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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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一听于阳是羊年六月生的,挑了眉毛:“属羊?”
“是。她因为是羊年生的,名儿就叫羊妮子!”桑妈妈忙回头拉扯着于阳,“阳妮子,快给奶奶磕头。”
妇人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于阳,对着身边的人道:“把她叫过来让我瞧瞧。”
桑妈妈一听,立即推了阳妮子过去:“快给奶奶行礼。”
于阳警惕地看着那个妇人,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又问起自己的属相做什么。这里,那个妇人又瞧了瞧自己的手脚,又叫人扒了头发,又叫她张开嘴看了牙口。
于阳只觉得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这样子就像年前她跟父母逃难那回子一样,有许多孩子就这样被人领走了,难道桑妈妈要把自己卖了?卖到那个英国公府上?!
妇人看着旁人查究了于阳全身后,才点点头:“多少钱?”
桑妈妈一听乐了,伸出两个手指头,大胆地道:“三十两!”
妇人笑了笑:“你这是金子啊,三十两?自个留着吧!”
桑妈妈立马道:“三十两,真的不能少了!”她拉扯过于阳,双手用劲的捏着于阳的下巴,迫使于阳张开了嘴,“她瞧着黄瘦,是家里没得吃,饿的!您瞧瞧,这牙口,还有这头发。糯米西牙咬金断玉。”
妇人听着桑妈妈的话不禁一笑:“你到是知道不少么?”
桑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着。当年买妞儿的时候,她可跟人贩子学了不少。
于阳彻底地明白了,这是要把她卖了。她警惕地往后退着,趁着大家不注意转身就跑,可是哪里跑地掉,才跑出了几步,蜂拥而上的几个人就把她摁住了,立马捆住了手脚,拖了过去。
“婶子,婶子,你为什么把我卖了啊!婶子!”于阳挣扎着叫着。
不等旁人开口,于阳的嘴巴就被人塞上了东西,发不出声来。妇人瞅了眼于阳,笑道:“你这闺女不愿意啊!”
桑妈妈立马道:“哪能啊!谁都知道,能到英国公府当差是天大的好事。我那个二闺女想去还去不成,是她没造化。”说着她就走到于阳的跟前,恶狠狠地道,“你给我听话些!送你去英国公府上那是你的造化,别不识抬举!”
妇人再次看了看于阳。样貌还算端正,黄瘦的脸庞,双眼满是不信,被自己人捏搓得动也动不得。她回头命小丫头拿了个锦袋丢给桑妈妈:“就这个数。”
桑妈妈忙拣了起来,在手中掂了掂,瞧这个份量大约有二十多两的样子,她打开一看,却是细丝足银,心里不禁一喜,只是面上仍为难地道:“您再加点,再加点?”
小丫头在妇人的眼色下,又摸出一串钱丢了过去:“爱要不要!”
桑妈妈立马拣了起来,收进怀里:“要要要!”
这里于阳被人拖上了马车,而这里桑妈妈却跟着签卖身契画押。
那卖身契自有人写了,桑妈妈看也不看,只问了人在哪里按手印,便心急火燎地按了。
突然从边上跑出一个人,撞开桑妈妈,挤到被押在车辕上的于阳身边,对着于阳喊道:“阳妮子!这是怎么了?”被压上马车的于阳立即扭动了起来,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请来人救救自己。
来人是悄悄跟过来的妞儿。
桑妈妈乍见到跳出来的妞儿,顿时吓了一跳。她是怎么来的?
