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娇养+我不是你的宝贝)-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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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好像风雨过后的绿暗红稀,无精打采,但到了他眼里,又是另一种娇柔姿态了,只是怜惜。把胸前搁着的东西扔到一边,搂着她细细密密地吻。
她眼一直闭着,任他吻着,等他解衣服的时候抬了抬手。他注意到了,问她:“不想?”
她很轻地“唔”一声。
搂过来,又吻一阵。要吃饭了,确实不是时候。
章一刨了两口饭,嚼一会咽下,然后捧着碗到厨房去了。过一会,又捧着出来,依旧是坐下一口口吃,吃着吃着眼泪冒出来,赶紧吸吸鼻子。
阿姨走过来说:“看。我才说放多咖喱酱,辣着了,不许哭。怎么样?”
章一又舀一勺吃,这才抬起头冲阿姨笑,脸上还挂着清汤面条,模样滑稽的难看。这一笑,米吞到气管里去,咳两声,泪流得更凶了。阿姨给她顺顺,“快喝点汤。”喝了,这才好些了。
钟闵说:“你不爱吃咖喱。”
她盯着碗说,“下饭。”三两口吃完,收拾好自己的餐具,上楼去了。
回她自己的房间,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包,是两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背的,出事的那天也背过,后来被拿出来送到医院,然后又回到这里。包里有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几样东西,她的出生证明,初中毕业证,一次志愿活动的荣誉证,还有户口簿。户口簿里写着四个名字,头三个都死掉了,单剩下最末一个,粗黑字体,仿佛是另三个的血全部滴进来,笔墨饱满得从纸上浸开——那也是在往外滴血。只等这最末一个也死掉的时候,这一家子的血,才算尽了。
她看了很久很久。
夜里,他压上来,呼吸沉重。她偏过头去,闭着眼。他捏她软软的手,咬她的耳垂,“乖宝贝……”她没有反应。
到底还是开始了。
从眼皮缝子里往外看。也是这张床,床头依旧是黄月亮。黄月亮漫进了水里,晃了散,散了晃,清亮亮现出一个人的脸来。是谁?看不清。
他停下来,“怎么了?”扳过她的脸,“疼?”
她盯着他的胸前,那一次也是这样,是不敢看他的脸。他一只手撑在旁边,一只轻轻抚着她的脸,她抓起那只手,放到胸前有跳动的地方,只是说:“疼,疼……”一开口,才发现原来真的疼得忍不住,早点说出来多好。
泪流得那样凶,他以为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退下来,去检查,没觉得有什么,问她还是一个劲说疼,他也着急了,再喊疼真要叫医生了,她才渐渐没有哭了。
正文30 皓腕金镯
明明打电话时还羞怯怯地说“我最喜欢你了”,下午回来就不对劲。一定是出了事。搂进怀里哄着,顺着,“不做了,不做了”,她终于安静下来。想翻身朝外,他不让,要看得见她的脸。她有一丝短暂僵硬,也没有表现其他的不情愿,隔一段时间吸吸鼻子,不多时便没有吸了,是睡着了。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满腹狐疑,又过一阵,亲亲她的嘴,关灯。
章一在爬楼梯。
一级级阶梯不断向上,以为到头了,结果还有无数层在折进折出。她还吊着一口气,往回看,走过的地方正一点点变成黑洞,往脚底下扩散,如下一道催命符,她尖叫一声,把两只手也当脚来用。就这样爬,60层的楼梯,她终于爬出头。白花花的气团,白花花的楼顶,一脚陷进去,拔都拔不出,一个女人穿着空荡荡的裙子,背对着站在空荡荡的天台尽头。低压将肺内的游丝气体吸出来,气体交换停止了,身子飘起来,她竟没有死!飘过去,越来越近,女人站上了矮护墙,轮廓清晰起来,清晰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她伸出手去抓那一角裙边,无奈身子“呼”地一下从轮廓里头直穿过去,叶子般飘下去,翻了面,遥遥看不清女人的脸,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妈妈”,重力重新生出来了,身子急速地往下坠。
“砰!”
房里的灯又亮了。章一抱着腿,脸埋进去,抽泣。钟闵伸手去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一旁躲避。钟闵的手僵在那,几秒钟,然后伸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做梦?”
她没回应,是还没从梦境里走出来。一脑门子汗,背心也是汗湿的。
“梦见什么?”再诡异的梦说出来就破了。
过很久,她说:“……梦见……又从楼上摔下来了。”
她有过这样的经历,做这种梦也不奇怪。亲亲她的脸,“还怕?”
曾经有一张纸,纸上写着一句话:纵身一跃,便是梦醒之时。她在心里念了几遍,然后说:“醒了……就好了。”
他没再说什么,深夜两点,离天明还早。
***
离她生日越来越近,他让她联系同学,她嘴里说好,却没见动作。这时候突然对他说,要出去跟同学见个面。现在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是同意的,有个词语叫“言听计从”,不知用在他身上合不合适。
她还是选了常去的那家冰店。隆冬等在那,隔老远两个人都露出笑脸。
她坐下来,开场白依旧是:“好久不见。”
隆冬也是说:“嗯,好久不见。”过了一会,又说:“假期快结束了呢。”
她说:“嗯。发生了很多事。”
“还有些日子开学,你有什么打算?”
