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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全家福-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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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佳说,好眼力!
  梁子说,别是个吃货。
  门墩的另一只小手伸向一朵绒花。
  坠儿说,羞羞,将来是个爱姑娘的。
  别佳说,爱姑娘有什么不好?我们俄国人都爱姑娘,爱漂亮姑娘。
  门墩一手拿油饼,一手拿绒花,张着长出了两颗小门牙的嘴,呀呀地叫唤。王满堂看着油饼和绒花来气,转身走了。
  王家来了两个稀客,桂花和霜降。小两口这回是带着孩子来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坠儿问这个小侄子叫什么名字,霜降说叫拴驴。大妞说怎么叫这么个名儿?桂花说孩子叫得土,好养活。
  桂花说,二姑让给您带口袋白薯干来,说乡下物件,不是什么像样的东西。
  大妞说,难为你麦子始还惦记着我们。我这几个月紧了点儿,也没给乡下奶奶汇钱去。
  桂花说二姑说了,家里什么也不缺。
  大妞说,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我今天给你们做炸酱面,明儿包包子……
  众人在围着门墩热闹时,大妞一人在厨房急得直转悠,看看面口袋,口袋是空的;看看缸,缸里只有大半碗棒子面。案上搁了半个西葫芦,窗台上有半棵葱……大妞长长叹了口气。
  屋里悄悄走出了刘婶。刘婶注意到了大妞的为难神情,刘婶说她家里还有半斤白面票,让大妞拿去做顿疙瘩汤……大妞说人家几千里地奔来了,给吃疙瘩汤,拿不出手哇。刘婶让大妞去问问周大夫。
  周大夫说他这月还有二斤面票,让大妞都拿去,大妞说她下月一定还。周大夫说甭提什么还不还的话,二斤粮票,让人还,寒碜。大妞说二斤白面票,支的情可大了。刘婶说这年月,最怕来客,一来人就抓瞎。
  大妞由周家出来,见到别佳和他妈抱着黄油、大面包、火腿肠站在院中。马太太让大妞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大妞说这不合适……别佳说他爸昨儿开的工资。
  刘婶在背后偷偷捅了大妞一下,意思很明确,不能要外国人的东西,免得让人家笑话。别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别佳说,刘婶您别捅了,您忘了我们家下半月吃黑面包抹臭豆腐的时候啦?您都没笑话我们不是。
  周大夫说,拿着吧、是街坊的一点心意,不拿反而见外。
  大妞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妞端着从粮店买回的二斤半白面,匆匆赶回家来,一进屋,屋内静悄悄的,门墩在炕上睡觉,油饼和绒花还在枕边放着,梁子在八仙桌前做功课。
  大妞问梁子桂花姐姐上哪儿了。梁子说走了,回临州了,他爸送去了。大妞说进门一口饭没吃就走了。梁子说桂花他们买好了回去的车票,再不走要误车了。大妞说车票可以退,这样走了让临州的乡亲们看着咱成什么人了?梁子说他爸拦也没拦住,说桂花走的时候哭了,说是队里的砖厂让上边给封了,因为砖厂属于资本主义的尾巴。大妞想,这个砖厂是队里的,公家的,又不是麦子私人开的,怎么也属于资本主义?想来想去想不通。
  大妞打开墙角的口袋,整整一袋白薯干,大妞不禁潸然泪下,说,他们也不富裕……还惦记着咱们……他们这趟上北京,是专门给咱们送吃的来了……大妞说着一阵恶心,吐出一口黄绿的水。
  梁子拍着母亲的后背焦虑地说,妈,妈您怎么了?
  大妞说,妈恶心。
  梁子说,妈您准是饿的,我这还有炒黄豆呢。
  大妞说,妈不吃,妈什么也不想吃。
  梁子哭了说,妈,您别死。
  大妞说,傻小子,妈离死远着呢。
  大妞正在安慰梁子,就听见院里一阵吵嚷,商店的售货员拽着坠儿进了院。售货员说,是九号王家的孩子吧?家里大人哪?
