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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海岭荒城-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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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这件事过去之後,你可以把这个布景搬到地面上,应该会有很不错的收效。”蕲麟魄建议道,“或者干脆开放这个地下岩洞。”
  凌厉苦笑道:“我想我以後不会在海岭放鬼屋了。”
  众人一边说著话,一边循著刚才走过的路向前。海神庙後院依著洞穴地势修造,脚下渐渐抬升的青石台阶,其实包裹著越来越高的岩石地面。小路的尽头是一条木质的走道,用手电也看不清楚对面的光景。
  “目前为止,这条路还没有出现分叉,看情况,东篱不破的坟墓就应该在这条走廊的尽头。”蕲麟魄肯定道。
  走廊很窄,一次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行动。蕲麟魄揽著秦华开走在前面。脚下的青石板被腐朽的木板代替,涂了红漆的腐烂木渣踩在脚上,发出雪地一般的嘎吱声。然而抬脚时又带有一些古怪的粘滞感。
  蕲麟魄拿手指了指左右:“看走廊两边的箱子,这里应该是海神庙里核心的部分了。”
  陶如旧听了他的话,拿手电去照走廊左右。在同样朱漆的栏杆後面,各有两排向山体内凹陷的石槽。上面整齐摆放著几个五颜六色的大木箱子,一看就知道该是存放过重要的器物──祭器,善金,或者干脆就是东篱不破生前的一部分财产。说不定现在里面还有些什麽珍贵的文物。然而现在的气氛里,却没有人想到要停下来去看一看。
  (我觉得……我好像看见了什麽白色的东西。)花开突然转过身来,这样对著凌厉比较著。
  “在哪里?”凌厉压低了声音问道。
  花开默默地指了指正前方。
  蕲麟魄抬高了手上的应急灯向走廊的尽头照去。
  一人多高的门上不知何飘了层白色的“门帘”,一路垂挂到了地上,在若有若无的阴风中抖动。
  “是白纸人。”蕲麟魄镇定地说道,“它在阻止我们通过。”
  “那我们应该怎麽办?”凌厉问道,“和这些纸人打一场架麽?”
  蕲麟魄道:“不必,它们不过是一群脆弱的纸人,只要它们不侵入人体内,基本上成不了多大的气候,所以现在我们只要保护好最脆弱的花开,其他一切应该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凌厉看了眼身边陶如旧脸上的伤痕,点了点头。
  腐朽的走廊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坑洞。稍微不小心还会掉进突然形成的凹陷里。地板下有大约十公分左右高度的架空层,里面混杂了尘土、木杂、石块以及一些分辨不出来的杂物。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幽冥地宫里的一些杂物竟然也被带到了这里来。
  俯身捡起一张白色的薄片,凌厉发现这是冥婚区地上常见的塑料纸钱。显然是随著地下水流一起飘过来的。
  即便是现在,借著昏黄的灯光,凌厉也依稀能够看见在腐朽的古木之间,有细小的水流在无声地蜿蜒。
  “为什麽地下水会到这里来?”
  凌厉将纸钱拿给蕲麟魄看,对方也露出了好一阵子迷惑的眼神,最後才假设道:“海神庙之所以能够起到阻塞怨气的作用,并不是完全因为这间庙宇本身,而是因为寺庙深处东篱的阴宅。大部分水流之所以没有流进寺庙,是因为正殿里立著一尊东篱的泥塑,它曾经象征著东篱不破的本人做为这座海神寺的核心。然而天长日久,地面下的风化虽然缓慢,但是泥塑始终是在一点点的损坏。等到塑像完全轰塌,河水说不定便会漫过这座海神庙了。”
  陶如旧插嘴道:“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只要毁掉那尊泥塑就可以将水流中的怨气释放掉?是不是就不再需要去破坏东篱不破的墓穴了?”
