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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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连战传说都说小姐的剑是他见过的最快的剑——但小姐乃千金之躯,对付千岛盟的事,何需小姐亲自动手?”那家将倒是很会说话。
美艳女子笑了,很开心地道:“他说我的剑是他见过的最快的剑,但我抢先出手,他却仍能挡下我的剑,那岂非等于说他比我更快?”
既知对方比自己更快,她为何还如此开心?
众家将相互挤眉弄眼,只是不敢让美艳女子看到。
那捧着她的披风的家将道:“战传说乃大侠战曲之子,乃当世少年俊杰,他的修为自是无话可说,而且战公子气度不凡,轩昂俊伟……唉,如此出色的少年才俊,不知哪一位姑娘能有幸与之结为伉俪。”
美艳女子调皮地皱了皱娇俏的鼻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战传说的心情其实并不像他表面那么波澜不惊。
因为他由那几个天司杀府家将的态度感觉到那美艳女子应该有极尊贵的身份,而且多半是天司杀府的人。
既然是天司杀府的人,那她这一举动是否由天司杀授意而为?
如果是,那天司杀的用意又何在?从那美艳女子及天司杀家将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
当战传说回到天司禄府时,早已有天司命的属下在等候他,将铁风及其他坐忘城人已到达禅都的消息传告了他。
战传说一听坐忘城的人来了,顾不上别的,立即前去内城东门外。
稷下山庄的人一直希望能见到战传说,但当战传说与铁风等人相见时,东门怒等却因为那又黑又脏的年轻人的缘故而错过了见到战传说的机会。
于宋有之不明白庄主东门怒怎么对一个近于叫花无赖的年轻人也如此客气,但东门怒既然已吩咐下来,他就不能不照办。
那年轻人大概是饿坏了,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两碗米饭,将于宋有之烧的两个菜连同那酸菜煮鸡一扫而光,这才意犹未尽地搁下筷子。
“公子用得可还满意?”东门怒很客气地问道。
“不满意。”那年轻人大大咧咧地道,“所谓美食不如美器,美食若无上等器具,就有如英雄无剑,美中不足。美食与器具相和谐的最高境界即所谓‘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宜碗则碗,宜盘则盘,宜大则大,宜小则小,参差其间,方觉生色。当然,若是刻板于十碗八盘之说,便嫌粗笨了,而你们所用的器具既无秀美华丽,又无古朴素雅,如此一来,自是大打折扣。而调味当遵循‘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的规律,偏偏你们却以酸为主,根本是本末倒置,一大败笔!还有……”
“不必多说了,小店的菜是一无是处,但却不是一文不值,公子见多识广,让公子在小店用膳,实是委屈了。请公子将饭资结了,我愿领公子去禅都最好的酒楼,那才是如公子这般人物该去的地方。”
于宋有之眼睁睁地看着他向往已久的酸菜煮鸡落入了那年轻人口中,结果还被贬得一无是处,不由憋了一肚子火,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全撒了出来。
那年轻人一怔,沉默了片刻,方道:“多少银两?”
“十铢。”于宋有之毫不犹豫地道。
一千铢才值一两银,十铢已是便宜得匪夷所思了。于宋有之猜测这人多半是泼皮无赖,恐怕会借口酒馆要价太高而拒付,所以以退为进,说出了一个对方绝对无法说太贵的数目。他对这年轻人有太多不满了,宁可酒馆第一桩买卖亏本也要让对方知道厉害。
于宋有之盯着那年轻人,他心头盘算着这年轻人若是敢说十铢还太贵,他就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他甚至有跃跃欲试的冲动,目光也有些逼人。
可惜对方让他失望了,“要价倒还很公道。”那年轻人道。
此言一出,于宋有之倒有些后悔了。这些饭菜,少说也应该值一百铢,可话已出口,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没想到那年轻人接着又道:“不过,如今我身上连十铢也没有。”
于宋有之忽然笑了:“原来是想吃白食的,早知如此,你便直说了,我们见你可怜,自然会施舍一点给你……”
“住口!”东门怒冷喝一声,喝止于宋有之道,“不得对客人无礼!”转而向那年轻人深施一礼:“我管教不严,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英雄也难免有落难之时,公子手头紧,我等又怎能要那十铢钱?公子请宽坐便是。”
那年轻人微微颔首,却道:“多谢了,不过我一生之中,还从未受过他人恩情,这十铢钱,我想在这店中帮忙几日以作抵偿,请勿必答应。”
于宋有之又一次大吃一惊,不过这一次倒没有说什么。
东门怒搓了搓手,连声道:“不妥不妥,或者我替公子记下这十铢钱,公子日后再还来,如此可好?”
