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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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一行人快步踱入城头上的城楼中,见里面除开陈知州及通判外,一干袁州诸曹官也俱都到齐了,另外则是一些厢军中的小吏。
这些个本城官大爷们此刻拥在外楼口了望敌军行动,个个骇得面无人色,连子玉等人进来也无暇理会。
子玉疾步奔了上前,只见城外无数蒙古骑兵排列得整整齐齐,战马嘶鸣,刀枪如雪,旌旗猎猎,吆喝着缓缓向这边压来。
他见蒙古人队列排得甚是稀疏,阵势中任何一骑,与前后左右的骑兵距离都足有几个马身。一时只觉茫茫望去,铺天盖地全是蒙古铁骑,也不知人数有多少。
他一晃眼间,猛见西北方一大片树林里似有蒙古人来回的身影,他脑中灵光一闪,“他们去林子里干什么?自然是去抓紧时间伐木!他们伐木干什么?自然是赶造攻城器械,尤其是云梯!”由此便知,假如眼前敌人这支奔袭大军只是先头部队的话,他们即便没带任何攻城器械,中军主力部队到达时自然就有了,也不须要临时伐木打造这些东西。除非……除非这只是一支单纯的快速奇袭部队,轻装而来、轻装而去,遇到防备薄弱的城池,便短时间内将其攻陷;要是碰上驻有重兵的要塞,一击不中即便远遁……他们要是采取这种战法,看来襄樊还是未曾陷落的可能性较大!
这个推论令他心下为之一宽,隐隐觉得保住这座城池也许并非于缘木求鱼。
“快,快,快……守……守守……”陈弈两片肥厚的嘴唇直哆嗦,“守”了半天,下面一个“城”字愣是没说出来。
子玉不听还好,一听之下不禁火冒三丈,怒道:“守你个大头鬼!有骑马攻城的吗?他们这是展示兵威来着好不好!”终于对这狗官彻底绝望,不惟不得民心,连才略亦是半分没有。“如此尸位素餐徒占官位的废人,要来何用!”突然间冒出的这个危险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甩甩脑袋,不去想它。
陈弈叫他骂得呆了呆,蓦然暴怒起来,厉声道:“你这死囚是什么东西,也配站在这里?来人啦,给本官拿下!”
他身旁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人道:“大人息怒,大人你不是定下了退敌的锦囊妙计么,还请以全城为重,待退了鞑子大军再收拾这无知小子不迟。”他便是陈弈的副手€€€€本城通判,也就是适才发话之人。
“哦,妙计啊……”陈弈大为受用,转向城外,大大咧咧道:“现在还不能说……噢不!说出来你们也不懂。哈哈!”
蒙古大军在离城楼三箭之地时停了下来,队伍前排是一些将领,疯女人魅影赫然也在其间,但见她骑着赤胭脂,笑靥如花,手中马鞭四下随意指点谈笑,好不惬意,倒似来玩赏风景的,与杀气腾腾的战场大是格格不入。
几名将领在她周围陪笑,无一不是满面恭敬庄重之色。她忽而抬头,冲子玉嫣然一笑,马鞭很嚣张地遥遥指着他,对右旁一个身着重甲的将领说了什么。
这将领身形魁伟,满脸一把又浓又密的黑胡子,眼眸开阖之际,闪烁着难以掩藏的精明之色。他听了魅影的话,瞟了瞟子玉,便在马背上躬身点头称是。
子玉心说:“这将领当是她提到过的阿里海牙了,她吩咐的话可想而知:“这奴隶我要了,你们攻城时仔细别要了他小命儿’……哎哟!”却是被身旁打翻了醋坛子的某女掐了一把。
阿里海牙一挥手,身后一名骑士飞马而出,直奔到离城池一箭之地方才勒马停住,向城楼上高声笑道:“袁州知州陈弈陈大人何在?老朋友来了!”他儒袍高冠,当是一个读书人。
子玉暗说:“好家伙,说客劝降来了……”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五十九章
陈弈听见那文士在城下的喊话,狂喜不禁,便待答话,忽地一惊,向左右围着的本城诸官僚瞅了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出口。
他身旁的通判与他共事经年,岂能不明他的顾虑,朝天翻了个白眼,哼哼道:“自古两国恶战之时,也不绝使者,大人与他公开一谈又有何妨。若能说到胡人知难而退,何尝不是盖世奇功一件?”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陈弈大喜,向下面高声道:“来者何人?恕下官眼拙,请先通名报姓。”
城下文士朗朗笑道:“陈兄,多年不见,敢是把兄弟给忘了?”
陈弈道:“你是……”
文士在马背上一拱手,笑道:“小弟姓何、名忘,陈兄近年来在贾相爷门下春风得意,好不令人羡慕,不知还记得当年临安城中一起斗蟋蟀的难兄难弟否?”
“哦,是何兄啊!失礼失礼。”他仍然记不起有这么个旧相识,遂含含糊糊过去,切入正题道:“不知尊使来此何为?”
何忘哈哈一笑,道:“愚弟不远千里南来,非为旁事,单单为了送一桩荣华富贵与陈兄,哈哈……”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但笑不言。
陈弈心痒难搔,急急道:“怎么个富贵法,这话怎么说来?还请尊使指点,下官没齿难忘!”