  听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旁的秦华开似乎也看见了一星希望。然而蕲麟魄接下来的回答却还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可能的,因为东篱不破的墓穴还在,水流就算是顺利通过海神庙,依旧会在阴宅前面受到阻挠,所以我们必须破坏阴宅的风水才行。”
  一边上,凌厉沿著这个假设补充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跟著这道水流走,水流完全消失的地方,也就是东篱不破的坟墓了。”
  蕲麟魄点头道:“应该就是这个道理。等出了这个走廊,我们就跟著水流走。”
  一片昏暗之中,四人各自作了几个深呼吸。倒是把空气中生冷的腐烂气息灌入了胸腔,反而觉得更加沈闷了。
  “陶陶,你们真不应该到这里来。”蕲麟魄微微回头对陶如旧说道,“说实话。你们要真出了事,我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陶如旧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欠考虑。他原本是想带秦华开下来阻止东篱不破,却没有想过会给花开带来性命威胁。但事到如今,懊悔或者埋怨都完全於事无补。 “嘘,现在不要说话。”
  眼看著走廊尽头的那一大堆白纸人,蕲麟魄压低了声音吩咐;一边脱下外套,比划了个符咒,然後兜头罩到秦华开身上。
  他对花开说:“我要将你藏在这件外套下面。好让那些白纸人发觉不了你的存在。所以待会你需要暂时屏住呼吸跟著我走,不要作多余的动作,它们绝对不是你和东篱不破的朋友,明白麽?”
  秦华开点了点头,乖乖地环住了蕲麟魄的腰跟著向前走。在距离白纸帘大约五六步的地方,蕲麟魄命令道:“屏住呼吸,所有人。”
  陶如旧依旧与凌厉并肩而行,听见吩咐後立刻屏住了呼吸。借著凌厉手中的应急灯,他看见蕲麟魄已搀著花开走进了白色的纸帘中。
  直到现在他们才看清楚了,那些小纸人并不是单纯一挂或者几挂门帘一样悬挂著,而是有生命一般彼此扭著形状抽象的头与手臂,在纵向与横向中密密麻麻地纠缠,成一片白色的通道。
  蕲麟魄与秦华开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黄白的纸片中,死寂的山洞里继而响起轻微的沙沙声,这让陶如旧想起了沙漠里面的响尾蛇。虽然进去的两人目前尚没出现任何不良的反应,然而陶如旧还是觉得一阵肉麻的刺激,这就好像命令他钻进一堆吐著红信的响尾蛇里去。
  做了这样的联想,他的胃里立刻翻腾起来,面颊上的伤口也开始隐约作痛。
  凌厉很快觉察出了他的异常,停下脚步将他拉到一边。
  “别急著走。”他低声询问,“流了这麽汗,是感觉不舒服麽?”
  陶如旧这才感觉到额上一片冰冷,伸手摸了一掌冷汗。
  “没……不是的。”他开口解释,“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越是靠近那些白纸人,就越是觉得难过。”
  正说著,他便又重重地踉跄了一下,幸好有凌厉从旁搀扶才不至於摔倒。
  男人看著青年满额的冷汗,皱紧了双眉。
  “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怕也是穿,不怕也是穿。倒真不如……”
  “我不是怕,只是……”青年用手托住额角,轻声打断了凌厉的话,“我要是怕,也就不会跟到这里来了。我只是觉得不舒服──越是靠近纸人,就越难过。”
  凌厉并不明白术法,但也知道这一定是白纸人身上的怨气对陶如旧产生了影响。一番思索之後,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在上面比了一个符咒。
  陶如旧好奇道:“你怎麽会了法术?”
