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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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马团长就当了父亲的通讯员。后来就当成了排长。父亲当了营长时,他就成了连长。
那时马团长已经和母亲结婚了。长春解放时,马团长那时是营长。部队在长春休整那段时间,马团长成了纺织厂的军代表,帮助工人恢复生产。那时长春解放后,大姨就随大姨夫回乡下。母亲去纺织厂上班,马团长那时年龄不小了,父亲就对马团长说:“老马,你该找个女人了。”那时马团长比父亲大4岁,马团长当时想,自己是该有个女人了。他就看上我母亲,父亲便出面对母亲说了,母亲那时还小,不懂得婚姻大事,大姨随大姨夫走了,剩下她自己。她就想,自己也该找个男人做靠山了。
母亲和马团长结婚才3天,部队就出发了。部队一走,就是几年,后来过了长江。全国解放时,马团长回到了长春,父亲那支部队都撤到了东北。马团长和我母亲住了一段时间,抗美援朝就爆发了,马团长又随队伍来到了朝鲜。
马团长在母亲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象,只知道马团长是生着大胡子的男人。
母亲知道自己是有男人的女人了,便在瞑暝中盼那个男人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马团长来了又走了,匆匆地,只留给母亲一个模糊的男人形象。
马团长感激父亲给予他的一切。当时,马团长坐在屋里望着床上的父亲。
父亲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马团长,父亲就冲马团长说:“你在这干什么?部队呢?我让你去带部队,不是看着我。”
马团长嗫嗫地叫了一声:“师长。”
我父亲挥了一下手,马团长就出去了。他在帐篷外立了一会儿,便走了。
娟望着父亲,父亲完全清醒了,父亲清醒之后就不停地挥舞着手臂。父亲挥手时,牵动身上的伤口,血水就浸过绷带沉了出来。娟就伸出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她在制止我父亲的乱动。父亲望一眼娟就不动了,娟的一只小手就在父亲的手里握着。
父亲这次认真地看了一眼娟,突然很苍白地笑了,父亲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娟见父亲笑了,她也笑子。娟就说:“师长,看你是我的任务,完不成任务院长就该批评我了。”
父亲点点头说:“把你的手拿走吧。”
娟从父亲的手上移开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了。
娟的脸红了红。
父亲那次住了40天院,每天都是娟来给父亲换药,娟一看见父亲的伤口就忍不住流泪,父亲就说:“你别哭。”越是这么说,娟就越哭。
后来父亲干脆就不说了。
父亲躺在床上很寂寞,娟就时常来到父亲的床前跟父亲说话。父亲望着娟一张一合的小嘴,心里就觉得很温暖。很温暖的父亲突然说:“你会唱歌吗?”
娟就给父亲唱歌,唱《小黄花》:小黄花,开满地,满地的黄花在哪里。就在春姑娘的眼睛里。父亲听着那歌就睡着了。
40天里,娟每天都来看父亲,娟还从山里采来一大束金达莱放到父亲的床头,父亲嗅着那束花香,看着眼前的娟。
后来娟固执地爱上了父亲。父亲似乎也爱上了娟。后来我才知道,眉就是娟的女儿,当年在医院产房里母亲生我时,就是娟把我接生到这个世界上。生我那天早晨,是娟把我抱到父亲的眼前。
父亲似乎有了爱情之后,他心里开始惦记娟,以后经常来医院看娟。
3
表姐死的那一年是1976年夏天的事。那一年是中国多灾多难的一年,几位著名的伟人也分别地离开我们,还有那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后来就是华国锋一举粉碎“四人帮”。表姐的死和这些著名的事件比起来,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在大姨家还是一件大事。
得到这个消息时,大姨夫正蹲在地上抽烟。大姨夫这几年老得很快,自从表姐疯了,马驰被枪毙,大姨夫就整天不说一句话。以前大姨对他说点什么事,他还答应一声:“嗯哪。”
现在的大姨夫似乎成了一件机器,干活,抽烟、吃饭、睡觉。
大姨再和他说什么话时,他不答,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尊重大姨的吩咐干就是了。大姨夫转眼就老了,脸上的皮肉粗糙又松弛,两眼混混浊浊毫无光泽,头上的头发白了大半。那时大姨夫才50刚出头,50刚出头的人不应该这么老相的大姨夫听说表姐死时,他就半张开嘴,两眼半天没转动一下,夹在手里的烟仍燃着,一直烧到了他的手指,半晌。他反应过来,哆嗦一下,把烟头扔在地上。
大姨却出奇地平静,她望着窗外绿化起来的远山近树,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死了也好,早死早享福。”大姨虽然这么说,我看到大姨的眼角先是红了,接着便盈满了泪水。
大姨夫蹲在地上拼命地咳嗽。不一会儿,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大姨夫呜咽着说了一声:“老天爷让我快死吧。”
表哥那一年也18岁了,上唇已生出了黑黑的一层茸毛。
下地回来的表哥,听到表姐死的消息,“咣啷”一声把锄头扔在了地上,屋里屋外地走了几趟。我一时不知他要干什么。最后,表哥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嘟嘟”地灌下去,一屁股就坐在了门槛上。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大姨夫仍蹲在屋里拼命地咳嗽。大姨夫咳嗽的样子让人看了非常难受,上气不接下气,纤瘦瘦的身子缩成一团。大姨就说:“让你少抽烟你就是不听,你要抽死啦。”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听到大姨夫的咳嗽声。那时我高中就快毕业了。1976年的时候还不时兴高考,仍向各大学选送工农兵大学生。我知道我就是学习再好,大队也不会送我当工农兵大学生。那时父亲仍在新疆,再加上大姨夫又当过国民党。轮遍村里上下所有的人也轮不到我头上。我有些沮丧,一天到晚正为自己的出路伤神。
我最坏的打算就是和表哥一样,下地劳动当农民。
大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行你就去当兵。”“能行么,我能去?”我疑惑地对大姨说。大姨看我一眼说“到时想想办法,不行就送礼。”我的心很沉重。
大姨夫仍拼命地咳嗽,愈来愈重了,大姨夫这时就憋住一口气,说:“都怨我呀。是我拖累了你们。”说完了拼命地咳嗽,大姨就抢白大姨夫道:“你少说两句,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大姨夫就不说话了,仍是咳嗽。
大姨夫出事那天是个夜里,天很闷,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很晚了,大姨夫仍没回来。我们早就吃完了饭,各自忙各自的事了。没有大姨夫的咳嗽声,我一下子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大姨似乎也有些魂不守舍,就冲表哥说:“你到邻居家看一看,你爸咋还不回来。”表哥没好气地说:“他啥时候串过门。”
表哥虽然这么说,还是出去了,半晌,垂着头就回来了。
回来的表哥冲大姨说:“队长说,我爸收工时看着和大伙一起回来的。”大姨就疑惑,唠叨着说:“这个老不死的,收工不回家,死哪去了?”