“不必了,你若真有心帮我,就答应我在此打杂三日,因为离开禅都,我恐怕是永远也不回来了,那岂非要让我永远欠着你十铢钱?”
东门怒这才道:“如此只怕委屈公子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古湘。”
于宋有之本性难改,忍不住插话道:“原来是小古公子,失敬失敬。”恐怕不伦不类的“小古公子”的称呼又将成为那年轻人的“雅号”了。
铁风得知杀害殒城主者是千岛盟人,而千岛盟人尚被困于禅都,本有意也留在禅都,但护送殒惊天的灵柩返回坐忘城同样重要。最后,他还是不得不与昆吾、战传说依依惜别,由于禅都封城,铁风一行离开禅都时,还需天司命亲自相陪才没有遇到麻烦。战传说等人对天司命自然又多了一层感激。
这数日来,昆吾已经消瘦了不少,人也更为沉默寡言了。战传说将铜雀馆之战的大致情形告诉他时,他也只是默默地听着。战传说见他如此郁闷,有些担心,有心劝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回到天司禄府,正好是用晚膳之时。天司禄备下小宴招待了战传说、昆吾、爻意,菜肴虽然精美,但三人都心情低落,没有什么食欲,草草用了晚膳,便各自离席了。席间并未见姒伊、物行、天司禄。
紫晶宫摇光阁,冥皇正在等待着姒伊的相见。与他同在摇光阁的还有天司杀、天司禄、天司命、天惑大相。
冥皇略显焦躁,因为他急于想见到姒伊。
这当然有些不寻常,作为乐土至尊,本应没有什么可以轻易让冥皇动心了。
若是有人知道让冥皇渴盼的是姒伊即将奉送的贡礼,那恐怕将更是大吃一惊。冥皇乃乐土之主,拥有沃土千里,珍宝无数,什么样的稀世之物他未曾见过?
但这是事实。
因为冥皇已经得到密报,知道姒伊将要奉上的是一件对他、对大冥王朝的命运都将有至关重要影响之物,那便是一幅与龙灵有关的图!
代代冥皇,一直在千方百计试图找到龙灵,因为一旦拥有龙灵,那么千岛盟的企图将永远也没有得逞的可能,可惜历代冥皇与龙灵一直没有机缘。
当天司禄向冥皇禀奏称有剑帛女子姒伊欲朝见冥皇时,冥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实在没有理由要拒绝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虽然对于姒伊如何能够得到这张图,这张图又是否真的能助冥皇找到龙灵,冥皇也难以知悉,但只要有找到龙灵的可能,他就绝对不愿错过。
不过,纵然心中焦躁,冥皇尚能尽量不形于色。
终于有禁宫内侍进来禀奏,称剑帛女子姒伊已在摇光阁外等候冥皇召见。
冥皇道:“宣她进来吧。”其语气倒听不出他的急切。
不多一会儿,姒伊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入摇光阁,与她一同进入摇光阁的还有物行,物行提着一只笼子,笼子外罩着白布。冥皇暗忖难道那份图是在这笼子里?