何忘笑道:“我大元之有国,肇基朔漠。数十年而下,凡大军兵锋所向,战必胜、攻必取,灭夏剪金,霆轰风飞,遂奄有中土。疆土之广,南北数千里,东西数万里;臣民之众,黎民亿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子玉断喝道。
城下何忘讪讪收口,他也不动怒,遥向子玉一拱手,转而冲陈弈道:“愚弟就与陈兄明说好了。我大元皇旁已调集雄兵百万,不日将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江南,踏平小小南宋,混一寰宇!现下宁远公主殿下与阿里海牙将军统率十万精骑于此,识相的速速举城出降,自可安享富贵,如若不然……”他咬着牙关,阴恻恻笑了两声,喝道:“按我大元军制:凡攻城不降,矢石一发即屠之!到了那时,袁州城被杀个鸡犬不留,后悔可就迟了。”
陈弈叫唬得面如死灰,两腿筛糠似的瑟瑟直打哆嗦,颤声道:“我……我,下官……投……投……”
他身旁的通判接过话茬,道:“大人勿慌,要投降也不急在这一时,此事不妨从长计议,咱们应该先同他谈谈条件。”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陈弈心下稍安,勉力站直身躯,朝下方道:“尊使……噢不,是大……大人!下官,愿意投降……”
通判为之气结,忙附他耳边小声道:“大人,万万不能先答应投降,那样一来咱们就别无底牌了!”
“对对对!”陈弈连连道,“尊使容禀,我们,那个……决定还是不投降……”
“啪”的一声,城下何忘扬起手中马鞭虚空一抽,笑颜顿收,厉声疾言道:“什么?你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陈弈终于彻底崩溃了,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直楞楞双目望天,眼睛里空洞无神,呼呼呵呵急促喘着粗气。
通判不觉摇了摇头,暗骂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上前一步,高声道:“要我们如何相信你们的话?”
城下何忘笑道:“你们只有相信,别无二途!”
通判闻言语塞,与袁州诸官吏交换了个眼神。
只听下面何忘续道:“这位是袁州通判朱兄吧,小弟久仰了。陈弈胖子完全是靠拍贾似道的马屁才僭为一城之长,并无一丝一毫的才干;而你这位老兄却颇为不简单哪,大智若愚,上下周旋,既得陈弈信赖有加,同时又能不遭城里百姓指着脊梁骨骂,何其不易也!我家公主殿下在袁州城游玩多日,惟对朱兄颇为欣赏,明言朱兄如若归顺我朝,可为一州知州,而陈弈胖子当你的副手,你们两掉个个儿,其余诸官吏量才迁擢提用,绝不加以残害。诸位以为如何?”
朱通判望了望远处的魅影,显然颇为心动。众官吏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低声交谈。
忽听子玉冷冷道:“那全城百姓却又如何?别跟我说你们从此不屠城了!从良了?!”他心里大骂这些个大老爷们只顾着自己的性命前途,谁个想过一城十多万百姓是死是活。
城下何忘闻言侧首,含笑上上下下打量于他,浅笑道:“这位是王公子啦!果然倜傥不群,丰标绝世……公子你不消多虑,适才公主殿下指名道姓提到你,公子尽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嘿嘿……”笑容里大有说不出的暧昧意味。
子玉冷着脸道:“我问的是全城百姓!”
何忘道:“我大元欲一统寰内,此后天下一家,凡是诚心归顺我朝的各族军民,俱属我大元臣民,一律不予屠戮。”
子玉剑眉一皱,沉吟着道:“你们未将襄阳与樊城攻破,如何便敢孤军深入我大宋腹地,难道就不怕被我军截断后路,有来无回?”
何忘呵呵笑道:“实不相瞒,襄樊已为我国大军夺取,守将吕文焕也归顺我大元……”
语音未落,子玉勃然大怒,瞠目叱骂道:“一派胡言!吕文焕将军精忠报国,赤胆忠心,苦守孤城数年之久,是何等的盖世英烈,岂有屈膝胡虏之理?”
何忘正容道:“这便叫良禽择木而栖了,南宋朝廷皇帝昏愦,奸佞当道;小人得志,罢斥忠良。如此倒行逆施,不亡何待?”
他还未说完,子玉蓦然捧腹大笑,直笑得打跌,笑嚷着:“哈哈……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哈哈哈哈……”周围人无不莫名其妙。
却不知子玉洞悉前因后果,所知道的事绝不是他们所能想像的。吕文焕其人本也算一代名将,以两座孤城顽抗蒙古人倾国之力,前后近五年之久,其文韬武略,无分敌我莫不敬服有加。
可他终究未能战死殉城以全忠节,而是在势穷力竭之下,最后竟举城投降了元朝,尔后更是判若两人,成为蒙古人侵宋的急先锋。元灭南宋,他出力甚大。前半生的英名,也就此付之流水。
子玉一直拿不准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年代,还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难道说此时襄樊已沦陷,吕文焕已降?便捉住这个机会巧言套敌人的话,故意将吕文焕捧得千古少有,举世无双,然后观察这何忘的反应。
假如吕文焕此时已降,那么子玉将他捧得愈高,何忘便会觉得愈可笑,甚至忍不住出言讥嘲。
然而这人提及吕文焕时却是难掩敬仰之色。的确,投敌前的吕文焕确是个值得对手尊敬的人物。
子玉由此可知,现今吕文焕还未降,襄樊也未破,那么眼前这支蒙古大军就必定是一支长途奔袭部队了,加之目睹蒙古人抓紧时间伐木的举动,对此更是坚信不疑。
子玉心里已然抵定,转身冲袁州一众官吏大声道:“众位大人莫要听他胡说!襄樊绝对未破,蒙古这支偏师孤军深入,兵力有限,并且为求行军速度不能携带任何攻城器械。你们且看那边……”他指点远处树林间活动的身影给他们看,续道:“他们这是在临时赶造云梯,我们只消坚守个三五日,敌人为免陷入重围,不敢钝兵于城下,必然拔营他去!这座城池便算保住了。”
这些官吏们听了,相互瞧了瞧,不免将信将疑。
子玉又道:“对于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