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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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却是微笑着抿了一下茶杯,无奈发现那杯茶被江鱼喝了个干净,只能是舔了舔茶叶上的一点水迹,笑道:“少说废话,这招牌怎么样,你开始办公务了,自然就知道。小鱼啊,你小时候只有个大名,还来不及给你起个字,你就被你师父带走了。如今你要当官了,还是要起个字号的才好。你看,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字呢?”
江鱼手挥动了一下,身体晃了晃恢复了原本的身高,笑道:“我叫江鱼,就叫江中游好了。江鱼江中游,这字也好,名字也好,是不是?”
吉温板起了一张脸没吭声,李林甫则是击掌赞叹:“果然是好字,好字啊!江中游,不错,不错。君子有中庸之道,你不在上面游,不在下面游,就在中间游,江中游,好,好,好啊!”两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兄弟对着这个字一通相互的溜须拍马,那边吉温一张脸抽啊抽,动啊动,差点就笑出来。若不是他深知李林甫的为人,怕是他早就捧着肚子笑开了。
大闹慈恩寺后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江鱼江中游叩拜了自己的‘便宜老爹’和大母、姑姑,穿上了一件淡青色的官服,腰间佩上了一柄特意加长加重的六尺陌刀,被李林甫千叮嘱万嘱咐了后,跟着天还没亮就在李府门口侯着的吉温,朝大理寺大牢行了过去。那边,李林甫看着江鱼一行人走了,又驻足望了半天,这才上了马,低声喝道:“去宫里递折子,哼,和我李林甫斗,一个个都不要身家性命了么?”刚才在江鱼面前是那样和蔼慈祥的面孔,如今变得是冷漠无情,刚才的丹凤眼,已经很神奇的变成了一对三角眼,正在那里射出恶毒的凶光。
吉温带来的随从有十几个人,都是身材壮硕目光明亮的彪形大汉。这群身穿短衣小打扮的不入流的差役,是李林甫蓄养的酷吏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如今跟着李林甫水涨船高,都在御史台和刑部混上了职司。江鱼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发现他们的武功实在是不怎么的,按照寻常意义上的武林等级来划分,怕都是三流四流的角色,一时间也没了兴趣和他们搭关系。
他只是抓着吉温不断的问,问他们如今到底有什么公务要办,以及他们应该怎么样的办,可以如何的办,他们的底线和限制在那里。吉温也是不怕麻烦,将他们御史台的职责以及如今李林甫负责的职权仔细的讲解了一遍。江鱼听得是津津有味,突然间笑道:“原来如此,若是我大哥的官儿再大一点,我岂不是可以在长安横行了么?就算现在,也没人能将我怎样了嘛。”
吉温眨巴眨巴了眼睛,诧异的看着江鱼小心翼翼的问他:“中游啊,听得大人说,带你去学艺的,是一个世外高人。他除了传授你武功,就没有教你一点为人处世的规矩么?”
江鱼更加诧异的看了吉温一眼,寻思了一下自己学艺的过程,似乎除了被暴风雪蹂躏和挨雷劈,无凡没有教他任何道理啊?摇摇头,江鱼有点茫然的说道:“我师父只说了,让我一切随心就好,随心所欲嘛!诶,难道你们学艺的时候,师父都教你们怎么做人不成?我师父可好,说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我一下山,就去扬州城报仇去了嘛。”
吉温大喜,大笑着拍打了一下江鱼的肩膀:“原来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本官还害怕,中游你的师尊是那种太讲究的人,害怕中游你有很多事情看不得,作不得哩。如今就没事了,一切随心,一切随心,随心所欲好啊。”吉温笑得开心,心里却是一阵的嘀咕:“世外高人?见鬼,这鱼少的师尊莫不是那魔道出身?怎么这说法就和魔道的法门相近呢?不,比魔道的法门还邪门,魔道的那些高人,起码还教授门下弟子要杀杀人、放放火之类的,怎么会有这种什么都不管的人?”
