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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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背影,杨小玉从花架下出来,“老刘,真有你的。”
刘雪花意味深长地,“别高兴太早,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我还就高兴了,陆薇她能有多大的魅力?我就不信她能把小方拿住!”
“这你可就错了,现在跟‘她’抢小方的,不是陆薇。”刘雪花轻轻而言。
“还有谁?”杨小玉吃惊,又冒出一个情敌?
刘雪花叹息,“这个敌人更可怕,它就是──良心。”
杨小玉沉默了,是的,人最难过的,往往是自己那一关。
龙琪在后花园的一棵花树下面。秋天的花,已呈败相,舒展出浅浅的欲要退隐的倦意,这一份的恬静安然,倒显出一种别样的清丽。
人也是一样,她的身上,带着一种疲惫,削减掉她平日的几分锐气,增了几分柔和。
我跟她说点什么?
小方慢慢地走过去,心在咚咚狂跳,每次见她,心情都是这么动荡、这么激越,不,甚至不要见她,只要想起她,一颗心就像火山在喷发……
龙琪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她的心里也是一样的激动吧?感情就是一种共鸣。
既然是共鸣,还用说什么吗?他轻轻站在她身边,顿时有说不出的心甜意恰。这一刻,是难得的,是要上天特别赐福的。如果说百年修得同般渡,为了这一刻,上辈子是不是苦苦修炼过?
又是不是因为急于想在这个轮回相遇,所以急急地投胎,结果只得了这一刻?
若早知道相遇这么美,一定会修上一千年;若早知道相遇后的别离这么伤,一定得再修上一千年,让相遇永恒……
他和她都看着前面,前面是一丛菊花,开得正欢。这是它们的季节。
小方心跳着,他要过这一关了。
小方交待了上官文华几句就走了,他一定是去找龙琪了。看他那副焦头烂额的惨相就知道。但叫人纳闷,明明他最上心的人是龙琪,他现在却要跟陆薇结婚。
其实自从文室的案子出来后,上官发现他们的方队最热衷的就是往龙琪的酒店跑,他给自己的借口是怀疑龙琪是凶手并竭力证明这一点。但上官看得很清楚,在他们方队的潜意识里,他根本就不是想证明她杀了人,而是想证明她根本就没有杀人。
他根本就是喜欢人家,昨天看到他俩公开地眉来眼去,上官就更认定了这一点。──哼,当我是瞎子?我的视力可以作空军。
那么,话说回来,如果方队他真的要剔除龙琪在文室命案中的嫌疑,那,他应该怎么做?
──最后一招,去文室的家里看看有什么线索留下。
对,我也去。去看看。
上官把车停在龙琪的别墅外。真阔气。她想。
大门是虚掩着的,上官心里一动,为什么?她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了龙欢丢在地上的帽子。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她想。
她戴上手套,推开门。一眼就发现了扔在沙发的那件风衣。11月1日晚,龙琪回来过。上官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回来过?那为什么匆匆忙忙又走了?而且走得这么急,连外衣也来不及拿。再者,如果她只是想拿点东西什么的,她不应该把风衣脱下,拿上就走更符合她的个性。她跟文室的感情并不好。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她把外衣放在这里,那就是想逗留一阵,但她却匆匆地走了。
为什么?
文室的死亡时间是晚上11点5分,龙琪大酒店距她的家30分钟的路程,也就是说,龙琪到家的时间应该是晚上10点半不到。
那一个独居的男子,在这个时间不会就上床睡觉吧?
难道龙琪在客厅遇上正看电视的文室,他对她进行搔扰,然后龙琪夺门而去?上官摇头,首先,他们结婚十多年了,应该没那种激情了;再者,以龙琪的手下功夫,文室要真敢这么做,恐怕这里就是凶案第一现场。
上官上了楼。她先推开的是文室的卧室。
凌乱。这是第一印象。然后,才是豪华与气派。最后,她看到茶几的烟灰缸里有个烟蒂。她用镊子夹起来,上面有淡淡的唇印,是口红印。显然,这不应该是文室的。
龙琪,龙琪在这里坐过,还抽完了一支烟。她的口红就是这个颜色。很淡、很滋润。
是什么原因让她停留?停留在丈夫的卧室?
上官这时看到了门后的手机,这手机不是文室的,如果是,十天过去,早该没电了。有人来过,然后发生了突然变故,所以连手机都丢了。这人是谁?她摁了几下手机中的储存号码,其中一个很熟悉,拨过去,竟然是杨小玉。
“咦,上官,你拿着你们方队的手机?”对方的声音无比地吃惊。
这是方队的手机,新手机。上官没见过。一定是龙琪给他的。这个家伙!
对,他来过!!
──龙琪来过,文室死了;方队来过,要跟陆薇结婚。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上官缓缓地在龙琪坐过的那张沙发上坐下,视线一展,发现这沙发正对着床。双人床。如果文室当时不在,她没理由一个人坐在这里抽烟,楼上卧室多的是;如果文室当时在床上,龙琪会有兴趣坐着看他?若她对他真的有兴趣,她也应该在床上。他们可是合法的。
那么,她坐在这里,应该是床上有了特别的“景观”。值得一观。
上官猛地站起来,走到床前,被褥有些乱,枕头倒摆得很整齐,雪白的枕巾上,有一根长发,不,两根。──女人,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文室的床上。
这的确值得一“观”了。
上官又折回门口,想像着龙琪当时的反应。她会怎么做?一哭二闹三上吊?
