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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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哀邪听了将雏的话之后,也已有了这种猜测,现在听小野西楼如此说,便附和道:“圣座说得有理,但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小野西楼道:“应该是一个与千岛盟有利害冲突的人,而且,此人应该有极高的修为,因为要闯入黑狱击杀殒惊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杀了殒惊天、青叱咤尚能全身退走则更不容易!”
她看了哀邪与断红颜一眼后,接着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此人竟能抢在大冥冥皇的人之前,发现我们的行踪!这一借刀杀人之计实施得实在是很高明!”
想到暮己、负终之死,小野西楼眼中已有了森寒之气,尤其是负终之死,更让她对这来历不明的对手怀有彻骨之恨。这一次,千岛盟的损失实在太惨重了。
但眼下突围之日遥遥无期,休说根本不知是谁施下这一毒计嫁祸千岛盟,就算知道了,要想复仇又谈何容易?
身处敌方腹地,四周强敌环伺,小野西楼三人感到无比得压抑与沉重。
这时,哀邪取出了他的紫徽晶,做他每隔一个时辰必做的事——观察左近有无异常情况。
紫徽晶形如圆镜,约有二寸厚薄,通体泛着晶莹光芒,似可透视,内有五彩流动,变幻不定,似轻烟,似浮水。
哀邪将自身内家真力贯入紫徽晶中,以求问阴阳五行之象。浩然真力进入紫徽晶后,紫徽玄力大增,晶内五彩之气飘移更快,并开始分离重合……
哀邪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手中的紫徽晶。
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了。终于,他脱口道:“紫徽晶东、西、南、北侧皆呈乳白之色,白为五行中的金气之色,四周金气大盛,莫非是兵革之象,我们已被伏兵围困?!”
小野西楼神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对这一推测,你有几成把握?”
哀邪道:“应有九成。”
小野西楼缓缓站起身来,道:“躲果然是躲不过的。”
因为进入禅都必须掩藏行踪,她的天照刀没有放在那弧形长匣中,以免引人注目,而只是配以普通刀鞘。
小野西楼将天照刀握在手中,道:“既然这一战已在所难免,我们便不必再回避了。让我们三人在死亡之时,也多少死出一点千岛盟人的骨气——随我杀出去吧!”
哀邪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就这么死未免有些不甘心,他心道:“我哀邪可不是千岛盟人……”
复又想到从此以后乐土人又何尝愿视自己为同类?惊怖流在乐土人看来从来都是如洪水猛兽的。
断红颜道:“万一我们并未被发现,这样冲出去反而是自我暴露了。何况将雏刚来这儿不久,如果外面有异常,他应该有所察觉,事实上他却没有告诉我们外面有异常情况。青衣为了掩护我们不惜性命,我们如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岂非辜负了青衣?”
哀邪心道:“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我们不希望自己活下去?问题是按兵不动也未必就是上上之策……”不过他知道断红颜虽为“孤剑”,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让人感到无法接近,但她对扶青衣却颇有好感,也许已情愫暗结也未可知。只是她的性情太过孤僻,从未明白地表露出来而已。扶青衣之死,她更是惜言如金,方才所说的话,只是证明扶青衣的死是她心头之痛,所以才说出了这样多少有些牵强的话。她一向不喜言辞,更少与他人交流,这一番话,则显露了她的真情。小野西楼或许不能懂,但作为她与扶青衣的门主的哀邪却是懂的。
小野西楼果然不明白断红颜这一番话的真正用意,她沉声道:“既然我们已无法选择生与死,那就让本座选择乐于接受的死亡方式!”
还未等哀邪、扶青衣回过神来,小野西楼倏然拔出天照刀,冲天掠起,天照刀蓦然划出,光芒闪过之处,屋顶立时为之一分为二,小野西楼自洞开处飞掠而出。
哀邪、断红颜一下子惊呆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小野西楼竟会如此冲动,在他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便作出了这样的举措,一下子将他们推到了唯有背水一战的绝境。
甚至可以说是推向了死亡,就算方才并未有伏兵包围,小野西楼此举也等于是引火自焚,势单力薄的他们,在禅都与大冥王朝正面交战,结局可想而知。
哀邪心头升起绝望之情。
反倒是断红颜更为平静,甚至她的神色间还可看出如释重负的轻松。也许,自扶青衣死后,她就一直只期待痛痛快快地血战一场,结果是死是生,却全然不再重要。
因为,她与扶青衣都是杀手,杀手也许会在乎一些东西,唯独最不在乎的,却是自己的生命。对于每一个杀手来说,自他成为杀手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将自己视为已死过一次的人。
小野西楼掠上屋顶,感受着夜风的吹拂,竟然有一种挣脱禁锢的感觉。
不错,正是挣脱禁锢的感觉。这禁锢,是来自于她自己的心中。
而当她决定不再回避大冥王朝的追杀时,心中的禁锢便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逃避与躲藏,从来就不是她小野西楼的处世风格,她更愿意做的是迎难而上,宁折不屈。只是,在身为武道中人的同时,她还是盟皇驾前的圣武士,不能不顾全大局。
小野西楼居高临下环视四周,并未见到明显的异常,唯有感到周围一带似乎格外的寂静,很少有走动的人。
从这并不明显的异常中,小野西楼已嗅到危险的气息——哀邪的紫徽晶看来并未出错。
“嗖……”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升至足足有十丈高的高空方蓦然爆开,形成一朵绚丽的火花,在夜空显得那般醒目。
小野西楼心头暗自冷笑一声:“以烟花为号?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了!”