  大妞冲了出去说,怎么啦?怎么啦?拽我们孩子干什么?小细胳膊再让你拽折了!你有话说话,没话快干你的事去!
  售货员说,你们家孩子改购货本,这月明明买了芝麻酱,她用橡皮擦了,想买双份。
  大妞说,谁说我们孩子用橡皮改了?你拿出证据来。
  售货员说,我的脑子就是证据,你们家四两芝麻酱,这月梁子买过一回,坠儿买过一回,早没有了。
  大妞说,那是你没往本上记,不能赖我们孩子改。
  售货员说,您瞧瞧,用橡皮擦的印儿还在这儿呢,怎能说我忘了记?
  大妞翻本子说,哪儿有印儿?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诬陷好人可不成。
  售货员说,二两芝麻酱是小事,关键是小孩子家得诚实。
  大妞说,听你这口气好像我们孩子真有什么似的,告诉你,我们家的坠儿是三好学生,上天安门见过毛主席,你见过吗?
  售货员说,我没那福气。但我知道做人得本分,诚实,不能弄虚作假,我把芝麻酱卖给她,也没法跟我们负责人交代。要是大伙都这样,这计划供应的商品就彻底乱了套。
  坠儿眼泪汪汪地站在那儿。
  王满堂从车站送人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教育坠儿说,我们土建行的人都知道一个最简单的理儿,平,平不过水;直,直不过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这个做人的根本,我就恨那些不走正路,专钻歪门邪道的人,你说,你怎么就想起涂抹购货本子来?
  坠儿说她想让桂花姐姐能吃上顿芝麻酱面。王满堂敲着购货本说,那你也不能改购货本啊,我的傻闺女。
  大妞说,改过了也不能当着那小子承认。
  王满堂对大妞的胡搀和很不满意,让她别再多嘴,然后接着对坠儿说,你改本子,无非就是为了一张嘴,为了多吃多占,芝麻酱是什么玩艺儿,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没它你就活不了吗?
  坠儿……
  大妞说,是我让坠儿改的。
  王满堂说,没你的事。
  王满堂说,我就容不得这种投机取巧的人!我们盖房的,讲究实打实,虚一点儿房就得塌。我的孩子更不能这样,为二两芝麻酱,干出这样的事来……
  大妞说,我闺女怎么啦,我闺女干出什么样的事来啦,不就改个购货本吗?也没偷没抢,干吗这么没完没了的?
  王满堂说,这不是偷是什么?巧妙的偷。
  大妞说,她不是没买来吗?买来了再说这话。
  王满堂说大妞护犊子,大妞说这犊子也是王满堂的。王满堂说跟老娘们儿家没理可讲,大妞说那是因为老娘们儿家占理。王满堂说这事得向商店负责人去承认错误,让街坊们都看看,他老王家教育孩子丁是丁,卯是卯,决不含糊。说着拉起坠儿就走。大妞拦住说,你还真要张扬到街上去啊?孩子这小薄脸皮经得住你这么刮?
  王满堂说,知道爱惜脸皮就别干这样的事!现在臊她一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大妞说,你这是恶治!
  王满堂说,我这是根治。坠儿,跟我走,拿上购货本。
  坠儿泪汪汪地拿着本跟在父亲后面向门口走。大妞在后头喊,挺大的人专跟闺女较劲儿。梁子,你去替你姐。
  梁子说他怕替不下来。
  大妞说,你就眼看着你姐一个女孩儿家让人指指戳戳?
  梁子说,您就不怕人戳我?
  大妞说,你个臭小子,没脸没皮的,有点儿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光荣。
  梁子还是不愿意去。别佳说,我去替她得啦,干这事我拿手。
  负荆请罪的一行人还没走出大街门就被白新生拦住了。白新生说,王叔,不就二两芝麻酱的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满堂说他得带着孩子去给人家负责人认错儿,错了就是错了,不能遮着盖着。
  白新生说,您甭去了,我就是商店负责人,西口小铺是我们的一个分店。
  王满堂说,你是负责人?
