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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005年第04期-第5章

小说: 2005年第0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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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和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
  会听到她们的几声哈欠,
  会看到一张张因熬夜而苍白模糊的脸。
  你接着朝东走,就会走到沂蒙路口。
  路北的沂州糁馆早就开门了,
  小伙计已在门前摆好了桌子、板凳,
  熬糁的老师傅,正向糁锅里撒着生姜和胡
    椒面。
  他们最后都要在一张餐桌上碰面:
  一个诗人、几个环卫工人、一群歌厅小姐,
  像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早餐。
  小姐们旁若无人地计算着夜间的收入,
  其间,某个小姐递给诗人一个微笑,
  递给环卫工一张餐巾。
  这一和睦场景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
  然后各付各钱,各自走散。
  只剩下一桌子空碗,陷入了黎明前最后的
    黑暗。
  
  拔牙记
  
  我的牙齿坏了
  确切地说,是右下颌从里向外数第二颗
  它就在我贪婪地想啃掉
  最后一块猪骨头时
  啪地一声从中间断开了
  一条深深的裂缝,像东非大裂谷
  打开了我身体里最隐秘的一个通道
  一颗牙齿划出了自己的楚河汉界
  像被隔开的白天和黑夜
  像对峙的理想和现实
  像一场再也无法维系的婚姻
  在刹那间宣告瓦解,分清了泾渭
  一颗牙齿就这样坏掉了
  就像最好的兄弟突然和你翻脸
  让你猝不及防,让你痛在心里
  让你黯然神伤
  这是从我身体里挖出的第一个腐败分子
  时光啊,你通过一颗牙齿
  就轻易攻破了我灵魂的城墙
  从此后我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
  从此后我开始露出衰败的迹象
  从此后在这个痛苦的世界上
  又多了一个牙痛的人。痛啊
  痛得吃不下,痛得睡不着,痛得
  几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一种尖细的痛,一种盲目的痛
  痛不堪言,痛不欲生,痛定再也
  不想思痛,痛得我捂着半边腮
  走在去牙科诊所的路上,就像
  一头猪被赶上了屠宰场
  走廊里那些候诊的
  都是我的同类吗
  一个个龇牙咧嘴,顿足皱眉
  风度尽失,面目夸张
  这些大腹便便者西装革履者
  描眉烫发者穿着摩登者打扮妖艳者
  平时可能有权有势可能春风得意
  可能说一不二可能有原则有立场
  却同时屈服于一次小小的牙痛
  不用辣椒水老虎凳,不用美人计迷魂汤
  这些生活中的强者啊
  个个像逃兵,个个像叛徒
  手术室里传出一声尖叫
  他们的脸上立刻现出临刑前的惊慌
  我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啊
  尾随其后,鱼贯而入,躺下
  嘴巴张开,再张开
  麻药、镊子、钳子、锤子、针头、钻头
  刀子、棉球……口腔变成了杂货铺
  秃顶的牙医像个拙劣的修鞋匠
  他咬牙切齿地拔出一颗坏牙
  就像拔出鞋掌上的一颗钉子
  吐出来,棉球……
  吐出来,血……
  吐出来,牙齿……
  两周后再去。取而代之一颗大银牙
  我对着镜子,脑子里突然跑出
  黑白电影里的翻译官、大汉奸、狗特务
  小时候我只想成为小兵张嘎
  我曾私下里嘲笑安大金牙的班主任
  觉得他课讲得再好也像个反面。人物
  从没想到,有朝一日
  生活也会让我反串一把
  一颗大银牙就这样在我身体里
  安了家。像美国开进芦拉克的坦克
  野蛮、粗鲁、不容商量
  像上帝安装的一个窃听器
  在我口腔里发出月亮的光芒
  我牙齿的军队再一次全副武装
  它们将在我的统一指挥下
  步调一致,冲锋陷阵,斩钉截铁,势不可挡
  生活啊,不管你有多硬
  我也要以牙还牙,咬你,个嘎吱作响
  火葬场
  我们都曾无数次来过这里
  来向亲人、朋友、领导、同事的遗体告别
  我们最后都将来到这里
  躺在这里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终点站
  一艘艘肉体的航船,最后都驶向
  那一片大火的港湾
  我们最终都要在这里集合
  当官的、经商的、做工的、务农的
  富人、穷人、罪犯、妓女、朋友、仇人……
  都要在同一个炉口排队
  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尊卑贵贱、不论级别、
  不论资格
  不送人情、不走后门、不看尸下菜碟
  不狗眼看尸低……
  讲的只是先来后到,一律按规定排队买票
  这些或胖或瘦  或俊或丑的肉体
  连同附着在外面的皮尔卡丹西装、梦特娇
  衬衫
  老人头皮鞋、伊利莎白超短裙、玛利莲梦   露内衣
  最后都变成了一把灰烬
  那些无所依附的灵魂、思想、欲望
  那些折磨了你一生的爱恨、情仇、名利
  也被炉口的一阵风吹散了 
  ——个穷人的羞愧
  每次经过临西三路中段
  我都像一个正人君子
  胸脯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大义凛然
  从不向路两旁多看一眼
  那些门挨门的按摩房
  那些来自温州、福建、四川的小姑娘
  不停地招着手,招着手
  她们的目光充满热切充满期盼   只需一眼,就能撕破我的虚伪我的衬衫
     这时,我突然就有了一个穷人的羞愧   这时,我不知道,除了钱   还有什么方式能够帮助她们   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欠钱不还   生怕被她们认出的无赖   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跑了起来
     沂河桥上
     那么多的车辆挤在一起。那么多的公交   车,出租车,长途大客车,个体中巴车,私   人小轿车,拖盘车,拖挂车,双桥车,大卡   车,小货车,翻斗车,冷藏车,趾高气昂的   奔驰车,气质高贵的宝马车,不露声色的   奥迪车,谨小慎微的面包车,土里土气的   农用车,面带悲伤的殡仪车,火急火燎的   消防车,救护车,防暴车,110出警车,还有   紧随其后的大铲车,挖掘机,推土机,拖拉   机,摩托车,电瓶车,人力三轮车,地排车,   自行车……
     那么多的车辆挤在一起。它们的呼吸也挤   在一起。那些喝汽油的车呼出淡淡的白   雾,那些喝柴油的车吐出浓浓的黑烟,那   些喝混合油的车仿佛混合了整个人世的   悲欢。那些既喝水也吃饭,尝尽酸甜苦辣   的人啊,他们的后背必定会留下一层白色   的苦难。
     那么多的车辆挤在一起。那么多的车辆卡   在同一个黄昏里。那么多的车辆要经过一   座黄昏的桥面——它们要开往哪儿去呢?
  
