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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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错了……
错的第一步——就是不该妄想，与你并驾齐驱，即使，我只是想默默的守护在你的身后。
错的第二步——就是，不该……爱上你。只为心中莫名的期待，以为自我伤害，就还能卑微地留在你的身边，不、愿、飘、离。
可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天。
默默地转头再看了一眼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有你的地方……
拖着沉重的步，我走出了白云母石砌就的大门。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枯黄的叶，不舍地被吹离枝头。
飘摇，随风。
顿失依附的心，却不知要飘往何方。

Ⅴ

残剑。
因为剑上有痕。
残人。
因为使剑的人，亦是一个只能用左手的废人。
江湖上是这样传开了我的新身份。
杀手。残剑。
杀手，本就是江湖上最古老的行业之一。
人类的自相残杀，理由通常不过是两个——
一是为了仇恨，二是为了钱。
大家都说，残剑杀人的理由很奇怪。
他只是想看血珠从人的身体中飞溅而出那一瞬的快感。
就象，绽放得艳红艳红的桃花。
所以，他杀人，也许是渴望着被杀。
五年的江湖，风起云涌。
当年的试剑山庄，现在已是天下武林的中心——天下第一庄。
心中牵牵挂挂的那个人，今天将迎娶慕容世家的千金小公主过门。
残阳。
残阳如血。
如血残阳下，迎亲队伍的最前方，白马轻裘。
挺拔依旧的，是马上的新郎。
向着远方的桃林进发，满天的云霞轻落人间，映红的是新娘的脸。
伸手掂过一枝含苞的桃枝，我却知道，下一秒，染红桃林的，将是血，无尽的鲜血。
因为，这本是我的任务，虽然，我在迟疑中推却了。
可是，并不代表别人就愿意对仇恨死心。
听说，那人深爱着今天将成为你新妇的女人——慕容燕。
而，这个世上，为钱卖命的人，比比皆是。
以爱买杀。
人类实在是一种奇特的生物，仁慈的残忍，最美好的情感中永远带着三分丑恶。
伏袭，起自桃林。
原来最美丽温柔的地方，便是最危险的魔窑。
数十个黑衣蒙面涌出，寒锐的刃，袭向夕阳下的嫁辕。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是平安王世子的手笔。
他除了我以外，还找了如此多的高手，势在必得，注定要让你至死方休。
你护在她身前，一柄剑，骄如天龙，抵挡着从四面蜂拥而来的刀刃。
你，有了想保护的人吗？
一如我当年，只想保护你的心情……一般无二。
剑，是冷的。
心，也冷了下去。
原以为，你只不过是不想日陷愈深。
且你心高气傲，断不容分桃断袖之名污了你的剑，如不及早将我逐离眼前，也会伤我更深。
这是当初艳帜阁的奇女子桃花对我所说的话。
谁能想到，那个美艳的烟花女子，竟有着一双识人的慧眼。
她在庄外追上了形如死槁的我。
告诉我，其实我的左手亦可练剑，而你，再也无法突破。
妒贤忌能，是你最大的垢病。
心中有垢，则剑法有瑕。
如果我还想能守护在你身边，必须要把我的剑拾起，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就凭这句，成了我这五年苟且于人世的支柱。
熟悉的血味，从鼻端弥漫开来，血染的桃林，绯红点点。
你全力回护着那个女人，眼看就要躲不过身后的刀。
弯刀如虹，旋着蓝芒的月勾向你的咽喉。
无暇再顾虑太多，我仅以丝帕掩面，冲了出去。
扬手，全力抵挡那风驰电骋的一刀。
残剑上，又多了一道缺口。
心上的伤，是不是又多了一道？
虽然明白这是个伤心的日子，可为什么还是要来？
今天，我最心爱的人，要迎娶他的新妇。
“寒剑！你先带她走！”
忙乱中，你把手上的女人推给我，行动间是如此的自然而熟稔。
仅仅从我的背影便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从前的名。
我心念一动，原来，你也没有忘记过我。
黑衣人的意图非常明显，一心欲至你于死地。
你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我安全护送她离开。
喉头一哽，原来，你并非无情，只是看那温柔向谁而展？
你眼眸中深深的爱恋，只为这个女人，让我又是妒忌又心伤。
其实我早该知道，桃花安慰我的话，只不过是在我自欺欺人下苟且偷生的麻醉。
如你尚对我有一丝的情谊，又怎会放任我五年不问不管？
