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殊途-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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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是墨麒麟那畜生作孽,和其他无关,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飞云子大声争执,胸口如同风箱一般“呼呼”作响。
王三步怜悯地看着飞云子,如同看一个固执的孩子,道:“飞云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便是一个固执的孩子。众位师兄师弟都在用生命捍卫着师门古老的训诫,而你天生便怀疑这些的真实性。这点我不怪你。”
“师父曾经说过,天玄门每个弟子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既然你有自己所坚信的东西,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不过现在天生异变,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想请你随我去看一些东西,看过之后再做定夺。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天玄七子需要携手同心一起抵御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王三步说的极为诚恳,丝毫没有玩世不恭,而飞云子的脸颊已经挂满了泪水,哭的像个孩子。他颤抖着说道:“师兄,虽然你们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可我不怪你们,今日不要说跟你走,就是将这条命给你都无所谓,我们现在就出发。”
陈云生急忙说道:“师父,你的身体恐怕不宜施法。”
王三步说道:“这点不由你操心,我自然有方法带他一起走。”
陈云生看到两人去意已决,不能再说什么,这两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说要走那必然会走,一刻都多留不得。他无奈地说道:“师父和师伯,你们两位能不能稍作休息之后再出发,刚刚经历过那场苦斗,灵元恐怕都没有恢复。”
王三步干笑了两声,道:“没事,老胳膊老腿还经得住折腾,极北之地的事情还要快些处理才好。”
听闻此言,陈云生更担心师父的安危,毕竟飞云子是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重伤者,他蹙眉道:“师伯,难道此行有什么危险不成?师父他老人家。。。。。。”
“云生,我没事。你师伯还能看着为师送死不成?”飞云子脸色阴沉地说道,通常这种情况离发飙不远了。
陈云生不敢再说下去,看着这两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人相互搀扶,一同走出了木屋,颇有几分悲壮的意味。
陈云生追到门外,喊道:“师伯,可否将极北之地的确切位置告诉晚辈,这里事情结束了我好去帮你们。”
王三步哂笑道:“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经营天穹派,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世间唯情最无用,多谈伤心,多思伤神,你师父就是很好的例子。明月台的事情我们只能帮忙至此,下次开擂必然无人能敌晨星子,此擂必败,你要有心理准备,切勿轻举妄动,做出傻事。”
陈云生没有在意王三步话中提到飞云子的部分,点头道:“师伯之言句句金玉,云生记下了,只不过我也有一句肺腑之言憋了很久。云生自从加入天玄门便生是此门中人,死是此门中鬼,希望师伯能将天玄门的坚守和承担告诉云生,虽然我本领低微,却有一腔热血。”
王三步盯着陈云生看了半天,喟然道:“哎,我从你身上一点没看到你师父的影子,却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飞云子道:“谁?你说他像谁?”
王三步瞟了他一眼,说道:“你没看出来吗?那人曾经和你最熟,后来却如同陌路。”
飞云子脸色一变,道:“师兄,那人我不想提,我们还是快走吧,云生一点也不像他,也不可能像他。”
王三步叹了口气,道:“老七,难道过了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原谅老六吗?他也许是无心之失,就算他有意而为之你又能怎样怪罪他呢?可说一千道一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残阳现
飞云子冷冷说道:“师兄,当年之事休要再论,我们速去极北之地吧。”
王三步摇了摇头,道:“哎,不提就不提,走吧。”
说罢,两人周身被一团黄光包裹,消失的无影无踪。陈云生看着那道黄光,喃喃说道:“居然是土遁,我还以为天下只有我这样的才修炼这种冷僻的功法。”
送走两人,陈云生回到自己的木屋,看着窗外的秋意陷入沉思之中。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接受失败,可晨星子便如一座大山挡在自己面前,这种实力上的差距足够击碎任何坚不可摧的信念。他相信这次不会再有一个王三步来为自己解忧,那么他面临的只有失败。
闭上眼睛,陈云生缓慢地吐纳,金灵聚气术让他周身的金灵气变得浓郁起来。金灵不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一如当年在太白峰上的小猴子一般安静,盘膝坐在陈云生一旁,也在修行着某种功法。
四周八个沧澜卫不知疲倦地守护着陈云生,在他的房子后面,李铁嘴在房中安静地写着毛笔字,笔锋遒劲犀利,韵味十足。对于他而言,这场明月台该结束了。
他不喜欢按照常理进行的故事,当然若陈云生采纳了他的建议则另当别论。在李铁嘴的世界中,实力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个前提,却不是最重要的。比实力更重要的是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他认为陈云生并非不会那样做,而是不愿,这通常是最要命的。若不会,他可以告诉对方如何行事,若是不愿,那便压根没有办法。
好在三日之后便是擂台的终结,他很愿意看到陈云生在最后做出什么不符合规则的事情,也愿意帮助对方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有这样人生才有意义。
和李铁嘴相邻的一系列木屋是龙川随行修士所居住的。玄阴子和邱彦廷仍津津乐道于王三步击败天痕的事实之中。司徒朗却没有那么兴奋,这位曾经在红袖叱咤过一时的元婴修士此刻除了安稳,别无他求,他那场落败也是过分求稳的结果。
行营的东边是天穹派的一干小字辈修士居住的木屋,薛离,韩枫,乐翔,易小虎,徐白露还有几位为金沙百姓所熟悉的美女修士都居住在这里。年轻人的生活中充满了激情,时常弄出比较大的动静,不是修炼开岔,就是切磋的时候出手过猛,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除了好动之外,这群年轻人之间还涌动着一些晦暗不清的情愫,有人遮掩,有人彷徨,有人坦荡,有人困惑。
行营的西边住着狮妖,这些妖修不修边幅,却极为豪爽,碰到人族修士总会叫嚷着邀请去他们屋中喝酒。酒是从断头谷出来的时候带的,极烈,却十分劣质。狮妖们自然不在乎,可人族修士却个个蹙眉表示难以接受这份盛情。一场明月台从某种程度上拉近了狻猊和人类两个族群间的距离,双方近距离观察对方之后,真的没觉得相互之间有那么大的区别。没有区别又何来争议?
