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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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地爬上岸,抱住一棵树勉强支持,一阵风吹过,竟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小腹剧烈酸痛,全身发软,神志却渐渐清醒。既然没有死,就只能好好活下去,首先必须回到船坞,换身衣服,希望不要病倒,这个身体正在发育,但愿不会留下病根。
咬紧牙关,等到一波剧痛过去,正想举步离开,却见他已经找了过来。
离着四五步,他停了下来,知道她表面大度,其实心气极高,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只好远远问道:“你,还好吧?”
“多谢八贝勒关怀!奴婢一时死不了!”声音虚弱,语气却极冷漠生硬。
八阿哥脸色一白,与她之间只怕再无回转余地,待要转头离去,却发现她极不对劲,不由满脸担忧,走到跟前:“你怎么了?脸怎么白成这样?快回去换衣服,小心冻着!”
楚言不能理解,他做出那样的暴行,还能再摆出一付关心备至,抬起眼,正要再嘲讽几句,突然间却愣住了。
八阿哥见她神情古怪,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上正提着她的绣鞋,脸上微红,想起追过来的时候,看见树下的绣鞋,想也没想就拿了过来,见她果然赤着双足,连忙躬下身,在她脚边放好,示意她穿上。
楚言望了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乖乖穿上鞋子。又是一波剧痛,楚言压着肚子蹲下身,苦苦忍耐,发出呻吟。
八阿哥大惊,顾不得她身上正水淋淋,一把将她抱住,感觉如同抱住了一块冰,着急发问:“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会这么冷?”说着,双手用力就要将她抱起。
发现自己居然贪恋他的温暖,楚言狠狠推搡着:“八爷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八阿哥喟叹一声,果然放开她,推后两步,看了看周围,对她说:“这附近有个管船人住的院子,先到那里去吧!”
楚言也不理他,等到可以忍得住了,自己慢慢向船坞走去。
知道她气恼,八阿哥落后几步,慢慢跟着,等到看得见那个院子,突然快步超到前面,抢先进了院子。
楚言咬着牙,心中委屈,眼泪仆仆落下。
李二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扶着她往回走,口中唠叨着:“姑娘这是怎么啦?怎么弄成这样?这可怎么是好?”
到了院子门口,朦胧地看见他正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近,叹了口气,径自往紫禁城方向走了。
八阿哥折回来的时候,看见李二端了一碗姜汤,正在拍打她的房门:“姑娘开开门,开开门!”
接过那碗姜汤,让愁眉苦脸的李二走开,八阿哥使劲一推,走了进去,将碗往她跟前一送:“趁热喝了,驱驱寒!”
楚言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坐在桌前,抱着小腹缩成一团,见有人硬闯进来,本是怒目而视,发现是他,转为惊讶,接了过来,咕嘟咕嘟都喝了下去,果然觉得身上暖和起来,疼痛也不再那么尖锐。
八阿哥略略打量一番室内,见到明显属于她的东西,看来她最近大多时候是躲在这里了。
楚言见他去而复返,心中酸楚,又想要哭,想叫他出去,却开不了口,于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八阿哥也不说话,直到门外传来响动,径自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二陪着一个太医走了进来。
楚言本来害怕落下毛病,自然十分配合,赶了李二出去,也顾不得那人会不会在门口听着,把自己身体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只略去她为什么会落水。
刘太医何等老道,瞟见她颈间的淤痕,再一想八阿哥急急忙忙把他找到这个地方,心中约摸猜出几分,脸上却不露声色,细细把过脉,施针为她止痛,沉吟一阵,对她说:“我先开个方子,姑娘先吃两天,下回让罗太医来把脉,罗太医专精女科,由他调养一阵子,不会有什么大碍。”
楚言这才放心,想起那句“久病自成医”,又央他多抄一份方子,一等他出去,翻出《百草纲目》一味一味地对了起来。她需要找点事儿做,省得闲着胡思乱想。
八阿哥送走太医,转回来想再劝她两句,看见的正是她埋头钻研的情形,惊讶得半天没放下眉毛,随即摇头失笑,倒是放下大半的心,安静地退了出去。
回摛藻堂的路上,楚言头脑已经冷静下来。她不再责怪八阿哥,不管原因是什么,从她口中吐出的“良妃”两个字,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会让他们母子很难过。二十多年来,他们母子在这深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好容易有了一点希望,换做是她,也绝对不允许一点点变数一点点风险。
他是怎么知道的,她也不想再追究。是她主动帮助莲香,莲香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多年,就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联系,也很正常。即使是冰玉,应该也象上次“狗咬人”一样,出于无心。
最应该怪的是她自己,说话不经过脑子,对环境缺乏警惕,头脑一热,又盲目冲动,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盯着她的脖子看上一眼,直到进了御花园,有一个以前见过的宫女,用说不清怎么古怪的语气,惊讶地叫道:“佟姑娘,你的颈子怎么了?”
楚言停下来,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笑问:“怎么?好看么?”
不仅那个宫女,远远近近,伸着耳朵,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愣住了。
楚言微微一笑:“这丝巾,还是宜妃娘娘赏下来的料子,看着厚实,其实挺软挺舒服!”先见之明啊,当初嫌宜妃给的几块料子太艳,花里胡哨,想着怎么用才好,就裁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丝巾出来,请人弄了边,准备着什么时候配她新作的几件素色衣服。这是一张大方巾,质地很好,干脆拿了当包袱皮用,上次包了几本书拿过去,忘在那边,今天倒派上大用场。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嘴角挂着怡然自得的笑,端庄优雅地慢慢走过去。
走进她的小屋,楚言不甚文雅地倒到床上,吁了口气,这个私人小天地是该好好布置布置了!
