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村庄-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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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亲?」
「我没有告诉你关于莎拉的事。没有比这更好的范例来对照我们目前所对抗的事。」法官叹息道,「这是发生在——对了,莎拉当时十九岁——大约十年前。莫顿的太太希莉当时还在世,莎拉是他们的独生女。她是个活泼、漂亮的女孩,不是你现在看到的黄脸婆。」
「嗯,事情发生在圣诞节时分。有一个从纽约来的旅人,成衣商或服饰配件商或什么的,他的车在大风雪中抛锚了,在等待铲雪车清除路面之前,他的车就停在彼得·巴瑞家前面,他被雪所困一直到新年之后。他住在巴瑞家,就我记忆所及,在他们空余的房间内。当然是付费的。因为正好是假期,莎拉在村子里停留的时间很长。等到那个旅人离开时,她跟他一起走了。」
「私奔?」
「我们也是这么想。莫顿和希莉大发雷霆。这不只是因为那个人是纽约客,他有一个拗口的名字——至少不是盎格鲁萨克逊式的,而且更糟糕的是,他是个无神论者,或印象里是那样。他有许多花言巧语,我不怀疑他在欺骗乡下人。他嘲弄宗教使得莫顿·伊萨白口吐白沫,而这个人竟然和他惟一的女儿跑了。」
「仿佛那还不够糟似的,大约一年后莎拉回来了。那一年中她连一封信都没写回家,等她回到家后我们就知道为什么了。她带着一个婴儿出现,玛莉安,但却没有丈夫。事实上,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那个人了。他把她弄怀孕之后就抛弃她了,当然他绝不会娶她。」
「卑鄙的家伙。」约翰尼颇愉快地说。
「呃,卑鄙的家伙总少不了的,」法官说道,「我举莫顿·伊萨白是供你一个可供比较的实例。」
「什么意思?」
「希莉去世了。夹在她女儿的蒙羞以及她丈夫的宗教性震怒——加上她的心脏本来就不是很强壮——之间,希莉放弃了求生。从莫顿埋葬了他妻子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对莎拉或那小孩说过一声可称为人话的话。」
「你开玩笑!」
「呃,你也看过他们在一起。你有没有看过莫顿·伊萨白正眼看过莎拉或玛莉安?他们住在同一间农庄里,莎拉替他管家,准备他的食物,替他铺床,缝补他的袜子,帮他分离乳脂,搅拌奶油,协助他处理挤奶和农地里的工作,而他就假装她根本不存在似的。隐形的女人和一个隐形的小孩。」
「那辛恩隅其他人呢?」约翰尼简洁地追问道。
「不,不,你搞错了,约翰尼。这里的人都为她难过。莫顿是个特例。」
「不贞对清教徒来说,」法官说道,「一向是重罪,因为就如同谋杀一样会危及家族及乡镇。但是通奸则不同,那是私人罪行,主要影响到犯罪者本身。」
「而且它总是这么常见。」约翰尼说道。
「是的,确实如此。记住,清教徒是很实际的人。他们在文字上秉持通奸是罪恶的原则,但常常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他们知道若不如此的话,将没有足够的牢房来安置所有的罪犯。」
「不,问题的关键在于莫顿·伊萨白。我们对莎拉和玛莉安感到很难过,但我们不会表现出来,除非莫顿不在附近,而那在实际上来说是绝无仅有的。莫顿以确信莎拉无法离开他的视线的方式来加重他的残酷。在教堂,或任何他们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时候,我们无视莎拉和那小女孩的存在,因为若不如此,他将会使她们的生活过得比现在还惨。如果他受到挫折,他是极容易爆发脾气的。还有呢,毕竟,她们是他的女儿和外孙女。在老旧的新英格兰,孩子,人们不会介入家务事的……在这里只有芬妮婶婶给过莫顿他应得的惩罚。她不管莫顿是否在附近,她总是把莎拉和小孩叫出来给她们特别的关注。为了某种理由,莫顿对老芬妮婶婶有几分畏惧。至少,他会假装没看到她对她们的善意表现。」
「好啦,故事就是这样,」辛恩法官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莎拉·伊萨白不能加入陪审团了。莫顿是不可能同意的。只能是莫顿或莎拉,而在这两人中,全镇的人显然都会选择莫顿。他是户长,纳税义务人,财产所有人,以及教堂执事。」
「如此一来,」法官说道,「总共是十一人。」
「可是已经没有人了,」约翰尼说道,「还是我遗漏了什么人呢?」
「不,全部都在这里了。」
「喔,我知道了,你打算组一个十一个人的陪审团。」
「我怀疑我能把陪审团的规格改成那样。」
「可是……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法官?」
「呃,」法官说着,玩弄着他的笔记,「还有你。」
「我!」约翰尼大惊失色,「你是说你把我当做第十二个陪审员?」
「唔,我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可是——」
「这样会有一些便利。」辛恩法官暖昧地说。
「奉上帝之名,怎么讲?」
「你得坐在这些人中间,约翰尼,理由是,我需要一个我能信赖的人参加审判,听着看着每一件发生的事情。」
「或许会很刺激。」约翰尼说道。
「那么你愿意啰?」法官丢下铅笔,「很好,约翰尼!纵使有失误发生或奇迹似地莎拉·伊萨白现身担任第十二个陪审员——或是赫希·李蒙改变主意,或是易尔·司格特坚持要坐轮椅参与——我仍然要让你担任备选陪审员,你听到我立下第十三个陪审员的准备了。」
「可是我怎么能在此地的陪审团效力呢?」约翰尼问道,「我不是选民。我甚至不是这一州的居民。他们不可能会接纳一个陌生人的。」