但见姒伊白衫白裙,飘然如蟾宫仙子,容光明艳,修长曼妙,袅袅婷婷,胜雪玉肤在摇光阁华灯映衬下,似可透视而过。在她的身上,竟同时糅合了清纯与成熟、温顺与桀骜、冰清玉洁与媚艳入骨……
摇光阁内,无一不是乐土风云人物,广闻而博见,但此刻莫不为姒伊的绝代风华所惊。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姒伊竟双目失明不能视物时,更是心头莫名震颤,升起莫名的悲怆与怜爱。这种怜爱是油然而生的,是人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本能的呵护之情。
而在此刻之前,他们还从未见过姒伊一面。
冥皇、天司禄、天司命、天惑大相四人之中,唯有天惑大相神色不惊。
姒伊面对冥皇盈盈拜倒,启齿道:“姒伊拜见大冥圣皇。”物行自然也上前拜见冥皇。
冥皇赶紧让他们二人起身,不知为何,他竟有不忍心让姒伊受一点委屈的感觉,以他的身份地位,有这种感觉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姒伊这才道:“三万剑帛人在圣皇庇佑之下,得以在乐土安居乐业,圣皇天恩,剑帛人永铭于心!姒伊听说香兮公主大喜之日将至,欲代三万剑帛人向圣皇献上一份薄礼,以表剑帛人对圣皇感念拥戴之心。”
天司禄不失时机地向冥皇道:“恭喜圣皇,姒伊此举,正是因为圣皇恩泽四方,天下归顺之吉兆啊!”
冥皇哈哈一笑,道:“难得姒伊姑娘这份心意,却不知姒伊欲送本皇何物,可以代表三万剑帛人的心意?”
姒伊道:“剑帛人之中一直相传着一种说法,那就是鹤乃百鸟中最富智慧者,若是以九百九十九人的鲜血喂它,那么这只鹤就将成为一只灵鹤,灵鹤之心有如碧玉,此灵鹤可庇佑国泰民安。剑帛人念念不忘圣皇之恩,姒伊便历时三载,行遍乐土,聚齐了九百九十九名剑帛人之数,喂养了一只灵鹤。此灵鹤堪称三万剑帛人的一片赤胆忠心凝化而成,相信冥皇一定会喜欢。”
冥皇一直在盼望着她说出“龙灵”或者“图纸”之类的字眼,万万没有料到她从头到尾竟一直对他大谈灵鹤,不由大失所望。若不是说话者是姒伊,而是别的人,只怕他早已动了杀机,因为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姒伊所说的这番话,其实很是得体,她送的礼,也是很是得体。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当然不会对奇玩珍宝感兴趣,在意的应是长治久安,所以再也没有比能体现剑帛人对冥皇忠诚拥戴更合适的礼物了。若不是冥皇先得密报,以为姒伊带来的将是与龙灵有关的一张图,那冥皇此刻定是开怀一笑。
但冥皇只能强抑心头不快,指了指物行带进来的那只笼子,道:“灵鹤在此?”
“正是!”回答的却不是物行,而是姒伊,好像她能够看出冥皇指向了那只笼子一般。
笼子入摇光阁之前,早已经过了重重搜检,自不会有什么异常之物,冥皇无须担心什么,便道:“揭开让本皇看看这灵鹤究竟是什么模样吧。”
物行领命揭开了白布。
里面果然是一只鹤,通体白羽胜雪,羽毛光洁明亮,很是美丽。
冥皇笑了笑,道:“姒伊,你称这鹤已是灵鹤,又富有智慧,是真是假?”他虽然很失望,但事已至此,当着天惑大相等人的面,也只能故作大度。这么问,其实也并无深意,只是以此表明他能与万民平易相近而已。
姒伊道:“姒伊怎敢欺骗圣皇?”
“哦?”冥皇忽然来了兴致,道,“本皇倒想知道是如何地富有灵性!”
姒伊淡淡一笑,道:“圣皇此刻最想找到的是何人 ?'…'”
冥皇目光倏然一闪!在很短的瞬息间,他几乎断定姒伊此言是在暗示香兮公主失踪了的事,这是他的心病,而且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