄)
  见证人 和田瑞(章)
  一千九百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木已成舟,一切都无可挽回。当即宋耀如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返回上海。回到家里,他向家人宣布:“庆龄已经和孙中山正式结合了。”
  宋耀如和妈咪随即为女儿庆龄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张张扬扬送到日本,以此回答了宋蔼龄的不满和社会上盛传的流言蜚语。
  宋蔼龄呆在家里无事可做了,当时袁世凯复辟帝制的行动紧锣密鼓,她却认为不便再参加孙中山领导的反袁斗争。此时孔祥熙已经回太谷作了一番安排后再回上海来接她,于是宋蔼龄决定和孔祥熙到“纽约不如”的太谷去亲眼看一看。
  当年宋庆龄和孙中山在日本成婚时,宋耀如先生就已身患疾病了。此后虽经调治,身体亦时好时坏,大不如前。加上辛亥革命后数年之间,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迄无大进展,尤其是革命内部亦不能精诚团结,以致每每给中外的反动派钻空子。对此宋耀如不免痛心疾首,扼腕慨叹。本来他所患的肝病就怕上火着急,偏且又遇上如此的诸事不顺,压抑心情,终至有一天宋耀如先生再次病倒在床上。1918年春天经医生诊断,宋耀如先生患的是不治之症胃癌。
  当即宋庆龄匆匆赶回上海,随侍在父亲的病榻旁边。宋耀如的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纷纷赶回来,探望病中的父亲。当时,宋耀如望着眼前一群已经长大并且已学成有为的儿女们,心中总算得到了安慰。许多年来,他苦苦奋斗并奔走革命,多么希望获得成功啊!可是,时至今日,革命仍很渺茫,成功亦很遥远。惟一让他感到有希望的,就是眼前自己的这一群儿女了。弥留之际,宋耀如先生犹鼓励儿女们,继续追随孙中山先生革命,争取早日把民主共和的国家建成并使之繁荣富强起来。
  1918年5月3日,宋耀如先生在上海病逝,年仅55岁。
  第五章 人说山西好风光
  1.孔祥熙携妻归故里
  尽管当初孔祥熙说得天花乱坠,宋蔼龄把一幅全国地图翻了多少遍,还是没有找着太谷的准确方位,只知道它在太原以南,地处黄土高原。说实话,她从心里并不相信孔祥熙说的那儿是“中国华尔街”,而且连美国纽约都难比。她怎么都感觉那里仍是上古时代的蛮荒部落。她抱着一种冒险的新鲜刺激感,体会人类原始生活的悲壮似的,借从孔祥熙踏上了前往太谷的道路。
  孔祥熙发现宋蔼龄心中的忧郁时,故意逗她说,家里并没有恶婆婆,自己贤惠的母亲早已仙逝,用不着如此作难。宋蔼龄说,我是害怕……孔祥熙知道她怕什么。宋蔼龄从小一直生活在优越的城市环境中,一天没在农村住过,自然把那里想象得贫困荒凉。孔祥熙笑笑说,根本用不着害怕,只怕你一住下后,再不想离开呢。宋蔼龄仍是闷闷不乐。孔祥熙又说:你真的不愿意,我们不去也罢。宋蔼龄反拿眼睛斜着他说:“谁叫我嫁你这么个乡巴佬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死是活只好跟你走这一趟了。” 孔祥熙听了毫不羞恼,仍陪着笑脸:“夫人,那就请了”
  他们尽可能乘火车前进,一直到了榆次,往太谷再没有铁路了,这才改换交通工具。
  下了火车,只见秋末冬初的黄土高原,叶落草枯,一派萧杀气象。瑟瑟秋风卷着沙尘,搅着黄叶,只向人脸上扬来。村庄里一溜低矮的黄泥巴小房,村民满脸菜色,穿着臃肿的大挽腰棉裤,不少人脑后仍拖着清代的长发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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