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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个人跳舞-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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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摔门而去,叫进来个女民警继续对付我。这女的长得更可笑,俩鼻孔朝天,出气进气让你听得一清二楚。她倒是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 你来××市干什么来了?”一句话把我打回了原形。我立即蔫了下去,不再吱声。
    她问我家里的电话,打死我也不会告诉她的。我几乎是求着她说:“ 你们把我遣送回学校吧。”那女人就乐了,说你可真会占便宜啊,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谁知道你是干吗的。老实点,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怎么解决你自己看着办。我们都忙,没工夫陪着你胡闹了啊,说着把电话推给了我。
    我除了打给周密,还能打给谁?电话里周密的声音慵懒疲惫,我不愿去想他这样是因为我,可又希望他这样的确是为了我。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而要命的是我不觉得惭愧。周密听到我的声音,并不着急,也不激动,懒洋洋地问我在哪里,我说不要管我在哪里,我东西全丢了,现在回不去,你来接我行吗?周密说开学了,他特别忙,而且不知道我在哪里怎么来接,他说先给我汇点钱过来。我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答应了,一想自己又没有银行卡,只好厚着脸皮借了那个女民警一块钱和身份证去银行开了个户头,又跑回派出所打电话告诉周密账号。最后又站在银行等了半天,终于拿到了钱。我找了个面摊吃了满满两大海碗面条,然后打的去了火车站,买好火车票。
    我坐在火车上,又一次感觉到自己在空间里穿梭的快感。我无可避免地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李冬冬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我突然明白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结局,而且我来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结局的。像那个被经常引用的比喻一样,夜晚的旷野里有一扇门,你以为推开之后会撞到鬼,而事实上你一推开,只有满天星斗下的漫漫荒野,没有恐惧和痛苦,只有空旷,空旷的产物是无可奈何的忧伤。而我的心里空得能够塞进一片汪洋大海。至于忧伤,它早就代替了我的一日三餐。
    李冬冬的最后一句话,我是记得的:文静,你要幸福。
    这个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幸福现在只跟周密有关了。我突然开始疯狂地想念他。我要以最快速度见到他,抱住他,请求他不要离开我,我会用我以后的时光对他好,报答他。我想周密不会让我失望的,他说过他永远是我的退路。
第三部分第8节 迎接阳光
    50
    我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就径直往我们的小屋走去,当新的希望升起的时候,常常伴着新的恐惧。我隐隐约约有着不祥的预感,那感觉在我越来越接近屋子的时候,就越来越清晰。到了门口,我才想起,我的钥匙也丢了。于是我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周密。我跟周密说我回来了,现在进不了屋。他说你到学校食堂门口等我,我给你钥匙。我说好。
    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然而还是和无数次一样,想不出头绪,但又明明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回头折进学校里,新学期刚刚开始,操场上一队一队排满了军训的新生,都愣头愣脑地挂了一脸的笑,除了像田鸡以外,还是什么都不像。有几队开始正步走,走得乱七八糟、参差不齐,哄笑声和教官的断喝声此起彼伏。那感觉隐约让我回到了四年以前,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被教官呼过来、喝过去,同学们在我身后笑,陈子涛轻柔又有力地抓紧我的手,手心干燥又温暖。李冬冬露着大白牙在不远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我心里抽搐起来,一阵一阵地。我跟自己说,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绝对不能再想。陈子涛死了,李冬冬走了,都回不来了,我要一刀把前生事全部斩断,不能掉眼泪,没有眼泪,周密还在食堂门口等我。
    我看了那些新生一眼,他们也和我一样承载着新的失望和希望,他们也会在睡不着的夜里听随身听,把里面的老歌来回地放,只是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像我一样。我像吞鹤顶红一样把眼泪吞了回去,快步向食堂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周密,穿着米色的粗布裤子,灰色的衬衣,手里夹着一支烟,皱着眉、低着头。我突然觉得他那个样子很漂亮,是那种男人也能偶尔呈现出来的冷艳。我的心忽然狂乱地跳起来,跳得让我按捺不住。我迎上前去,对周密说:“ 我回来了。”他点点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的哀伤摄人魂魄。我迎上他的眼神,然后我发现那双眼睛里刚才的忧伤很快消退,换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峻和嘲讽。他说我们还从来没在大庭广众之中露过面呢。我发觉不对劲,可还是很勉强地笑笑说,是啊。他说那今天就豁出去了,撞着谁算谁。我说好。
    他牵起我的手,力气很大。
    食堂二楼有个演艺厅,经常有乱七八糟的校园歌手在那里免费献唱,娱人耳目。那天有支乐队在唱BEYOND的歌,居然唱得异常的好。周密拉着我的手,挤进人群里,我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猜忌和痛苦,心里静静地涌出一点久违的、恬淡的喜悦。我踮起脚看场中间的歌手,可是人太多了,怎么也够不着。这个时候周密突然从身后伸出双手搂住我的腰,把我高高地举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回头来看我,周密不管不顾,一副随便你们怎么看的神情。我受不了别人的眼光,挣扎着跳下地来,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我听到周密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楚。我大声地问周密:“ 你说什么?”他红着眼大叫了一声:“ 我们分开吧。”这下不只我,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