有一条叫妒忌的毒蛇在我心上悄悄亮出了毒牙——如果，我在这一次的战斗中保护不利，让这个女人死了的话呢？
你是不是，就会回过头来，看一看我？
掩护着你的女人且战且退，我眼中杀机闪现，犹豫着是不是应借此良机。
五年的杀手生涯，不单只练了我的剑，也泯灭了我的良。
弯刀，从诡异的角度刺向我的背，我上身微转，顺水推舟将刀锋引向身边的柔弱女子——即便这一刀没要了她的命，下方那个陡崖亦可成全我的心愿。
不经意间回头顾你。
你瞪得浑圆的眼中满是惊惶与恳求。
显然，你已知悉了我的意图，却为了她，肯放下你一向的高傲。
心里陡然一痛，茫然中，伸出我残疾的右手空手握住刀刃，刀光过处，绽开朵朵刺目的桃花。
只是为时太晚，余劲未消的刀，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无情地刺向我身后的女人。
“不——！”
你狂呼着，牙眦欲裂，不顾你身前的利刃向这边冲来，意欲以你的血肉之躯替她挡下这一剑——就如以前无数次的战斗中我所做过的那样。
只是，纵你有通天的神力，一时半刻也无法抵达她的身边。
鲜血，将再次染红这片桃林，那绯艳的花儿，在饱吸了人血后会开得更为艳丽……你不喜欢吗？
你的眼神，为什么变得这般的悲愤与凌厉？
是因为她的生命即将凋零？还是因为我敌前倒戈般的背叛？
苦笑着，我代替你，挺身迎上了刺向她的刃。我终究还是无法承担你的恨意。你不爱我，我就已失去了我的天。若你恨我，我还能失去什么呢？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结果了。
乘刀还嵌在我的胸上时，我重手挫断了刀师的脖子。鲜血，也同时染上了这片土地。有我的，也有别人的。
看着你从我身边掠过，我伸出手却触摸不到任何实际的东西。
我想，我就快要死了。
可惜，并非是为了护卫所爱而死，你也未必肯原谅我适才意图明显的谋杀。
可笑！在这五年里我杀人，也在求死。可从没想过，死亡，竟来得如此容易且轻松。
在眼前摇曳的，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溅开的满枝桃红。
透过一片血红的眼睛，我依稀看到，你就在我的身后揽住了她，带着泪的笑容是那么的欢悦。
瓣瓣落花，飘旋着在我眼前舞出了一天一地的艳泽，轻拥住我苍白的脸。
刀刃是冷的。
很冷，直把那种绝望般的冰凉沁到心里去。
可为什么剖出的血却是那么的灼热？
朦胧中，你走到了我的身前，俯身看我，着急地似乎在说些什么。我看着你的嘴唇翕动，可是我一个字也听不清……
我努力地伸出手，想触碰你最后的真实，想聆听你最后的话语。
曾经，在这桃花树下，有个少年对我说：他不离开我，永远都会保护我——只要我不离开的话。
一寸一寸地靠近后，我终于听到你的话，你说：“对不起！谢谢你！我会好好的珍惜，珍惜你用性命保护的她，珍惜你给的这份缘……”
“……”
原来，你不过是在对以性命救了你未婚妻的人做最后的告解。
你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忘记了我们间的种种前尘往事，只记住了感激——感激我救了你心爱的女人。
这样的结局，是喜？亦或是悲？
唇边带了一个了悟的微笑，迷梦，醒于生命前的最后一刻——对你而言，我救了她，比我存在的价值更值得你去珍惜。
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不被你在记忆中遗忘吧？桃花神早在你我相遇的那一刻便定下了这个结局——属于我的，始终只有那一份如桃夭般的恋情，美丽但却短暂，凄艳绯红，只在即将离枝时灿然。
一瓣残红轻落于我冰凉的掌心，把那最初与最后的红艳揉入我的灵魂——美丽短暂，桃夭胜开。
我缓缓垂下我伸出的双手。
指尖离你虽只是咫尺，却已是我一生无法跨越的遥远。
咫尺，天涯。
桃夭。

写在篇后的话：
日本人说，赏樱最佳的时候便是樱花飘落的时刻。
中国没有这种妖媚的花。
我想，勉强能与之匹敌的，也许只有春天时绽放的桃花吧。
同样是那么的娇艳与柔弱。桃花薄命，桃夭时灼灼繁花纷落如血时的盛况，亦让人只觉心头一颤，却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痛。
名曰凋零的美，是不是比枝繁叶茂更来得凄美、绝艳而……残忍？
无聊的我，这几天累死累活后还被迫拼死赶无聊的文……
明天与朋友相约说去青秀山赏桃花却写了桃夭……
汗，桃花神有知，会不会降罪于某个还未赏花开便写花落的无知小女子？
其实个人觉得……
呃，花飘落时的动感的确是要比在枝头上好看……
END

＇本帖最后由夏水心于2007…5…1923：39编辑＇

　　


2007…9…22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