半夜的时候,别人家都熄灯睡觉了,大姨夫还没有回来。
一家人都有些急,我冲大姨说:“大姨夫身体不好,是不是病在哪里起不来了?”
大姨就说,“找找看吧。”
大姨、表哥和我,打着手电,分头去找。田边地头,旮旯犄角都找到了,也没有发现大姨夫的影子。大姨回来时,拐到放杂物的小棚子里转了一圈,大姨出来后就说,“坏了,那瓶敌敌畏不见了。”自从表姐喝了敌敌畏之后,大姨一家人对那农药有了一种心理上的排斥,这么多年从没买过那玩意儿。
前几天,闹了一场虫灾,大姨家后院有两棵苹果树也起了虫灾,就买了一瓶,用了一些,剩下的,就让大姨随手放到了杂物房里。
大姨说完这些话,脸色惨白如纸,目光死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什么地方,道:“你爸是不想活了。不想活的人,九条牛都拉不回来,你爸一准是死了。”
表哥不信,却也有些害怕,说;“他死啥,活得好好的。我让他去看病,他不去,他死啥?”大姨似乎失去了支撑,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人死如灯灭,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我先清醒过来,拉起表哥跑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我和表哥在南山坳里看到了死去的大姨夫。
大姨夫头朝南脚朝北很安静地躺在草地上,样子似睡去了。大姨夫的神态很安详,我还从没见过大姨夫这么舒心安详过。
憋了一夜的大雨没有下,当我和表哥抬着早就僵硬了大姨夫往家去时,大雨如注地下了起来。我们走进家门的时候,大姨已经找来了木匠开始为大姨夫做棺材了。
木匠们在外间屋里忙碌着,当我和表哥不知把大姨夫放哪好时,大姨站在门口就说:“抬屋里,抬屋里。”我和表哥就把大姨夫抬到大姨夫和大姨平时睡觉的炕上。
大姨坐在炕上,瞅着大姨夫,就那么瞅着。大姨没有哭,一直呆呆死死地看着大姨夫。我怕大姨受不住,一直站在大姨身旁。半晌,大姨发现了我,冲我说:“你照看一下干活的木匠,我要和你大姨夫说几句话。”我就出来了。出来的我看着大姨仍那么呆呆死死地望着大姨夫。
邻居们都来劝我大姨,我大姨就说:“死了就死了吧,早死早脱生,剩下的人还不得活不是?”仿佛别人劝的不是她,而是她在劝别人。
大姨夫出殡那天,把棺材落到在南山坳那个挖好的坑里。
表哥第一锹土落下时。平静的大姨突然冲过去,趴在坑边,用前所未有的声音喊了一声,“天哪,你把我们孤儿寡母扔下了呀——”大姨于是哭得天翻地覆。大姨起初那几天心里并不平静,她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意志。大姨夫死的第二年,全国恢复了高考,我被东北师范大学录取了。录取通知书一直在我兜里装着,我没有拿出来,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去上大学了,这么多年我靠着大姨一家把我养大成人。我太清楚大姨家日子是怎么艰辛地过来的。
大姨夫知道自己有病了,他更知道看病要钱。他觉得拖累了这个家这么多年,便服毒而死。表哥为了让我上学,只念了五年级,便辍学放牛。难道我还要让大姨养活下去吗?直到那张录取通知书在我兜里揣烂了。
秋天的时候,接兵的来了。大姨把我和表哥叫到她的屋里,对我们说:“你们都去当兵吧;咱这个农村想出息,个人只能走当兵这条路了。”
表哥就说:“家里扔下你一个人咋办?”
大姨说:“我能动,这么多年拖累得你也没念成书。你去吧,家里有妈呢。”
那一年,农村已不讲成分论了,各种错划右派的人也正在开始平反昭雪,我又想到了在新疆的一家人。那里似乎成了遥远的一个梦,我已经淡忘了,我的一切已完全融进大姨家了。
那一年,我和表哥都如愿地体检。
我和表哥要走的那一天,我才把考大学没去的事对大姨说了。大姨愣愣地看了我半晌,伸出手帮我理一理新军装说:“孩子懂事了,大姨不怪你,当兵吧,和你表哥都出息个人。”
大姨送我和表哥那一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