第一卷 进府 第三章 自卖自身的妞儿
原来妞儿见桑妈妈急急地带了于阳走,还让她换上了桑喜的衣裳,便有了疑心。t先前她又听到桑妈妈同桑喜的谈话,周家来的有体面的客人,把桑喜赶回来了,连亲闺女做月子都不愿意提只母鸡上门的桑妈妈居然急急地拎着两只肥鸡带着桑喜过去……这一来一去的三次,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放心于阳悄悄的跟过来,却听见桑妈妈要把于阳卖到英国公府。
“奶奶,求求你放了阳妮子吧!我求求你,放了她吧!”妞儿突然转身快步走向那个体面的妇人。她方才在边上瞧了一会儿,知道这个妇人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立马奔到那人面前,给妇人跪下。
桑妈妈见妞儿居然求着把人放了,立马给了她几下:“你胡说什么呢?你不快给我滚回去!你作死啊!”
妞儿不管桑妈妈地捶打,拼命地在地上磕着头。周太公为了表现着跟旁人不一样,自家门前专门修了一条青砖甬道。脑门再硬,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不一会儿,妞儿的脑门便磕破了。
妇人轻扫了桑妈妈一眼,瞄了一眼妞儿:“这是怎么回事?”
桑妈妈笑着蹲了半身道:“这是个傻子!”她头也不回的连踹了妞儿两脚,“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的狗东西!”
妞儿不顾一切地跪行到妇人跟前,伸手扯出妇人的裙角:“奶奶,你行行好,放了阳妮子吧!”
妇人轻皱眉头推开了,她身边的一个穿蓝衣裳的妇人走了过来,将于阳的卖身契甩给了桑妈妈,冷笑道:“放了?她已经签了卖身契,二十两一吊钱,你要赎也可以,拿五十两银子来!”
“五十两?”妞儿镇住了,她从没听过那么多的银子,五十两,她上哪里去挣那么多的银子来。她突然又磕起头来,“奶奶,您行行好。您生儿子各个点状元,生女儿各个封诰命,您子孙满堂,福禄寿三星照。”
妇人被妞儿这一串儿乡间吉祥话惹笑了,却是没同妞儿说话,还是那个蓝衣妇人她却是也笑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她是卖到英国公府上,那是去享福!你看周家的月香也卖到了咱们府上。看看她表姐月荣,也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如今不是穿金戴银?”
桑妈妈拉扯着妞儿:“你个失心疯,冲撞了贵人奶奶,我这就揭了你的皮,我看一日不打你,你就皮痒了!快给我回来!起来!啊!”
桑妈妈冷不妨被妞儿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惨叫着甩开了妞儿。甩手止痛。
而妞儿却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地爬到妇人地跟前。
“你要做什么?把这个疯子拉下去!”蓝衣妇人立马拦在妇人面前,指挥着随同人把妞儿拖下去!
妞儿挣开两个妇人的牵制。冲到妇人面前。重新跪在那个体面地妇人跟前。“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奶奶。您行行好,行行好。也把我买了吧!”
蓝衣妇人笑道:“我们英国公府又不是慈济堂。想来就来啊!”
妞儿忙又爬到蓝衣妇人的跟前,冲着她也磕了三个响头:“我跟阳妮子打小在一块,求你了。我什么都会做,我会烧饭会做衣裳会砍柴……”
蓝衣妇人笑道:“我们府上自然有人会做这个!”
妞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磕着头道:“我还会带孩子。也会针线。”
蓝衣妇人还要笑,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看到身边的妇人,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
“我叫妞儿,今年十……”妞儿停顿了一下,“今年十三了。属羊的。”
听着妞儿说自己属羊,那个体面的妇人开了口:“哦?你也属羊?”
妞儿死命地点着头:“是,我属羊,五月生的。”
压在车上的于阳一听到妞儿说自己属羊,立马扭动起来,她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说自己属羊啊。她就是属羊才被桑妈妈给卖了,那个妇人听了自己是属羊的才要了自己,是要做什么么?她记得当时听先生讲课,说过孔明南征归还,有一条河内有阴魂,术士称要祭百名阳年出生之人入河,才可平息阴魂。难道说英国公府要属羊的,也是我饿哦了这个?不行,不行!妞儿你千万千万不要来,这是要送命的!