    我松开了周密的手,滑出人群,周密无声无息跟了出来。到了门口,他伸出手递给我一串钥匙,钥匙上挂着一只桃木的小鞋子,那是我送给他的。我低着头,不伸手去接,眼泪掉在地面上。我含着泪抬起头看着他,他烦躁不堪地说:“ 你不要总这样行不行?”我说:“ 为什么?”他说:“ 你从来不懂我的感受。”我说:“ 我们能回屋慢慢谈吗?”他说:“ 我不会再回去了,我已经把东西搬回寝室了。我不会再跟你共同生活了。”然后他转过头想走,我拉住他的衣袖不放,他用我从未见过的凶狠眼光看着我说:“ 松开。”我只有松开。他说:“ 我不爱你,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而且,你不能永远依赖别人,不可能有谁永远能够做谁的退路,自己才是最好的退路。”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再次愣在原地,被灼热的阳光烤着。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一瞬间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来来往往不断有人看着我,看着我脸上的眼泪流水一样往下落,他们不知道这个漂亮女生站在食堂门口哭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连周密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最后一个肥皂泡也碎了,我的脑袋来不及消化这些事情,我只是伸出手在脸上一顿乱搓,把眼泪擦了满脸,仰起头让太阳晒干了,就举步走去,可是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我心里并没有发现,我其实只是想回家。我手里的钥匙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桃木的小鞋子轻轻摇晃,而那些曾经见证过我和周密甜蜜生活的东西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意义。他不爱我,他说他不爱我,可是我受不了。
    我一次一次尝到了失去的痛苦,那种痛,撕心裂肺地从前胸穿到后背,永无止境地压迫着你的呼吸。我突然想到一个我从来都不曾细想的问题:爱是什么?是等待、是期盼、是占有,还是相互打动跟感动?我一直以为我生命里会出现那样一棵小青菜。他会跟我相爱,会甜甜蜜蜜、轰轰烈烈,会让我爱得失去我自己。李冬冬出现了,我以为他不是,我跟他甜甜蜜蜜、轰轰烈烈地过着日子,可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爱着他。他是我种下去的小青菜,他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以为我失去这棵,还可以再种另一棵。可是我不知道我失去他的时候,连种青菜的土壤都没有了。后来我遇到周密,他把我从校门口捡了回去,帮我包扎伤口,哄我睡觉,听我没完没了地说我的小青菜,我从来不用去想他这么陪着我是为什么,好像他是天经地义的。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也是他的一棵小青菜,只是他种来种去,都没有把我种活,因为我没有土壤了。他那样决然地离开我,愤恨地看着我,他的眼光像刀一样剐着我,剐得我全身都在疼痛。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生命,像陈子涛当时那样,那种恐惧一下紧紧把我包围住。我发疯一样跑上前去,不顾忌所有人的眼光,扑上去从背后抱紧周密,把他勒到喘不过气来。周围人的眼光都聚拢过来,一道一道地射在我身上,然而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周密挣扎了几下挣脱不了,就全身放松下来,任由我去,只是不肯再回头看我一眼。我的眼泪流到他浓浓的头发上,然后又流进他的脖子里,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是在等着他回头,我等了好像有一辈子这么长,他却一动不动,连肩膀都感觉不到半点力量。人群渐渐地散去,我这样和周密僵持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我的心开始有了知觉,然后就像无数次一样一点一点沉下去。然而不一样的是,我知道这次它将彻底地沉到最底下,永远不会再浮上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决然地松开双手,放开了周密,转过头迅速地走开。我不知道周密有没有回头看我,因为我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眼泪已经没有了,好像流干了。我回到住的地方,冷静地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我自己的一点东西。这个场景我见过一次,陈子涛也见过一次。我突然对陈子涛的感情有了最全面的了解,这个女人,张国义负了她,我也负了她。可我现在好想好想好想她。
    后来我把屋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其实是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可那也没有多少。只有一床和周密盖过的被子,白色的底子上洒满了粉色的桃花,一片一片地灼着人眼,它知道我对周密的感情,它也知道周密对我的感情。可这一切都只是它苦守着的一个秘密了。我小心地叠起它,放在床的最中央。没有像离开和李冬冬的小屋一样洒满眼泪,眼泪有什么用,它并不是爱或不爱的证据,而这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我起身,关上门,从窗口把钥匙扔了进去,发出清脆的声响,一齐扔进去的,还有那只桃木的小鞋,我给周密买了避邪用的。
    我要走了,沿着我和李冬冬、周密都走过数百次的路,短短的路,绕一圈又能绕回来,然而只要你打算停了,那么哪里都可以是终点。
    我这样子走啊走啊,走到研究生男寝,这时候突然看到又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要今天一齐发生。我隐隐约约觉得那也是跟我有关的事情,于是走了过去。远远地听到男人的,女人的,同样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一声一声要撕破我耳膜,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几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年轻的是张国义,扯着他不放的那个中年女人我不认识,但是从她绝望的呼喊里,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哭喊着说:“ 你还我女儿!”我知道那是陈子涛的妈妈。
    张国义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神凌乱,憔悴得没有人形,被陈子涛的妈妈和爸爸拉过来扯过去,像一只软弱的皮球,空洞而乏力,这样一个男人让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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