「唔,不全然是个陌生人,约翰尼,你姓辛恩。不管怎样,」法官说道,「他们都会接纳你。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知道几十种剥牛皮的方法?这是其中的一种。」他打开书桌最顶端的抽屉,拿出两张钉在一起的法律用纸。那是印刷好的格式,空白的地方用打字机填上了。
「你这个骗子,」约翰尼说道,「你什么都准备好了,那是什么?」
「就防卫宪法民主和正当程序而言,」辛恩法官说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无赖。约翰尼,这是一张所有权状,是关于我家西边我的一片财产,一幢房子和十亩地。这房子通常是出租的,但上一个承租人两年前搬走了之后就空到现在。这个,」法官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纸,「是销售合约。根据它的条款,我,路易斯·辛恩,售予你,约翰尼·雅各·辛恩,这权状所涵盖的房子和十亩地,总价为——你要出多少?」
「在现阶段,」约翰尼笑着说,「我的银行账户余额为四百零五元三角八分。」
「总价为一万元想象货币,然后要请你签署一张文件,答应等事情结束后要把这产业以相同的条件『卖』回给我。我不知道我总共违反了多少条法律,」法官说道,「而且我很惊讶地发现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去烦恼。重点是,等安迪·韦斯特到达后,他可以见证我的及你的签名,明早第一件事就是带这张权状到镇公所去,让镇公所职员本尼·哈克记录,对此你要付给他四块钱,如此就成为辛恩隅产业的拥有人,并冠上所有相关的责任,等到要组织陪审团时,我将会指派你参与。对新英格兰人来说,没有比登记一张土地所有权状更令人印象深刻了。其他细枝末节例如居住时间长短,有无投票记录等等,我们就干脆不理会了。」
约翰尼困惑地望着法官。
「怎么回事?」法官问道。
「我努力地想从这儿挤出一丝真实的感觉,」约翰尼说道,「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这全是胡扯……你不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吗,法官?」
「你认为这是小问题?」
「微不足道。一个人,或许他根本就是有罪的!你让整个乡镇闹翻天,混淆了一大群干练的警察以及政府官员,把你们州长拖下水……」
辛恩法官离开他的椅子开始在他的《六法全书》前走来走去,他的眉毛皱在一起仿佛碰到了挑战。
「一个人,」他缓缓说道,「没错。照那样说来是有些可笑。但那是因为你把约瑟夫·科瓦柴克想成只是个存于真空中的人。什么是一个人?呃,约翰尼,一个人不只是约瑟夫·科瓦柴克。他是你,他是我,他是胡伯特·赫默斯——他是每一个人。事情的开头总是有一个人。有一个叫做约翰·彼得·申格的人,一个德国移民,一九三七年在纽约时因为在他的周刊中发表一些评论文章而被控以妨害治安的罪。这是一个人。另一个人,名叫安德鲁·汉弥顿,辩护申格有刊登事实的权利。汉弥顿成功地使申格无罪开释,树立了美国的新闻自由。」
「总是要有人保持警戒,约翰尼。我们很幸运,或许,比我们所应得的幸运还要多一点,我们一直都有人在帮我们留意。」
「就拿创制宪法时的辩论来说,」辛恩法官说道,「要求保障正当的法律程序不仅仅是理论之争而已。权利法案的采用,特别是第五修正案及第六修正案,在其背后藏有真正的恐惧,在殖民地历史中确实发生过的真正恐惧。举例来说,一六九二年在马萨诸塞州的巫术审判。」
「在那些审判中,」法官说道,「法官都是门外汉,检察总长是个商人。没有任何一个受过法律训练的人参与过法庭或是审判程序。巫术法庭,用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奥尔及特米纳的特别法庭,允许起诉人提示所谓的『光怪陆离的证据』,并且让一群各式各样的『巫婆』站上证人席做不利于被告的证词。群众中任何人嚷着要出来作证都可以,不论他的证词是否有关联或是在法律上是否恰当。结果有二十个人因为听说、迷信及歇斯底里被判有罪,大部分的都被绞死了——其中一个已经八十多岁了,事实上是被挤死的。同样在华盛顿,因为缺少了正当程序的防卫,人们的名誉被摧毁而谋生的能力也瘫痪了。」
「而我们不能把此怪罪于国会,」法官说道,「过错是在我们身上,不是他们。在一个拥有粗浅常识的环境中,国会的煽动家连一天也无法运作。是群众的歇斯底里使其愈来愈茁壮。」
「这就证明了,约翰尼,」辛恩法官说道,「人民不总是可信赖的。人类即使是在民主之中,也太容易退化成为暴民。正因如此,辛恩隅对抗约瑟夫·科瓦柴克的诉讼隐含了足以摧毁全美国的暴风雪,约翰尼。谁能保护人民抵御他们最坏的敌人——他们自己,除非这里的每个人能抓住每一个可能的个案且拒绝放弃?」
「知道啦,知道啦。」约翰尼说道。
辛恩法官停止踱步。他俯身向桌翻弄分类电话簿,斜眼看了看约翰尼。
「对不起,」约翰尼说道,「太多话让我消化不良。」
法官点点头:「不怪你,」他很快地说着,「我们回到正题。现在我告诉你,约翰尼,我要你加入陪审团的真正原因。」
约翰尼瞪大眼睛。
法官咬着唇,审慎地研究他。
「怎么样?」约翰尼说道。
「不,」法官说道,「我要你来告诉我。让我们过马路去拜访约瑟夫·科瓦柴克。」
艾迪·潘曼在教堂前值下午班。他看起来已不再不快乐了。他边走边吹口哨,步子转弯时还带着陆军的架式,那一股兴奋的庄严使他的马脸有了生气,也有些许孩子气。
他严肃地越过法官和约翰尼。在后方游荡的杜克莱·司格特是另一个故事。杜克莱·司格特不是一般忙于游戏的男孩。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