  白新生说,我是业务主任。
  王满堂……
  别佳说这下可好了,在院里就被领导接见了。
  今年是鸭儿高中毕业考大学的一年,以鸭儿的学习成绩,考北大、清华或许不成问题,但是鸭儿却报了个地质学院,还是西北的。大妞认为这么重要的事情,鸭儿不该不跟家里商量,有些跟鸭儿赌气,连着两天没有理鸭儿。其实鸭儿的想法是远远地离开北京,离开灯盏胡同,将这块记忆抹去,永远不再回来。
  报考外地的学校,学习艰苦的专业,将来远离大城市,远离人群,这对大妞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她逼迫着鸭儿改变主意,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鸭儿从学校里回来,带来一个消息,因为犯了政治错误,她被取消了上大学的资格。鸭儿在她的屋里呆着,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大妞着了急,让大家轮番去做工作,让别佳去唱了几回歌,压根不管用……大妞最后使出了杀手铜,挥着笤帚疙瘩狠狠地说,你给我张嘴说话,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鸭儿说她从今往后再也不到学校去了。
  大妞说,不去学校你上哪儿?在家待着?
  鸭儿……
  白新生说她有个干姐姐在昌平前进织袜厂当科长,说让鸭儿上那儿去当学徒比在家闲待着强。大妞不同意,她说不能让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去织袜子。白新生说织袜子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是纺织工人。大妞说当什么样的纺织工人都行,就是不能当织袜子的纺织工人。刘婶让儿媳妇别理大妞,说她的犟脾气又犯了。大妞说她再犟也比刘婶的杠头强……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鸭儿开腔了,妈,我去昌平!
  鸭儿说走就走了。家里多一口人不显怎的,这回少了一口人,大妞就觉得心里发空,茶饭无心,眼见着一天天瘦下去了。刘婶问大妞是不是又怀上了,说上回怀门墩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还说什么肚子涨,得了噎隔。大妞说她这回还是肚子涨,还是吃不下东西。又搬来周大夫,周大夫给开了化验单,号了脉,看了舌苔,最后还翻了大妞的眼睛,下诊断说:急性黄疽性肝炎。
  大妞问要紧不?周大夫说不要紧,但吃饭得跟孩子们隔开,还得多吃糖,保肝。
  大妞说,这时候上哪儿找糖去啊?
  刘婶说她那儿还有白新生坐月子的黑糖,周大夫也说他有一小罐冰糖。
  糖凑来了,那时候,糖就是治疗肝炎的最佳良药。坠儿把干硬得砖头一样的黑糖和一把碎冰糖倒在案板上,准备用擀面杖擀碎,给母亲沏水喝。别佳掏出来一包方糖,往案板上倒。坠儿让他们自个儿留点儿,因为他们家爱喝搁糖的红茶。别佳说他们用不着了。坠儿问为什么,别佳说他爸要回国了。别佳说,其实我不想走……
  坠儿没说话,坠儿将几种糖擀碎,混成一种莫名其妙的不伦不类。
  半碗糖水端到大妞跟前,大妞接过碗,躲开梁子盯着碗的眼神,门墩爬上她的腿,含糊不清地说着,吃糖糖。
  大妞喝不下去了。
  刘婶说坠儿,你把他抱走!
  坠儿抱走了门墩,门墩杀猪般的哭起来。
  大妞说,乖,别哭,妈给你喝糖水。
  刘婶说,你这个大肝炎,传染,想害了他啊。
  大妞一咬牙,泪水混着糖水灌下去了。
  梁子问,妈,甜吗?
  大妞说是苦的。
  听说婆婆病了,朱惠芬从学校赶回来看望大妞,婆媳俩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妞说,人到了这个年纪,就走下坡路了,你不找病病找你……
  朱惠芬说,营养跟不上,体质下降,容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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