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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玄武天下-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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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正好被月狸挡在了路上。

当那紫晶宫侍卫跌跌撞撞地跑入紫晶宫时,盛依已回到了驿馆。冥皇赐给他们父子不少礼,派人专门送至驿馆,盛依连看一眼的心情也没有,他早早地便倒在了床上,想着心事。

与此同时,那紫晶宫侍卫正向冥皇禀报在须弥城发生的事。

此季已快入冬了,但在冥皇越来越森冷的目光下,那侍卫额前却在不断地冒出冷汗。

当他将话说完时,全身已力乏,几至虚脱。

殿内鸦雀无声。

良久,方闻冥皇一声轻叹,道:“九月何以如此无寿?连本皇的宫医也无法使之康复啊!”

谁也不敢接冥皇的话。

不少人都想到:如果盛九月真的是病亡,那么须弥城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扣押冥皇派出的人。如今,须弥城这么做了,这预示着在这件事的后面必有某种内幕。须弥城不相信盛九月真的是病亡,所以才扣押了宫医与侍卫。显然,须弥城很可能已怀疑是冥皇派出的宫医加害了盛九月。

至于冥皇会不会真的加害盛九月,又为什么要加害盛九月,则是各有各的想法。

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当然是明哲保身,少开口为妙。

殿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冥皇似乎也是满腹心事,又沉默了良久,他才说出一句话来:“先留住盛依,但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顿了一顿,又道,“本皇要亲自把这件事告诉他。”

闻者皆大觉意外,一时猜不透冥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依一夜都未曾睡踏实,总是在不断地做噩梦,千奇百怪的噩梦,但醒来时,却一个也记不起了,只觉得犹有余悸,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难道昨日面见冥皇时,冥皇已从我的言语中看出了我的不满,要怪罪于我?”

转而又一想,这件事分明是冥皇有失王者风范,若冥皇还要步步进逼,那便是豁出不要这城主之位又如何?

草草洗漱好,盛依仍是心乱如麻,他从须弥城带来的随从为他送来了一些精致的糕点,盛依也只是胡乱吃了一点。

正这当儿,忽然有人进来禀报:“城主,圣皇亲自移驾来见你了。”

“什么?”盛依一呆,有些回不过神来,目光向窗外看了看,天刚刚亮起。

一阵脚步声后,万民仰视的大冥冥皇出现在了门外,陪同冥皇的只有几个人,都是一般侍从的装扮,没有人携带兵器。

盛依虽然心头不满,但君臣之礼却是不能失的,他赶紧起身,向冥皇施礼,却被冥皇拦住了。

冥皇禀退了其他人,当屋内只剩下他和盛依两人时,才道:“我此次不是以冥皇的身份而来,而是以香兮长兄的身份来的,算起来,盛城主是我的长辈了。”

盛依不曾料到冥皇居然这么说,很是惶恐,忙道:“圣皇折煞盛依了,盛依无地自容。所谓君君臣臣,是容不得丝毫逾越的。”

冥皇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大冥王朝安定了,繁文缛节也多了,遥想当年,玄天武帝开创大冥之初,还与他的几个重臣结为兄弟,君臣之间,坦然相对,是何等让人称羡啊?”

盛依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沉默,心头暗忖冥皇究竟是为什么事而来?总不至于一大早来驿馆,就是为了跟他讲这些君君臣臣的道理吧?

“我这次前来,是向盛城主赔不是的。”冥皇忽然有了惊人之语。

盛依如闻惊雷,却有些呆了,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他,急忙跪下,道:“盛依有不是之处,请圣皇明言!”

冥皇再度将他扶起,道:“我是为香兮与九月的事向你赔不是的。”

盛依心头“咯噔”一下。

“其实,香兮早已失踪,并不在紫晶宫。”冥皇缓缓地道。

今天,冥皇所说的话,真是句句让盛依心惊。

“香兮公主她……”盛依道。

“她是在我决定将之许配给九月之后失踪的,至今下落不明。大冥冥皇的胞妹竟然会失踪,这事若传出去,显然大大有损大冥的威望,所以,我当时便下令知情者一律要严守这一秘密,只盼能在她成亲之日前找到她,我以为这不难做到。”

“公主她是自行出走,还是……”盛依遇到这样棘手的事,难免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冥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至今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自行离去。”

“会不会是……公主得知圣皇要将她下嫁给犬子,而公主却并不愿意,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到了这份上,盛依终于决定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

“或许……也有这个可能,我知道九月是一个出色的年轻人,可香兮公主恐怕未必了解,女孩子的心总是难以捉摸的,我平日也很少有时间照应她,也不知她平日里想的是什么。”冥皇说他这一次是以香兮公主的长兄与盛依相见,而此时他的言行也的确是一个在为妹妹担忧的兄长。

冥皇接着道:“我让人暗中查找她的下落,却毫无结果,而婚期却越来越近,若是到了成亲的那一日,新娘却不知所踪,那岂非要贻笑天下人 ?'…'无奈之下,我只有出一下策,让盛城主称九月患病,以拖延时间。”

盛依一直在为冥皇既想拖延婚期,又要由他们父子承担这样的责任而耿耿于怀,这时方才明白其中的内幕。

冥皇的坦言赤诚让盛依的不满之情烟消云散,若设身处地地为冥皇想一想,冥皇也的确有他的难处,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们父子虽然受了一些委屈,但并无实质性的损失,为君王分忧,本就是作为臣子的职责所在。