于阳身边的仆妇见到她挣扎,当头给了她一记,伸手按住她的颈项,将她死死的压住:“老实点!”
于阳不住地磕着车辕,希望妞儿能听见自己的提醒:妞儿,妞儿,你快走啊!
“属羊?”妇人打量着妞儿的身形,这明显地跟于阳的身形有差别。虽然两个人都瘦弱的很,可眼前的这丫头却有了丝少女的味道。她将眼转向了桑妈妈。
妞儿见妇人的目光转向了桑妈妈立马道:“是。我绝不敢骗你!”
桑妈妈听了连忙否认道:“您别信她的鬼话!她今年十五了,是我儿子媳妇。”
妇人双眼顿时露出不悦的色彩。
妞儿并不属羊,她比于阳大两岁,属蛇,今年确实是十五。但是她在旁边偷听了,属羊居然卖了那么多银子,这里面肯定有门道。她一定要抓住这机会,打死都不松口。
她再次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响头,额头上的血沾在青石砖上:“我是她家傻儿子的童养媳,并没有圆房。原先我爹妈卖了我,怕我年纪小旁人不要我,因此多说了两岁。我却是属羊,若不是,就叫我日后化了血水烂死在这儿。”
妇人不理会妞儿的毒誓,也不理会桑妈妈,却是把头转向了周太婆:“她说的可是真的?”
周太婆道:“却是桑家傻儿子的童养媳,八年前就来到我们这了,那时候瘦的一嘎嘎,当时说她七岁了,大伙都不信。后来桑家花了二两银子把她买了做童养媳的,却是没听着圆房。”
妇人摆摆手,却是问妞儿:“你愿意卖了自个儿?”
妞儿忙磕头哭着道:“我愿意我愿意。”
“你知道是卖到哪么?”
妞儿摇摇头。
妇人笑道:“你连买到哪都不知道,还愿意去?”
妞儿死命地点着头:“只要不把我跟阳妮子分开,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我都愿意。奶奶,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打小就在一处,相依为命。您就把我买了吧!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说还见,两行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落在青石砖上,渲染出几朵泪花。
妇人见被压在马车上的于阳,虽然被捆住了手脚,口中不能言语,却也是不住的挣扎,虽有人压着,还卖力地拿额头触碰车辕。
她眼见着这两个相依为命的女孩儿生死离别的情景,双眼一热,心里微微酸楚,想到自家陪嫁到英国公府上,娘家的姐妹再也见不着了,便伸手让身边的小丫头取了十两银子出来给了桑妈妈:“这个也签了吧!”
桑妈妈一愣:“这是我家媳妇……”
“娘!”匆匆赶来的桑喜忙跺脚制止了桑妈妈,赔笑着给妇人行了礼,拉着桑妈妈悄悄的道,“就让她走吧!”
桑妈妈跺着脚道:“你死脑子啊,走了她,我再花钱给你大哥买个媳妇?”
桑喜没好气地道:“你好糊涂。她现在大了,心思也多了,你看看大哥,这些日子瞧着她都变了脸色,还不知道她在咱们瞧不见的地方,怎么对待大哥了。要我说,不如趁着把她卖了,拿着钱再买个更老实的。十两银子,够买两三个了。”她凑到桑妈妈耳边道,“日后的那些个月钱打赏的物件,不比一个媳妇值钱?日后再让金儿顶了她的名儿……”
桑妈妈立马明白了,眉开眼笑地道:“幸而你来了,要不就亏大了。”她忙跑到妇人面前,“这个要在哪画押?”
自有人拿出卖身契让她画押,妞儿则是爽快地摁上自己的手印,这里妇人又让人拿了二两银子谢了地保,因为他要做个中人。
一切办好后,那位妇人便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周月香也收拾了两个包袱同她那位表姐上了第一辆马车。于阳跟妞儿则被带到第三辆马车上。
一上马车,妞儿便把于阳口中的东西取了出来,关切地问道:“阳妮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