上官摇头。龙大老板恐怕缺少那段“浪漫”情怀。
她会坐在这里静静地抽烟,然后说点不咸不淡的话,潇洒地走掉。而这种潇洒,会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很会创造这类气氛。不,应该说,她本身就带有这种“煞气”。
于是文室顶不住,心虚了,追上去。酒店成了他的断魂台……
现在的关键是,那个女人是谁?
“我想跟你说说陆薇。”
沉默了很久后,小方开口了。
而他开口说的,却是别人,一个拦在“他”与“她”之间的别人。
龙琪将视线从无边秋色中收回,看着他,眼中也藏着无限秋色。暮秋的的颜色。
小方也看着她,一副大肠于斯时斯刻百转千回,千回百转,“陆薇”这两个字让他很难开口,却又必须开口,关于陆薇,关于他和陆薇的婚事,他一定要给龙琪一个交待,他不能让一个结,打在她心里。
他思量了又思量,该说的,一句都不能少说。
“那年,我20岁……她很漂亮,穿得衣服更漂亮,人又活泼,跟她走在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我,我很陶醉、很得意。她出身好,常跟我说她家里如何如何,相反,我从小到大一直过穷日子,她那种生活状态,几乎就是我的理想,跟她一起,就像与梦同行……我是不是很虚荣?很经不起诱惑?”
说到这里,小方问。
龙琪摇了摇头。对于一个人来说,富裕与美就是美好生活的象征,要不,上帝为什么创造财富与美丽呢?
小方继续:“最初的3年我在北京上学,跟她不常见到,我将要毕业时,她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说这里很美,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能作警察,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再者,也许是我到了找对象的年龄……”
人到年龄找对象,就像到时间吃饭一样,饿不饿,都得有这个程序。
小方停顿了一下,“就像所有人一样,我跟她逛商店逛公园看电影溜马路饭店里吃饭……我以为这就是‘喜欢’,因为别人也是这么一步步走的,然后走到婚姻,然后生孩子,然后是一辈子。别人的心里想什么我看不到,我只看到别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走,那我也走。跟着人群走,就算错,也错得安稳、错得踏实。”
一个人要安全活着,最简单的一点,就是跟别人一样。我们的国度拒绝“脱俗”。脱俗意味着脱轨。
龙琪听到这里暗暗叹息,她跟文室的婚姻就是这样的。
“我们一直很平静,当然,也有不少矛盾,因为我们两个出身环境完全不一样,算了,这个就不说了。大体来说还算良好,直到两年前……”
小方又停顿了一下。
“两年前,我们开始注意陆星,他涉嫌几宗大案,走私,还有毒品……有天接到线报,说从南边来了批枪枝军火,我们去码头布控,结果走漏风声,对方火力好,我们牺牲了一个伤了三个,牺牲的那个同事孩子刚满月。末了回到局里,在大门口,陆薇在那站着,等我,这时,所有的同事都看着她和我,那目光,像刀子。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其实大家都知道不干陆薇的事,可谁叫她是陆星的妹妹。人都是容易迁怒的。那以后,队里的同事,对陆薇有了芥蒂,当然,他们为人都比较成熟,或者,也因为陆薇的身份,所以,情绪不会带到面子上。疙瘩只结在心里。”
小方的声音低了下来,伸手接住风中的一片落花。
“其实这个疙瘩,也一样结在我的心里。因为对我们作刑警的来说,同生共死这四个字是真真切切的,战友就倒在你身边,血流如注,你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枯萎冰冷……那是一种致命的煎熬。那以后我每次看到陆薇的脸,就不由要想起陆星。”
唉,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又哪有无缘无故的恨。
风起于青萍之末,我们没看到风起,只看到风吹。
“知道陆星一直在幕后垂帘,却找不着他的把柄,后来好几次的抓捕行动也都失败了。对方好像能预感到我们将要做什么。因为这个,我们政委暗示我,要我利用跟陆薇的关系去接近陆星。我拒绝了。我可以像游自力那样去最危险的地方卧底,可我不想如此利用和陆薇的关系,我没法下手,我不想间接地伤害她。政委跟我说,你是党员,要坚持党性。我依然拒绝。什么是党性?党性不也是人性吗?如果将人性钙化到铁硬,还提什么党性。我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我有私。局里有几个领导由此对我起了戒心。而陆星,则怀疑我想刺探他点什么。我夹在中间很为难……”
小方紧紧握住那片将萎的花瓣,龙琪看着他。
人有时候,。
“后来……不,其实,三年前东方威尼斯水上乐园失败后,市里已经有人开始注意陆薇的父亲,局里有人跟着暗暗行动,这几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关注’。当然,这事得瞒着我,我也只好装着不知道。这样,陆薇的父亲和哥哥都上我们的嫌疑名单。她一共两个亲人,我都准备抓,我却还要跟她谈恋爱,这是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水深火热。
“有段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薇,她是个很单纯的人,我觉得自己很假。跟她说分手,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们已谈恋爱7年,凡认识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都知道我们会结婚,这一来,就不光是我要给她一个交待,而是她得给所有人一个交待。我不能让她面子上下不来。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