正思忖着,江鱼腰间的褡裢抖了抖,那变得有一尺二三寸长,却还是小手指粗细,通体红色更加明艳的火灵蛇从褡裢里钻了出来,轻盈的爬上了江鱼的肩膀,‘咝咝’的叫了几声。江鱼笑了笑,拍打了一下那火灵蛇的脑袋,随手咬开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大概一两血喂给了这条小家伙。“唔,你这家伙,这十年来喝了我多少血了?喝了睡,睡了喝,猪都比你勤快哩。昨天帮我咬了人,从今天开始,你得给我做苦力才行!”江鱼亲昵的拍了拍那扭动着身躯,好似无比委屈的火灵蛇,却也不管他的这等行径,落在其他人眼里,是多么的诡异恐怖。
吉温背心上寒毛猛的竖了起来,和他的一干属下一样,心头直发麻。“果然没猜错,这鱼少的师尊,铁定是魔道中最邪门的那种隐修的隐士。以自身鲜血喂养毒虫,这是最恶毒的虫蛊之术呀,难怪腐骨草萃炼的细针,他敢随手乱抓哩。招惹不得,触怒不得,我得小心伺候才行。”吉温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他哪里知道,之所以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这条火灵蛇,纯粹是因为无凡无心的一句话呢?无非就是无凡说,江鱼体内的鲜血蕴含了极多的自然生气,对于这条小蛇的修为有极大的好处,可以促进它的蜕皮进化。传说中这种火灵蛇若是能成功的蜕皮百次,就能化为蛟。火灵蛟蜕皮百次,就能化为龙啊。江鱼纯粹是想要找一条龙来威风一把,这才每个月放三次血喂养这小蛇哩。
一路言笑,走了大概一刻钟,一行人到了长安城大理寺的天牢里。吉温他们的职权古怪,他们的官职是挂在御史台之下,却在刑部领了一份公干的海捕文书,但是他们更多时间是出没于大理寺的天牢里审讯那些犯事的官员,权力驳杂。虽然他们的品阶极小,官位不高,权柄也是很重的。而江鱼呢?站在大理寺下属天牢的大门口,看着那黑沉沉巨石垒成的院门,只是轻轻的感慨了一句:“吉温大哥,说了这么久,其实,我们就是一群捕快嘛。无非,就是我们这群捕快,比扬州城里的官大点就是了。”
吉温愕然没吭声,他们怎么能和捕快比?只是,江鱼的身份放在那里,谁愿意得罪他?吉温只是领着江鱼进了天牢,验过了腰牌和公文后,一行人钻进了昏暗阴森的天牢里。一边顺着潮湿的走道朝前行走,吉温一边低声说道:“中游,这次我们要提审的,是本朝匠作监的一个匠师。这一次,匠作监被查出了他们过去几年亏耗了大批的材料,价值在万贯以上,这不大不小是个案子,大人特意挑了这一条案子出来,叫我领你涨点见识呢。”
一行酷吏行到了天牢深处,到了玄字号第十七个牢门口,大理寺狱丞打开了牢门,四个酷吏冲了进去,将一个鼻青脸肿的五十多岁的老者从那牢房里扯了出来。吉温的面容突然变得极其的温柔,用一种让江鱼不寒而栗的软绵绵的亲切的口吻朝着那老者笑道:“周老匠师,本官又来探望你了。还能说什么呢?今天我们好好的亲热亲热罢。”
吉温两只手轮流在那姓周的老头脸上拍打了一阵,温柔的笑道:“对了,给您说一个好消息,三天前,您的孙公子和孙小姐,都被我们抓到啦。您可以一家团圆了,这可是个大好的消息呀!恭喜周老匠师,嘻嘻,今日你若是还不招,怕是您的孙子和孙女,孙子就要屁股开花,孙小姐那里嘛,可就不知道是‘何处花开’了。”
一众酷吏同时淫亵的狞笑起来,江鱼的头皮一阵发炸,体内血气奔涌,‘呼呼’的喘息了几声。他的鼻头,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一种让他回想到当初扬州城的街头,刚刚十一岁的他操起大棍将那贾玉的大腿砸断的血腥味。他,似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在世人眼里无比黑暗和残酷的工作。清新的自然之心轻轻的跃动,和这一股黑暗的血腥味轻轻的接触起来。
