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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035、[历史小说] 官居一品 作者:三戒大师 (起点vip2012-6-30完结)-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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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

  在这一刹那,沈默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不知不觉的,都在模仿着这个潇洒倜傥、温润如玉的师叔……但始终还是不如人家原版来的挥洒自如,总能找到些许斧凿的痕迹。

  眼前的一切,让沈默不由脱口道:“师叔,莫非您消遣我?”他的意思是,你真是长病吗?怎么不吃药,也不卧床呢?

  唐顺之淡淡一笑,缓缓伸出拢在袖子中的双手,沈默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沉下了去。只见那双手,已经完全浮肿得发亮发黑,连指甲都脱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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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顺之将双手拢到袖中,淡淡笑道:“你师叔就是这么个死要面子的人,就是死,也得体体面面的,那种僵卧病床,便溺不禁的等死,我可不能接受。”

  “那也总得吃药吧?”沈默轻声道。

  “人生而有命,这是个定数。”唐顺之淡淡道:“不到大限,阎王勾不走我;到了大限,华佗留不住我,又何苦要喝那些败胃口的黑汤子?还不如这样好,至少屋里清洁,我也有胃口吃喝点好的。”看到沈默双目通红,他又轻声安慰道:“拙言不必如此,有道是有生皆苦,人从降世便嚎哭而来,一生经历过多少苦难折磨,而今我终于要卸下一切重担,魂游天地四方,怎能不欢笑而去?你也要笑着送我才是。”

  唐顺之,字应德,号荆川,出生在常州武进,其祖其父都是进士出身,全都官至知府以上,乃是地地道道的书香门第,名门公子。他更是天资超人,刻苦好学,十六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解元,次年中会元,虽然在殿试时,与状元擦肩而过,却也取得第四名“传胪”的佳绩,年方弱冠便取得如此成绩,他足以让天下读书人顶礼膜拜。

  他的主考官是那个靠“大礼议”鹊起的张璁,张首辅对他又分外器重,他仿佛踏入了仕途的快车道,时人都说,他能够十年后便登阁入相。但少年得志的唐顺之,有着不可避免的冲动与自视甚高,他深恨张璁发起大礼议,导致满朝刚直之臣或死或贬,从那时起朝中正气荡然无存、阿谀攻许者纷纷上位,所以不齿与张璁等人为伍,一年后就告病回乡,躲进山里苦读圣贤之书。

  而后又给母亲守制,直到五年后,他才奉父亲之命,重回朝廷,在翰林院任职不到两年,眼看着国事糜烂,朝中暗无天日,他终于忍不住在集会中批评张璁弄权、以致宵小当朝。这彻底激怒了气量狭隘的张璁,决定给这个心高气傲、不识抬举的后生,一个最严厉的处分——革职为民,永不起用!

  这一年,他才二十八岁。

  五年后张璁下台,依照惯例,凡是被张阁老打倒的,都可以翻身了。徐阶如此,唐顺之也是如此。他起复为翰林院编修兼左春坊司谏,这一年,他三十二岁。

  仅仅半年后,嘉靖十九年元旦,按惯例,皇帝要接受文武大臣的迎春朝贺,唐顺之与罗洪先、赵时春三人向嘉靖皇帝进谏,提出嘉靖皇帝接受百官朝贺后,再请太子朱载壑出文华殿,接受百官朝贺。这是因为嘉靖帝曾命朱载壑监国两年,但满朝文武都没有见过这个未来的皇帝,接受百官朝贺合乎礼法。

  司谏的本职,便是进谏。谁知这一本分进谏引动了嘉靖帝那颗敏感猜忌的心,他看后勃然大怒道:“料朕将不起也!”因为当时他正好生病在床,便认为是大臣起了异心,预料他快要驾崩,要请太子出阁来当皇帝了。

  他在唐顺之等人的疏状上,用朱笔批了一百多字的严厉谴责,将他三人革职为民,永不起用,同样的厄运再次降临,这一年,唐顺之年仅三十二岁。

  而后便是十六年的山中苦修,待到再次被推荐出山时,已经是近五十岁的老人了。离二十三岁中进士,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间,他只有四年多在朝为官,其余时间大都被“革职为民”,在家“永不叙用”了。

  家人劝他,你向来没有错,却遭到这么多年的苦难,就算不出山,也没人说你什么。他却道:“向已隶名仕籍,此身非我有,安得计较荣辱?”便毅然决然的出山了……

  数年舟船,征战至今,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这才了无遗憾的解除了自己的责任,乘舟回乡埋骨……

  面对这位堪破生死祸福,视已身如臭皮囊的贤者,沈默若有所悟,恭敬得双膝跪倒,轻声问道:“敢问师叔,如何视荣华为无物,置生死于度外?”