她说:“有啊。后天我生日,请你们去做客。”
隆冬神色黯了黯,然后笑着说:“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你一定要去。我们是好朋友。”
隆冬把手一伸,用她以前的口气,“这算不算正式邀请?没请柬我不去。”
她笑起来,耸耸肩说:“没有,是大家都没有。”
“好吧,我去。因为你十六岁了,说得上是最重要的生日。”隆冬说,“豆蔻年华,一辈子最好的年华。”
她笑得灿烂了。
“新学校我去看过了。面积不大,人却是旧学校的几倍。”隆冬选择了一所公立中学读高中。“我还在考虑读寄宿。”
她说:“看你的样子不行。刚开始新鲜,后来就没意思了。”
“你读过?什么时候?”
“小学,还有初一转过来之前都是。”
隆冬说:“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样子。跟谁都不太说话。”
她说:“是吗?我话很多啊。”
隆冬说:“后来才好些。”
她想了想说:“噢,是哦。我一来,觉得教室不像教室,像电视剧布景,学生不像学生,倒像是应景的人。只一点,眼光毒得很,一堂课下来,老师身上少说有一百个透明窟窿。你们用的东西我都没见过,谈论的东西我也不懂。好一点的拿鼻子尖对人,坏些的就拿鼻孔望天。那时候我过一天回去就在日历上划一把叉。”
隆冬哈哈笑,“有这么严重?”
“可不是?”
隆冬说:“后来你知道了,看着一窝太子,结果全是狸猫!”
她“噗嗤”一声,两个人伏在桌上,大笑不止。旁边桌上的客人回了几次头,他们也不管。每一天都在长大,特权用一次便少一次。
从店里头出来,走了一段路,隆冬说:“上星期我去看过阿姨了。”
章一知道他说的阿姨是谁,心漏跳一拍。
“在公墓园。”
她润润嘴唇,说:“谢谢你。”
隆冬没有再往下说。“要谢,后天就拿好吃的。”
她扯出一个笑容,“嗯。”坐的车就停在街边,于是道别,“那我走了,到时见。”
“到时见。”
车里的人下来替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前又朝隆冬摆摆手。车门关上,车子启动。
章一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房子和树,车子和人。看了一会,觉得有点不对劲,就把头靠在座垫上,闭上眼睛。又过了一会,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睁开眼对前面的司机说:“好像走错了方向。”赫然发现副驾驶上还坐了个人,立刻大惊!
车是同一部,但这人她不认识,司机也换了人!和之前的司机一色衣服,体形也像,刚才顾着跟隆冬告别,竟没有发现!
章一没有迟疑,立刻掏出手机拨钟闵的电话。没有信号。又试几次,还是没有信号,急得要哭,以为是手机坏了,“啪啪啪”地在手心上敲。
副驾驶上的男人回头说:“车里是没有信号的。”有干扰器。
章一大喊:“停车!”
男人回过头去了,车子依旧往前驶。
章一内心恐惧大甚。和两个不认识的人,在同一个密闭空间,去未知地方,并且孤立无援。她炸起来,去打副驾驶上的人,“停车,停车!”甚至去打司机的手臂,两人均纹丝不动。她还想扑到前座去,准备要撕要打,要拼命。那男人伸出一条幼木般的手臂一挡,便死死防住她。她往那条手臂上又抓又掐,那人一点反应没有。唯独还剩一咬,她怕脏,到底没有这么做。不死心,又去开车门,一通乱按,打车窗,力气无穷无尽,却依旧是螳臂当车。她终于哭起来。
这一段时间的种种事情以前闻所未闻,但却真真实实发生在她身上。是的,自从认识了他,还有什么是发生不了的。可是……这些人,何苦要为难她?她只是个孩子。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孟姜女哭得长城都倒了,那么放出所有的眼泪来,不怕装不了这一车。她愈哭愈烈,满脸涕泪,到最后哭不出眼泪,几乎是干嚎,是希望车子外面有人能听到。当然这不可能。最后筋疲力尽,倒在座位上。
不知过多久,车子停下来了。有人从外面将车门打开,看样子是客气的。她不敢下去,前面两人也就没下去。谁料车外那人耐心极好,一动不动替她把着车门,等了一阵,见她仍不下来,中气十足说出一声:“请。”
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下车吧。下了车还想着要跑。结果两边一看,一溜停着七八辆黑色汽车,并都站着人。原来这一路竟是这样的排场。
跑不掉的。
若干人将她挟在中间,往一座宅院走。她看过去,从某处冒出一棵树绿的头来。越往里,屋舍越是雅致。她还记得昨天,幽深走廊,精美房间里的画中人。这一次,等她的又是什么?腿在打软,她没有多余力气去想了。
最后到一扇厅门前,只有一个人引着她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厅里开着数扇偏窗,并未点灯,有天光斜进来。还没有看清楚,就听有温婉声音说:“真是胡来!你们这么多人,准是吓坏了她。”虽有嗔怪之意,却是说不出的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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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立即俯首应是。
妇人草草挽一个团髻在后脑,中分发际,五官竟是难书难描的,垂手立在那,像立于岁月的河流之上,衣不沾湿的,仿佛一直以来她都应该是这样,走过来拾了章一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转身笑道:“先生你看,生着这样的模样,露了怯,活像刚破了壳出来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那头有人轻轻哼一声,“又乱打比方。”妇人回过头,柔声说:“来。”
天下竟有这样的人物。章一任那只温温软软的手牵着自己,恍恍惚惚跟在后头走,一路畅通无阻,似乎听见有人说“小心”,仍是一脚踢在门槛上,吃了痛,这才醒过神来。原是到了一处偏厅。妇人将她带到座位前,笑说:“家里头全是木头东西,不见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