铁链的铿锵声,那周老匠愤怒的咒骂和胡乱的叫嚷声,吉温兴高采烈的呼喊声,以及酷吏们拖着周老匠向那刑房冲去,周老头的身躯被胡乱撞在走廊的墙壁上的闷响声混杂成了一片,乱糟糟的让天牢瞬间化为了地狱景象。
江鱼浑身肌肉绷紧的跟着吉温他们快步行向了刑房,一行人在这昏暗的天牢里,好似一众恶鬼,正拖拽着生人要将他拉下地狱。不知道哪里的牢房中,有犯事的官员偷偷的哭泣声传来。一个沙哑飘忽的声音在那里大声的叫嚷:“刑不上大夫,刑不上大夫啊,你们这群混帐东西。”
就在天牢里一阵闹腾的时候,那通向外面的铁门突然敞开,一行二十几个身穿锦袍头戴牡丹花的男子快步行了进来。江鱼一眼扫过去,一名男子鬓角上颤巍巍的插了一只血红色的牡丹,另外有三朵粉牡丹,其他的尽是白牡丹。其中一名头插粉牡丹的男子快步的行到了吉温面前,手上一面银牌晃了一下,低声喝道:“这是匠作监的周匠师么?花营提审,闲杂人让开!”
吉温愕然,猛的叫嚷起来:“你们花营怎么连这种事情都管上了?手也伸得太长了罢?这,这,这,忒没道理了罢?”
那头戴红牡丹的三十许岁的刚毅男子上前了几步,沉稳的说道:“这位大人,这周匠师涉嫌一些私秘的勾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才好。”
四个头插白牡丹的男子逼上前了一步,就要从那四个酷吏手中抢过那周匠师。
性格原本就飞扬跳脱最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江鱼一看到眼前这等场景,顿时笑得牙根都露了出来。他飞快的闪上前,一拳朝着那四个花营簪花郎压了过去,笑道:“兄弟,这提审犯人就和去青楼里找姑娘一样,总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罢?”
他的一拳极其缓慢,却有千钧之力。虽然只是一拳,那一拳却封死了四名簪花郎周身所有的要害。四个武功很是不弱的簪花郎同时惊咦了一声,大步退后了一步。随后,沉重如山的潜力扑面袭来,四名簪花郎愕然再退,再退,再退,最后连续退了七大步,才将江鱼那一拳中的暗劲尽数消解。
吉温的腰杆立刻挺了起来,乐吟吟的就要耀武扬威几句。
那头插大红色牡丹花的簪花郎则是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兄弟,吃我一掌试试?秘传‘大开碑手’,你可当心了。”
‘呜’的一声怪啸,那簪花郎的手掌一竖,好似一块石碑一样猛的朝前一推。长数十丈的走廊里,所有的空气似乎被他这一掌抽得干干净净,在他掌锋前缘形成一道淡淡的气墙,朝着江鱼的右肩笔直的撞了过来。
江鱼哈哈一声长笑,眼睛同样是光芒一闪,兴奋的说道:“自悟‘禽兽拳’之‘熊靠’,小心了!”
他高大的身躯一个倾斜,右肩斜斜向前,脚下猛一发劲,一脚踏碎了七八块青砖,一肩膀朝着那簪花郎的胸脯靠了过去。
第六章 重案
‘大开碑手’正面硬扛‘熊靠’。
一声闷响,天牢内那些正在乱叫的犯官全闭上了嘴,统统被震晕了过去。手掌和肩膀碰触的地方,一圈气浪冲出,潮湿的地板上,一层水珠猛的跳起寸许高,随后好似出膛的弹丸,朝着四周激射了出去。乳白色的水珠打在那左右的墙壁上、牢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水珠打在吉温等酷吏的大腿、脚腕上,顿时疼得这群大汉一个个都惨叫起来。反而是那群簪花郎反应极快,眼看气浪扑来,立刻鱼贯退出了身后的铁门,躲闪了开去。
“好!够力气!”江鱼肩头一晃,上半身顺势朝着下面一倒,右腿已经好似没有骨头一样,‘呼’的一声卷起一道狂飙,循着一个极其诡异的轨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