  凌厉道:“刚向蕲猫仙学的,只是简单的屏蔽阴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话间符咒已成,凌厉便学蕲麟魄的模样,将外套披到陶如旧头上。
  陶如旧感觉到头顶绵软的织物一点点覆盖下来,带著男人体温。说也奇怪,在这之後不久,那种恶心战栗的感觉便逐渐消散了去。一团漆黑之中他感觉到凌厉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同时低声吩咐道:“现在跟著我走,记住屏息。”
  陶如旧按照吩咐去做。没走几步,他便感觉到迎面撞上了一片极其轻盈的物体。有点脆,正发出“哢啦哢啦”的声响。他不由自主地抬眼向前面看,在被刘海隐约遮挡住的前方,凌厉外套的下面,出现了一两串垂挂下来的小纸人。不多,十来个抱在一起。
  周围没有风,这些小人却在不停地颤动,慢慢集中起来,竟然将圆形的脑袋齐刷刷地朝向了陶如旧探了过来。
  陶如旧开始听见一种怪异的声响。
  人的说话声。
  窃窃私语的男声女声,似乎就是从那些小纸人的嘴里冒出来。虽然性别音调语气不同,然而所诉说的却无外乎是一个内容。
  滚开!滚开!现在就滚开!
  
  凌厉半搂著陶如旧穿行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纸片中,蕲麟魄与秦华开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留下若有若无的足音──这也证明了悬挂了白纸人的走廊不短,或许一口气还憋不到终点。
  那又应该怎麽办?
  凌厉不能否认自己的害怕,然而也明白害怕完全是多余的。
  眼前这些悬挂下来的白色纸人并不是死物,而是在一刻不停地做著细微的运动,它们互相扭曲旋转,并且在感知外界物体靠近的时候如静电感应般依附上去。这种被粘上的感觉十分古怪,就好象被无数白色的蛛丝缠裹住了一般。
  凌厉尝试著用手去触摸它们,他原以为小纸人会立刻依附过来,却没料到结果完全相反──小纸人刻意避开了他的手,事实上在他身上裸露的任何一部分周围,都没有白纸人的存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凌厉只能作出这样的解释:纸人所有怨念的源头,正是过去数百年里东篱的先祖们。因为对於自己子孙的爱护,这些怨念特别约束了白纸人不会对东篱家的成员有任何动作。
  凌厉心中正有些感概。却感觉到陶如旧抓著自己的双手骤然握紧了,痛苦地扭动。他急忙揭去陶如旧头上的外套,赫然看见一枚白色纸人爬在乌黑的发丝上,扁平的四肢正向青年发下的头皮缓慢插去。
  大骇之下,凌厉立刻伸手去捉那纸人。分明是纸质的物体,捏在手上却像蚂蟥一般冰冷而粘滑。所幸纸人一接触到他的体温立刻变得臣顺,然而更多的白纸人却又感知到了外人的存在,蜂拥而至。
  凌厉急忙将陶如旧搂进怀里,也顾不上需要屏息之类的注意,立刻低著头朝前快跑。身边的白纸人粘上又掉落,竟然好像下雪一般。
  约摸十来秒锺之後,周围嘈杂的声渐渐消退了。凌厉感觉到脚下一空,微微踉跄一下变发觉自己重新站到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又跑了几步,他松开手将陶如旧小心地放下来,抬头环顾四周。
  木质的走廊已经落到了身後,头顶上又变回高耸的岩石洞顶,面前中隐约显露出石质的栏杆扶手,又有白色的石阶沿著地势慢慢抬升进入黑暗之中。
  陶如旧从晕眩之中逐渐找回了神志,他想要站起来,凌厉急忙走过来将他扶住。
  “你还好吧?”凌厉关心道,“恐怕是我画的符咒法力不够,让那东西爬进了衣服里。”
  陶如旧摇了摇头,对於凌厉突然的检讨有些不适应。好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我没事。”顿了顿,又问道:“花开呢?”
  凌厉没有回答,只苍白著脸向四下望。只见到蕲麟魄黑著一张脸向他们走来。
  可是花开并不在他身边。
  “他咬了我一口,逃走了。”蕲麟魄解释,“刚才我们在走廊里,忽然听见了类似於东篱不破的声音。那声音叫花开跟他走,於是花开就逃了。”
  “可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东篱的!”凌厉脸色丕变,“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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