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西藏上空的云朵-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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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女孩咬着干硬的奶酪权当幸福的早餐,手里托着一大盒巧克力正在喂养那些站在人头和肩膀上观望布达拉的白鸽子。
我不免感到惊讶,女孩仅靠一枚路标只身来到拉萨,不问君归,只喂鸽子?这不禁让我想起那句流传于西藏聂荣的谚语:“奶酪未形成酪浆平静,男孩未成熟女孩安全。”
我想象着布达拉该为女孩这一善举会心一笑的。看了看女孩的表情,我又把目光迅速转向布达拉。布达拉仍是布达拉,女孩却不是女孩。她老了,脸上照样露出少女的微笑,她接受我的目光后,清脆地笑了一声——
那可是草长莺飞的声音,轻轻如风拂过。
……
一切原来如此,只是心里不想去说。
——那个隐居者终于张开了口。
他问:昨天你是否来过?明天的明天,已不会太多。
我突然感觉布达拉宫在眼前清晰了一瞬,即刻又旋转得看不清人的影子了。布达拉,世界的巨轮,转动多少昨天的烟云和今天的辉映。无论布达拉怎么旋转,作为旁观者,我只是一道静止的风景,想着夜来临时,那个在宫殿里吟诗的青年,想着他奋斗后的失败,惨遭不能回家的无奈,我不禁沉吟。
一本来临之书,一本归去之书——旋转的布达拉。十年之前我亲近你,十年之后,我颤抖的手仍解不开命运迷途的密码。
跨世纪的礼拜
我用仰望走过你的广场
旋转的布达拉
血管里流着苦难和梦想
红的,阳光辐射的语言
白的,纯洁如水的灵魂
仓央嘉措的情歌呵
苍穹就要圆寂心窝
第三部分:青春枕着西藏入眠藏北五百年前的春天
藏北五百年前的春天
一
许多年前。我的内心长着一棵树——
那是我的灵魂漂泊在荒凉藏北短暂的时刻。
二
晌午。十二点左右的阳光贴在人们脸上,一个迷彩的战士荷枪实弹将背影投掷大地。
雪,准时在我眼里化成水。
经幡在吹。一条长哈达,像风掠夺了帐篷里上升的炊烟。
一个扬长避短的红脸男人和一个女人托起初生的婴儿,打我眼里绝情地消失。
地上滚动的酥油灯,燃尽了一条残余的牧鞭。
仓仓皇皇的日光,走在雪地的尽头。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做些什么呢?
影子如风,长袖善舞。
三
我把目光移向四周。茫茫然。
披头散发的原野吐出大团大团的血,一只喊不出声音的鸟焦头烂额地看着我。
我很惊讶。我承认,我来自陌生的方向。但我拒绝由此再抵达陌生的地方。那样只会让我厌倦地闭上双眼。
莽荒的生命,刻不容缓地诱惑着激情的草原。
我擦亮眼睛——
眼前的藏北,陌生得就连一棵树也长不出来。
树让我想念藏南;树让我惆怅藏北。
四
在西藏,每当我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是停下来观察树。树多的地方,我常常设法多待几天。树干的姿态很容易让我把握当地的海拔和气温。
尤其是躲在叶片A面的白天与B面的晚上,让我将一些时光藏起来的秘密作出了如指掌的判断。
在藏北,我常常端详自己的手掌,然后将它比喻成我的叶子。那放大或缩小的手影,注定我一生的命运呵。
五
无树的藏北,我想逃。
哪怕一天,一个小时,一分,或一秒。
眼睛里凸现的荒凉一不留神就凹进内心深处,像是突然一步停在无法想象的绝望。
我渴望树,哪怕小小的一棵,只要它的枝节还散发着生命的绿意,只要它还能让我想象——我被风沙染色的双眼就永远不会枯黄。
可谁见过藏北的树呢?
树在哪里?
藏北,难道我只是为了寻找一棵树而来?
藏北的树,藏北的树,你们都到哪儿去了?
六
到达藏北之前,我曾坐在树影零乱的窗下,专心致志地想象过有树的藏北:
首先藏北是一定有树的,但藏北的树肯定不会太多;我想藏北干瘦干瘦的土壤必将影响树的生殖,上面总覆盖着薄薄的粒粒黄沙。
羊群经过,蹄印深深;风声过耳,一如往昔。
此刻,我的脚下是一个叫尼玛的小镇。它顶多算得上藏北的一个小巴掌,一座古寺的背景贯通隐者的心灵。两个女人从指缝般的小巷里匍匐而出……是谁印在墙上的指纹,阳光让它鲜活,又让它苍老。
几只羊打我身边绕了过去——
它们的生之旅从尼玛开始,来之路又将在藏北延伸。
七
在藏之北,我的思念,撩动一个远古的词。
藏北——一本活页纸,收集多年前的尘埃,雪的下面,葬着一个少女的春天和一群牲畜的青铜岁月。
一页页被飓风吹走,一页页被泪水打湿,一页页被大雪燃烧。
最后只剩下一帧黄黄的照片。在我决定就这样带上藏北上路的时候,那个迷彩的战士突然转向我: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很失落地说:一棵树也没看见。
他说:东边的草地上,又有一列长长的军车开过来,这一回车上载的全是香喷喷的月饼。
八
……
我从东边望过去——
羊群在阳光里掠过,东风无力挥动青草。
那可是草原?那可是藏北?
……
一双怀念的眼睛相逢在梦里,我念及草原的心从来都不曾湮灭。
草原念叨过我吗?