此言未了,四周突然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的火把联成串,如同环绕四周的一条巨大的火龙,一下子将群星的光芒完全盖过。
正好这时哀邪、断红颜也掠至小野西楼身边,目睹这一情形,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野西楼静静地站着,神色平静得不可思议。
她的平静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哀邪、断红颜都随之而沉默。
终于,小野西楼挥剑直指东方,道:“那个方向,便是千岛盟所在的方向,就让我们向那个方向冲杀吧!”
“圣座……”哀邪想要说点什么。
但小野西楼却已如一只滑翔的鸟般向东面飘然掠去,没有片刻的犹豫。
仅仅是这份果决,就让哀邪自叹弗如。
“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哀邪的话让断红颜不明他此时的心境如何,但想必决不会太轻松。
“奇怪,今日并不是什么佳节,香兮公主下嫁盛九月是在后天,禅都何以无缘无故燃放烟花?”
昆吾看见了远处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有些奇怪地道。
随后他收回思绪,重新回到原来的话题:“如果城主真的不是千岛盟人所杀,那么凶手又会是什么人 ?'…'难道是……冥皇的人 ?'…'”
地司杀曾率二百司杀骠骑进入坐忘城乘风宫,以及后来发生的其他事,都让昆吾不能不有这一联想。如果杀害殒惊天的人不是千岛盟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应是属于冥皇的力量了。
天残道:“此事的真相一时难以确知。”
顿了顿,又道:“就算的确是千岛盟所为,难道你想杀尽千岛盟人 ?'…'”
“他们必须付出代价!”昆吾毫不犹豫地道。
“据为师所知,这一次千岛盟在禅都已折损了不少力量。”天残道。
昆吾望着天残,有些困惑地道:“莫非师父想让我就此罢休?可是就算不提城主之仇,还有城主的女儿落在千岛盟手中,城主女儿凶吉难料,又岂能置之不理?”
天残道:“如此看来,一时半刻,你是无法离开禅都的了。”
昆吾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
天残道:“昨夜为师夜观天象,竟发现有七星连珠。所谓七星连珠,天下应劫!其时还可见天枢阴晦,摇光赤芒,正是乱兵大起之象!天地苍穹将有一场浩劫。你乃天奇之才,又是身负重振玄流重任之人,为师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师父,我……”昆吾实在放心不下小夭的事,殒惊天待他有恩,而他更是极为敬重殒惊天,如果小夭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将有何颜面面对殒惊天亡灵?
天残轻叹一声,道:“为师答应你留在禅都,但一旦找到殒城主的女儿,你就必须随师父去见石敢当。”
“多谢师父。”昆吾感激地道。
烟花飞升之时,战传说正在爻意的房里,他们也看到了窗外绚丽的烟花。
爻意目光凝望远处的烟花升腾、绽放,直至目睹它从视野中完全消失。
她忽然道:“不知为何,这烟花曾让我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莫非有什么事发生?”
战传说随口道:“但愿发生的事是找到了千岛盟人。”
爻意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天司禄府一处轩亭。
姒伊正临窗抚琴,有两个侍女俏立于她身后。
五指轻扬,翻飞如蝶,轻拢慢拨间流韵淡远,让人不由为之所醉。
忽然间,姒伊眉头微微一跳,复而恢复了平静。但过不了多久,“铮……”的一声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姒伊索性罢休,琴声止住,余音袅袅。姒伊道:“好重的杀气!何方高人 ?'…'既然有意要见小女子,为何却隐藏行踪?”
她身后的两名侍女闻言一惊,目光四扫,却未见有何异常。
蓦闻一声长笑,一个奇特的声音传入姒伊耳中:“什——么——皇——影——武——士,老——夫——进——入——天——司——禄——府——他——们——根——本——无——所——知,反——倒——不——如——一——个——不——能——视——物——的——女——子!”
勾祸赫然已出现在轩亭正对着的一座假山顶上,稳稳伫立,惊世高手的绝强气势凌压一切,清晰可感。两名侍女神色顿时更为紧张。
姒伊冰雪聪明,立即明白皇影武士是奉冥皇之命守在天司禄府外的,而这不速之客显然不是冥皇的人。
“难怪方才我感到有绝强气机迫近,相信在大冥王朝中唯有天惑大相、法应大相或许可以与之相匹比,但同时感受到的可怕杀机,恐怕就非他人所能有,难道来的人是……勾祸?!”
“你是勾祸?”姒伊心念所至,即开口相问。在此之前,她已得知铜雀馆一役之后,勾祸曾在禅都出现。
除了勾祸这样曾让整个乐土陷于血腥之中的一代绝魔外,有几人会有如此可怕的杀气?
“聪明,就凭这一点,老夫可以不杀你,只要你交出老夫想要的东西。”
勾祸的声音在姒伊听来忽然变得很流畅正常了,她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此时并未真正地开口说话,而改成了凭借无上内家真力向她传音。换而言之,此刻勾祸所“说”的,或许就只有姒伊一个人能听到。
“勾教主销声匿迹数十年,何以不甘寂寞再现乐土?”姒伊的语气就像与一个常常见面的朋友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对于对方所说的要她交出一物,她甚至只字不提,这份从容,实是让人叹为观止。毕竟她所面对的并非常人,而是让多少豪杰也难免谈之色变的勾祸!
正如姒伊所料,此时她身后的两名侍女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却不能听见勾祸的声音。
“因为我是勾祸!”勾祸的回答似有些答非所问,但却显示出了一种极度的自负与狂傲。
的确,一个几乎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