有人敲了敲门:“姑娘,有位碧萼姑娘找。”
听出是琴儿的声音,楚言叹了口气……下床来重新把丝巾系好,耳中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妹妹忙去吧,我自个儿在这儿等一下。”
声音有些耳熟,开门一看,模样也有点面善,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碧萼微微一笑,主动开口说:“自从七夕在秀衣局见了,一直想来看看姑娘,不想今儿才得了空。”
楚言这才想起,果然是那天几位外面来的客人之一,因为她一直静静坐着,面上带笑,却不怎么说话,所以印象不是很深,连忙让进屋里。
碧萼从手中提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坛子,打开盖子,将液体倒进带来的一个碗里,屋里立刻一股药味,见楚言一脸惊疑,笑着解释:“我是良主子院里的人。这是姑娘的药,趁热快喝了吧。”
得知是那人派来的,楚言态度淡了下来,伸手接过药碗,却不立刻喝,淡淡笑道:“是什么药?烦劳姑娘把草药送来就是了,哪里需要这么费事。”
碧萼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倒有些像那个人:“刘太医开的方子。我们那儿时不时熬药制药膏,大伙闻着药味都习惯了,摛藻堂没有小厨房,不方便不说,药罐一开,整个御花园都知道了。再说,我是真心想借机来看你,所以主动揽了这事儿。”
楚言一口气喝完,想了想,拿出那套汝瓷茶具:“请姑娘回头把这个带给八爷。”
碧萼有些踌躇,劝道:“还是见了面,姑娘亲自同贝勒爷说吧。我笨嘴拙舌的,也弄不清楚。”
楚言微微一笑,果然是他派来的,还想说和呢,嘴上却有些耍赖了:“顺手的事,也不肯么?看来姐姐不是真心疼我呢!”
碧萼惊笑,无奈道:“举手之劳,有什么肯不肯的。只是怕要带什么话,被我在中间传错了。”心中叹息,那位爷怕是真遇上克星了!
楚言略一沉吟:“烦劳姐姐对八爷说,原不知道这个东西贵重,才贸然收下,如今既然知道了,断断不敢留。也只有八爷这样的贵人,才能用这样的贵器,就请收回去吧。”
碧萼勉强点头,答应原话带到,又和她拉扯了一些家常,留下一小瓶药膏让她抹在脖子伤痕处,这才去了。
楚言拍拍头,暗想以前怎么没有学乖?管她是妃是嫔是贵人,一律叫主子,早知道这样,也不会有今天的无妄之灾。
躺在床上,回想一遍今天的事情,已经不觉得委屈愤怒,只是寒心。虽然有时也自称奴婢,她一直没有意识到,那些阿哥不同于她以前的朋友,她和他们之间是不平等的,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和睦再怎么嬉闹,一有什么事,他们可以立刻翻下脸,致她于死地。这么一想,颇为灰心,一心一意祈祷上苍快点让她回去。
突然听见一阵箫声,凝神再一听,居然又是那首《在水一方》,楚言对自己摇头:你疯了!
耳中响着那箫,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
一连三天,每晚都是在箫声中入睡,不是《在水一方》,就是《梅花三弄》,楚言基本上已经相信,自己经受了打击,从而产生幻听,好在这个幻听有助眠作用,她也就不着急治疗。
吃好睡好,服着调养的药,偷空练练她的初级瑜伽,楚言觉得身体已经同以前差不多,没有发炎,周期也正常地开始。
这日,有几个太监抬了她量身订做的家具来,簇新的油漆,是她要求的浅色,还飘着淡淡的桐油味儿。
楚言大为欢喜,指挥着他们一件一件摆好,该组装的地方接上,不一会儿,她的小窝就大大变样了,两个不需要的大樟木箱子被请了出去。
靠窗的一面,窗下还是那张书桌,参照现代办公桌,接着一个突出来的半高小台子,上置一小排书架,下面的格子可以收零碎东西。另一边是几乎一溜墙的组合柜,有挂衣服的落地格,有抽屉,有柜子,有书架,有八宝格,几乎可以收纳下她所有的家当。两边书架和柜子之间,撑起一道横杆,挂上她用几块料子拼接成的帘子,需要时,一间屋子可以隔出内外两个空间。外间会客学习,里面是私密的休息空间,床,衣柜,梳妆台,剩下的一个樟木箱子收着杂七杂八平时不用的东西,又权充床头柜,不可缺少的卫生设备,也妥当地安排在床靠柜子的一头,用另一道帘子隔开。
亲自动手挂好窗帘,楚言跳下椅子,得意洋洋地享受着其他人惊讶赞叹羡慕的眼神,四周看了看,发现这个屋子其实不小,至少和她在现代租的那间公寓差不多大,这番布置都是利用边角地方,充实了许多,却不觉得拥挤。除了难以让人满意的卫浴设施,缺少电器,其他的倒也跟她原来的房间差不太多了。挂起简约鲜艳有现代风格的拼画帘子,再摆上原来的楚言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整个房间平添了一股女性的妩媚,却又不失端庄大气。
众人无不称道,怀湘喜欢那个书架,采萱爱那道帘子,琴儿素儿拂拂衣柜拉拉抽屉,啧啧称赞,绣绣和张华刘禄东看西看,新奇不已。
楚言心中赞叹,其实中国的木匠,从鲁班开始,技术就很了不起,只是设计没跟上。现代的设计简单适用,不过提供了一个思路,做出来的东西比她原想的精致许多,那个古典的八宝格本不在她的设计中,那个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