  修鞋匠之歌
     他用一年时间   收集这个城市所有的鞋子   他用一年时间   为它们除尘、抹油、上底色
  他用一年时间
  修补好每只鞋子的撕缝和裂口
  他用一年时间
  锻打了一把锤子
  他用一年时间
  制造出足够用的钉子
  然后他开始为每只鞋子钉掌
  让他们落地有声
  重新焕发处女的光芒
  他是一个完美主义的修鞋匠
  改造世界上所有的破鞋是他一生的梦想
  剩下的钉子
  他接着钉进自己的脚跟
  钉进自己的肉里
  钉进这个世界上每一个需要它们的地方
  所有的钉子都用光了
  他又把脱落的牙齿钉进脑壳
  把所剩无几的爱情
  全部钉进冰凉的时光
  一生像一颗钉子那么短
  一生比十万把锤子还漫长
  他钉啊钉啊
  最后把自己钉进了大地的心脏
  
  悲伤总随着夜幕一起降临
  
  悲伤总随着夜幕一起降临。
  那些每天挤在回家的人群里,
  木偶般面无表情的人。
  那些每天在黑暗中摸索着上楼梯,
  又找不到钥匙开门的人。
  是什么一下子揪住了他们的心?
  人只有在夜色中才能裸露自己的灵魂。
  他们蘸着月光清洗眼中的沙子,
  他们扯出身体里隐藏的乌云,
  就像从破袄里扯出棉絮,而悲伤却总是
  挥之不去。它有着尖细的嘴,它钻进你的
  肉里,   融入你的血液,并跟随着心跳走遍你的全
  身。


记事——可能和邰筐及一种新的诗歌取向有关
■  江 非
  2004年一天的晚上,我来到了临沂城里。沿着东起基督教堂西至本城监狱的平安路往西走,妄图路过苗庄小区时,到在小区里买房住下快有一年的邰筐家里留宿一宿,和他谈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以及具体生活之外的人生小计,实在无话可说了,甚或也说一些有关诗歌的话题。到达的时候,邰筐似乎已经快睡着了,怀孕的老婆去一所民办学校的校医门诊值夜班去了,他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呆在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为他攒钱买来的房子里,就好像置身于他人的家中,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看着他略有不适的样子,我突然想起,自从2003年我们结束了短暂的小生意,他也在家赋闲快有一年了。这一年,他似乎也抽出了许多下午和后半夜在一个人伺候着诗歌这劳什子。那天晚上,我和邰筐顺理成章地说起了各自的生活,当然,也顺理不成章地又说起了诗歌。其大体意旨可能是:在经过了1998年以来的新一轮写作摸索和认识锻炼,诗歌似乎应该获得一次足够的解放了。大致应该是:诗歌应该从诗歌中解放出来了,也就是再也不能针对着一种诗歌倾向去谈另一种诗歌,只在艺术的小领域内去谈论诗歌了;诗歌所最应针对的似乎应该是它的时代和所处的历史境地。另外,诗歌应该从观念和情绪中解放出来,而不应该老是在主体的一些感情、想法上徘徊,而置促使这些想法、情绪产生的宏大历史场景于不顾,让诗歌显得自缩苍白,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个传统的国人与生俱来的农耕生活方式、观念和文化日渐消亡而工业、商业文明和城市化进程全面奔涌而来的时代,诗歌所要做的除了“为乡村留下最后一首挽歌”之外,也应该全力以赴地去呈现历史所带来的新生活。还有,诗歌也应该从诗歌语言中解放出来了。我们能不能把语言的诗意要求放到最低去写一些今后的诗歌呢?邰筐说。我说,当然可以,试验似乎早已开始;或许,接下来要写的诗歌本身也是这样提出语言要求的。
  2004年又一天的下午,我再一次见到了邰筐。在人民医院门诊楼的门口,阳光有些暖,风从背后吹来,让人对自我和一些过往的生活充满了怀疑。我刚刚为一台自己必须付钱的手术凑齐了手术费,并准备开始为期一周的病房陪床生活。邰筐说2003年以来陆陆续续写下的《平安路纪事》整理了一部分,打印了。他递给我一份。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我顺便坐下来开始读邰筐的这批新作。在我读到《凌晨三点的歌谣》、《拔牙记》以及《一个穷人的羞愧》这些篇章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竟一下子冒出了美国诗人桑德堡的名字和他的名作《芝加哥》以及我们曾经一再说起的诗歌在当下所应求得的“三个解放”。我个人曾经固执的认为,一个优秀的诗人是必需为读者、论者和同行提供强烈的个人可归纳性的。要么他在写什么上被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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