  唐顺之微微一笑,轻声道:“先生曾言:“你看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顿一顿,接着道:“这是我心学的至理,需用一生解读,此花在你心中,必与我心中之花不同,所以我没法教你。”

  “您的意思是,让我自己用心去体悟吗?”沈默轻声问道。

  “是这样的,”唐顺之缓缓道:“但师叔弥留之际,可将自己的心得与你参考。”

  “师叔请讲。”沈默肃容屏息道。

  第八卷 书生何须百万兵 第四九三章  潮起潮落

  江涛轻轻拍着船舷,官船以一种莫可名状的节奏缓缓飘动着,与舱内唐顺之不疾不徐的语调恰好契合,这一刻天人合一。

  “三十四年前,先生弥留之际,老师们问他有什么遗言”,唐顺之缓缓道:“他用手指向胸前,留下一生最后八个字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沈默精研王学典籍,自然知道这段故事,轻轻点头,听唐顺之接着道:“我对这八字箴言的理解,是“问心无愧,死得其所”,从此无比向往这种境界,时时处处但求俯仰无愧,竭尽所能。”说着微微一笑。对沈默道:“我也曾苦恼过,也曾失落过,也曾无法坚持下去过,但每当我想起这八个字,便感觉心灵有了依靠,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所有难关都不过是一段经历,走过坎坷便会迎来平坦大道,即使在险峰之上,也还有无限风光,就看你如何去面对。”

  “自从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便微笑对待每一天,无论正在经历着什么,我都力求竭尽所能、做到问心无愧,至于得到什么结果,却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唐顺之顿一顿,仿佛想起自己坎坷起伏的一生,轻轻微笑道:“所以我这一生,学问没做透、官也没当好、就连抗倭,如今也要半途而废了,真叫个一事无成”说着,脸上挂着潇洒的笑意,不带一丝遗憾道:“但我毫不后悔,因为学问做不好,是我没有先生的大智慧,并非没有用功;官当不好,是我起初的性格不适合当官,后来我迫使自己学会了,可惜天不假年,让我没法建立先生那样的功业……”

  只听唐顺之长舒一口气道:“与天斗、与地斗、就是不能跟命斗,这辈子无法做个先生那样,做个建功、建德、建言的不朽圣人,但我已经尽我所能,竭尽全力,问心无愧,也算得上是至人了,”说着微笑的望着沈默道:“如此了无遗憾,死又何苦?”

  沈默沉思良久,轻声道:“师叔的意思是,您坚持着自己的心,把一切做到最用心,自然就能看淡成败荣辱,对吗?”

  唐顺之笑着问他道:“自己的心是什么?”

  沈默想一想,小声道:“是良知 。”

  唐顺之又问道:“先生的心学四绝是什么?”

  这个不用想,沈默清清嗓子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唐顺之洒然一笑,问他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默缓缓摇头,唐顺之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他了,但要想真正顿悟,还得靠他自己的修行与悟性,说不定下一刻,便能开悟,真正掌控自己的心灵;说不定永远做不到,只能任由心飘着、意乱着,昏昏噩噩过一辈子。

  解决完形而上的问题,还得回到形而下的现实中……

  沈默轻声问道:“师叔,您唤师侄来,可有什么要嘱咐?”

  “确实有些牵挂,”唐顺之笑笑道:“我虽然可以清洁溜溜,完事大吉而去,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已经完结,可是你们还要继续活下去,完成各自的使命,所以临别之前,我有几句忠告、几句嘱托。”说着呵呵一笑道:“如果你不打算听我的忠告,我也不会嘱托你什么。”

  “师叔请讲。”沈默轻声道:“忠言良药,我不会讳疾忌医的。”

  “很好”,唐顺之笑道:“你附耳过来。”

  沈默不知他为何要神秘兮兮,不过还是依言凑过去,只听唐顺之在耳边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你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首并不优美、却霸气冲天的诗,震得沈默险些跌坐地上 ,这首诗并不是唐顺之原创,而是来自著名的黄巢同志。

  自从黄先生出道以后,便取代陈胜吴广,成为揭杆造反的代表人物。现在唐顺之把黄巢的诗,只改一字送给沈默,傻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你老兄要学习黄前辈啊,”这就是沈默听出来的潜台词,他虽然城府比北京城还深,可还是没法完全掩饰内心的惊恐,一边心中暗叫道:“难道我在别人眼中,已经生了反骨了么?一边面色数变,豆大的汗珠子也出现在了额头。

  这下轮到唐顺之吃惊了,轻声问道:“拙言,你怎么怕成这样?”

  沈默勉强保持镇定,苦笑一声道:“您都把我说成是反贼了,我还能不害怕?”

  “不至于吧?”唐顺之默念一遍那首诗道:“没那么严重啊。”

  “都“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了,还不严重吗?”沈默没好气道:“师叔,这话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您虽然快要去另个世界了,但说话还是得负责任的,我敢向满天神佛发誓,从没想过当什么劳什子“帝 ”。”

  “怎么会呢?”唐顺之道:“青帝只不过是司春之神,充其量算是辅佐玉帝的王侯罢了”,说着笑道:“你不要瞎联想,我的意思是,你想学王安石,变一变大明的陈腐之气,对吧?”

  沈默这才松口气,哭笑不得道:“这诗是黄巢做的,能随便引用么?”

  “所以我让你附耳过来啊!”唐顺之促狭笑道:“你说咱俩谁想错了?”

  沈默早就知道,耍心眼是玩不过这个师叔的,只好投降道:“是我是我。”

  “这还差不多。”唐顺之笑一声,听沈默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来你真有这个打算”,唐顺之轻声道:“你在苏州所作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并细细研究过了,发现你虽然扯着市舶司这面大旗,可旗下面干的那些事儿,一件件却都是我闻所未闻,可以说,现在的市舶司,除了名字与曾经那个相同,其实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能够独立自主的机构!”

  “观一叶而知秋凉,将来你若是登阁拜相掌了权,那是一定不会安生的,且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大干一场!”唐顺之的锋机如此犀利,让沈默无可置辩,只能轻轻点头,不打算骗他,心说也正好听听他的意见。便郑重点头道:“我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出来当官已经十年了,见遍了这个大明朝的不平,不平事太多,不变就只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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