至于香兮公主失踪后,盛九月与香兮公主的婚约还能否举行,又在何时举行,盛依也不太在意,就算最后冥皇不得不毁约,盛依也能接受。其实须弥城迎娶香兮公主是一件有利也有弊的事,这一点盛依很清楚。

于是盛依道:“为圣皇分忧,是盛依分内之事。圣皇没有事先将这一点告诉盛依,定是为势所迫。”

冥皇点了点头,喟然道:“对于此事我一直很内疚啊。”

盛依在得知真相后,心情反而不再像昨日那么沉重了。

冥皇接着道:“我之所以派出几名宫医前去须弥城,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一个人说一次谎不难,难的是为了这一个谎言不被识破,就必须以更多的谎言来掩饰这个谎言,我虽是冥皇,也不能例外。”

盛依心头有些感动,冥皇对他说这番话,可以说已是推心置腹了。

他盛依夫复何求?

他却不知,一场灾难早已在悄悄地等着他了。

冥皇这才道出此行的最终目的,他道:“我却没有料到,我派出几名宫医的举措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却因此而铸成大错。”

盛依不解地道:“圣皇的意思是……”

冥皇的目光与盛依正视着,他声音低沉地道:“我已接到须弥城飞传过来的消息,九月死了。”

“谁?”盛依问了一句,猛地醒过神来,顿时呆住了。

“不!决不可能!”盛依暴吼一声,须发皆张,双目赤红,模样甚是可怖。

盛依的反应早已在冥皇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点也不吃惊,只是默默地望着盛依。

盛依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他以极为复杂的目光望着冥皇,嘶声道:“他……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冥皇道,“当然,你我都知道,这不会是事实的真相,因为九月他原本就根本没有生病。一个本是安然无恙的人,经过医术高明的宫医的医治,却突然死了,谁都会怀疑这是宫医下的毒手。宫医一直深居紫晶宫,与世无争,当然不会与须弥城有仇,那么,这些宫医就应该是奉我的命令这么做的,是我想除去盛九月。”

盛依的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

“但是,既然谁都能看出是我想除去九月,就说明我的手段太不高明了。用这种低劣手段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乐土的九五之尊!我自忖还不至于会使出这样低劣的手段。”

“你是想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盛依悲愤如狂,全然不顾眼前此人是大冥冥皇,竟以“你”相称!

“当然有关,如果不是我先让九月称病,后又派出宫医,杀害九月的人,未必有机会可趁。但现在,他却可以在毒害九月之后,让须弥城怀疑是我让人这么做的,挑起须弥城对我的不满,而凶手却安然无恙。”

盛依嘶声狂笑:“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吗?”

“你会信的。”冥皇沉声道。

两人就那么默默地对视着,不出一言,连时间仿佛也凝固了,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而盛依的嘶吼,竟没有引来冥皇身边的人。

良久,良久。

盛依终于开口了:“我要即刻回须弥城!”

冥皇点了点头。

“你不怕我回到须弥城之后,立即举须弥城之兵力,进攻禅都?”

“若我担心这一点,此刻就不会在这儿了;若你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你就让我太失望了。”冥皇声色不动地道。

盛依无言,目光阴沉。

清晨,天司禄府的后院中,鸟鸣声千转百回。

空气很清新。

姒伊的居室里,其贴身侍女正在为她磨墨。

一切准备妥当,那侍女将画纸铺在了案上,再将画笔交于姒伊的手中。

姒伊将画笔执在手中,却久久未动。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又怎能作画?

唯有姒伊的侍女知道,每日清晨作画,已是姒伊延续二年多的习惯了。

姒伊并非生来就双目失明,在没有失明前,她曾学过绘画。

以她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应是十分出色的,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但双目失明之后,她又何必再有此举?

姒伊仍未落笔,却忽然向她的侍女道:“这两年来,我画的画你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小姐放心。”

姒伊微微颔首:“等我画满整整三年,就不再画了。”

姒伊还从未提过她有这样的念头,所以那侍女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画满三年就不再画了?”

“因为我曾梦见当我画够了整整一千张他的画像时,他便出现在我的身边了。那时,我与他天天在一起,又何须再日日画他?”姒伊道。

“小姐很相信梦?”侍女道。

“相信……因为我的梦境总是很美好。”姒伊幽幽地道,“当他出现在我身边时,我竟然可以看见他!”顿了一顿,又道,“昨夜的梦里,我梦见他,他显得有些不开心,可惜,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她说得有些入神,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让冥皇头痛不已、在几股强大势力当中游刃有余的女子,而只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着美好憧憬的女孩。

“小姐夜夜都会梦见他,难怪能画得那么传神。”那侍女道。

“是吗?”姒伊微笑着道,“作画要意存笔端,画尽意在,融化意象,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所以传不传神,与双目能否视物并无必然的关联。若是让我画别的人,只怕是根本无从下笔了。”

话毕,笔锋已落,勾、擦、染、点、描……一气呵成,顷刻间,一个有着大致轮廓的年轻男子已跃然纸上。画极为抽象,难以细辨容貌,却能让人感到这是一个高大伟岸、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

“奇怪,这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侍女低声道。

姒伊不以为然地笑道:“他只是在我梦中出现过,你怎可能见过他?”

那侍女也觉得自己多半是看走眼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物行自外面进来,他一进来便道:“战传说已离开了天司禄府。”

“哦,他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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