紧贴狮妖居住的是白虎的两兄妹,白花花自从看到金灵归来之后整日如同变了一个人,极为斯文温婉,强行和大哥拉开关系,这令白十三十分的郁闷,常常仰天长叹,“分明是个母老虎,何必装美羊羊?”当然这话只敢在白花花不在的时候说上一两句。
整座营盘如同一个微小的世界,虽然众人面对的事情一样,结果却不同,如同陈云生一般心急如焚的人除了薛离等嫡系人物之外,并没有那么多。
陈云生睁开眼睛,天色已经转暗,西天浓烈的火烧云仿佛是鲜血,将万里的大屿树层林尽染。他缓慢的站起身,金灵睁开了眼睛,问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陈云生示意让他继续修炼,道:“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金灵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闭目修炼。这次回归之后,陈云生感觉这猴儿变得更加独立,更加自主,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他隐隐有种感觉,这猴子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如同长大的孩子,终有一天要迎来自己的世界。他虽然不期待这样的离别,却从心里为金灵高兴,这个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要去向何方的猴子终须要自己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走出木门,晚凉的秋风中陈云生漫无目的地走在大屿林之中,山间的鸟兽明显少了很多,夏虫仿佛在一夜之间收起了他们的身影,即使偶有几只,叫声中也不免透着萧索。
浓重大屿树叶片挡住了残阳,使得树林内的光线越来越暗,陈云生缓慢而坚定的脚步让他逐渐远离了那座营盘,前方晦涩的树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陈云生心思尽数飘到了九曜城皇城中的那个小院之中,当日他初见柳晓山时的莫可名状,此刻想起来仍然能让心跳加速。他面对着西方,口中喃喃说道:“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我们分开又有两月有余。”
。。。。。。
夏荷衰败了一个池塘,虽然每年都会如此,可柳晓山此刻的心情却格外的沮丧。前方的战报虽然不是第一时间传到她的耳中,可断断续续总会传来。柳如是便是她在外的眼睛,这个多话的金沙王子浑然不吝各种添油加醋的描述,即使今日之战获胜的是龙川一方,这个消息也无法令柳晓山高兴起来,因为她深知陈云生手中的牌已经没有了。
摸了摸那颗菩提珠,珠子表面凹凸有致的纹理时刻提醒着她,此物威力巨大。柳晓山将心头那个早就成形的念头又往下压了压,过度的思虑让她面色潮红,仿佛天边的晚霞。
她对着残荷败柳而言道:“不管你是胜是败,晓山终不会嫁给他人。若公孙行胜了,只能得到这可珠子。”
对于公孙行的为人她根本不想去听,自从那个敢于为自己挡刀的年轻人站出来的那一天,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敲开她的心扉。两人初初相见的日子,单纯的如同一泓清泉,一个是山上苦修多年的璞玉少年,一个是初出宫闱的豆蔻少女,相知而恋,水到渠成。
想着那些闪光的日子,柳晓山满脸幸福,想到面前如山一般的阻碍,女子又多了不少愁绪,最后终于咬了咬银牙,就算是晨星子站在自己面前,她也敢将那珠子劈头盖脸地丢将出去,至于结果,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自己的父王承担吧。
。。。。。。
陈云生收回目光,天空中的火烧云尽了,夜幕终于降下,四周的空气逐渐冷了下来。他打算回去了,今夜还要修行,即使晨星子和自己相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他也要拼尽全力。
正欲转身离开,陈云生突然身子向前跳出三丈远,回身就是一拳,元磁凝成的硕大拳头击中身后的地面,激起无数枯枝败叶,却空无一人。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元磁明确告诉他刚才在他身后一丈的范围之内有一个‘人’,而自他出拳的一刹那,那个人消失了,仿佛凭空的蒸发。他确信即使自己的师父也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这现象只能说明要么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要么那就不是一个人。而以他现在的元磁修为绝对不可能出现差错,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陈云生警惕地看着四周,将神念尽数的释放出,顷刻间方圆百余丈内的物体纤毫毕现,呈现在他的识海之中。四周空间中充满了黏稠的元神,这种东西虽然不可见,但多了之后却能折射阳光,西天那一抹残存的夕阳透过浓重的神念,变得诡异莫测。
“说来我们也算故人,你犯得上如此么?”一个清澈如清泉的男子声音忽远忽近地响起。
陈云生只觉得声音熟悉,循声望去发现在前方不远的大树旁站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乱发星眸,身上穿着破败的衣袍,胸口的部分破损了,胸骨根根突出,仿佛经不住一阵风。
年轻人的神情带给陈云生莫名其妙的安心,他抬起的手渐渐放下,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