这一块金色的,那一块葱郁的,像是牧人坐在上面享受温暖的卡垫。我选了一团旁若无人的藏青色草地坐下来——
一眼望不尽的藏北,格桑花正围着蓝月亮一朵一朵盛开。摘下一朵,轻风拂面,闭上眼睛,天堂呈现。
九
女人载着风的影子,把沉沉的氆氇放在摩托车上,男人唱着呀拉索一声一口酒。
我笑了,又是他俩。我注视着那条扬长避短的空袖。他们只顾走,在藏北不分季节地游走,一只脚踩着夕阳,一只脚踩住夜色,左手牵着春天,右手拖着冬天,就这样悠然自得地向着太阳,走向太阳。
于是我问:谁谁谁,谁能剪断那条长长的空袖?
如果可以,我要他们还我藏北五百年前的春天。
第三部分:青春枕着西藏入眠风过可可西里
风过可可西里
那美丽的青山,那美丽的少女呵。
——题记
那个怀抱藏羚羊的少女在阳光下显得特别鲜艳和潮湿。
仿佛一瞬间,我的耳朵里只剩下了风。我想看清那些掠过原野的藏羚羊,但又怕惊扰它们原已不安的内心生活。于是只好把脸扭转到另一边,生怕羊看见我的表情。尽管当时我闭上了眼睛,但我还是嗅到了风中血腥的味道。
在可可西里,我的皮肤感觉风是没有声音的,而所有的声音都是由风传递而出的,但我真的没有听到风的声音。
我想紧紧抓住风,可我抓住的只是风中的声音,它凄惨的叫嚷声穿过城市的月光,在楼宇间,像一支走调的歌谣。当我亲临可可西里,雪白的藏羚羊头颅,垒在历史的风口,把我的眼睛烫伤。
当眼睛在风中睁大,远远地看见“可可西里自然保护站”几个红字时,我还看到一排简单的白房子。这座在夜里产生过很多话题的白房子是我多年前在拉萨夜空下的小木屋里从西藏卫星广播中聆听到的,当时那些来自全国不同地方的自愿者正在建造它。如今我看到了这座为挽救藏羚羊生命而屹立在风中的自然保护站,想起许多年前一些自愿者在这里为羊的生命捐出了生命,我的灵魂不禁随风而颤。
可可西里的风,犹豫不决,无孔不入,气势宏大,它在向一个远道而来者倾心诉说着可可西里的忧伤。
我一任风吹,吹去我的泪水。紧闭的双眼,内心的紧张,无法打开亡灵的春天。我在箭头里看见有的羊跑来跑去却无法跑出一场劫难。我知道它们怕我,我只好悄悄地选择风吹不乱的角度,将它们的悲伤统统收藏我的世界。在风的背后,在远处的月光下,我知道比月亮更明亮的是藏羚羊的眼睛。多年以后,每当在黑夜里行走,那些擦亮“可可西里”这个名字的眼睛就成了照亮我文字的灯。
在风里,在风的阻力与推力下,我走近了一只受伤的藏羚羊。其实,我非常害怕见到藏羚羊。因为在那些枪声夜起的风里,藏羚羊对人影早已有了防备,而我的闯入或多或少对藏羚羊都是一种不可拒绝的惶恐。
我刚蹲下身,一个声音从高高的石堆里冒出来——“阿啧啦,阿啧啦(惊讶)。”
我看见一个美丽的藏族少女,她望着我,满是惶恐的脸上堆着仇恨。
我连忙问:小波姆(姑娘)啦,你在做什么?
她回答:我的藏羚羊,我的藏羚羊在流血呵!她把怀里抱着的一只幼小的藏羚羊给我看。我抚摸着那可怜的藏羚羊,它的眼睛在风中一眨一眨的,浑身都在抖动。但我丝毫没有发现藏羚羊那流血的伤口。虽然我听懂了少女说的汉语,但我想她一定还有一些表达不当的词,让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她见我不语,伸手扯住我的衣裳大声吼:血,血,血你有吗?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突然跪在了我面前。
我嘘了一口气。这的确让我很惊讶,“血”,难道她指的不是藏羚羊在流血?可能她是说她的心在流血,可可西里在流血。
她坚硬的发丝被风吹得很弯,她耳边的九条小辫子已被风解散,她的声音在风中挣扎,风不可能将她吹倒,她的眼睛是高原天空纯粹的宝石,她在向我苦苦祈求:你别再伤害羊了,好吗?
看着她绝望的表情,我久久无言。耳边的风小口小口地吞噬着我想要说的话。沉寂的片刻,仿佛可可西里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我抱起脚下那只断腿的藏羚羊,踩着风的翅膀,越过可可西里那美丽的青山。
背后仍有风吹来,吹来诉说着藏羚羊和那美丽少女的哭泣声。
风过可可西里,风比草原寂寞——
我看到生命如此苍凉。
乘风而去的藏羚羊呵,你可听见一位持枪者的呐喊!
第三部分:青春枕着西藏入眠少年的诗恋 1
少年的诗恋
我在西藏捉摸青春的时候,青春已死亡。我在平原上仰望西藏的时候,青春却死灰复燃。
——题记
正好青春年少的时候,为了诗还真差点与小M结伴走进那所培养诗人、作家的有名学府。然而,只怪当时的我,一心不在写诗上,成天是我想唱歌我就唱。毫无诗意的现实就在我渴望诗意的年轮深处折断了我的翅膀,那时我只会单纯地笑,简单地哭。
现在,我如同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每天站在造化弄人的现实里,看着时光如轮胎在灰色的水泥路上,刹出一条条如铅的斑痕,然后我只听见一颗灵魂发出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