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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个人跳舞-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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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车门,是陌生又优雅的绅士风度。他告诉我这是他们单位的招待所,说先带我去餐厅吃饭,然后就在这里休息。
    李冬冬把餐桌上的菜单递给我,我也没推让,胡乱地点了几个菜。李冬冬问我要不要酒,我说来就来一点吧。在菜没上来的那段时间里,我和李冬冬没话找话地寒暄着,他告诉我他年初升了办公室主任,我告诉他我在准备考研,然后又是沉默,我们俩相对无言,一直不停地喝茶。我心里的难受无法形容,一切不是我所想象或者说期望的样子,我们现在只是陌路了。我用茶水的热气来掩盖又要夺眶的眼泪。
    酒和菜都上来了,李冬冬给我倒了一杯啤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说干杯。我问他为什么干杯,他说先为了陈子涛。我举起酒杯和着眼泪一气喝光,李冬冬同样如此。然后他又将两杯倒满,我举起来说:“ 为了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又将一杯酒仰着脖子干了,这时我那被折腾得孱弱不堪的胃终于奋起反抗,把我倒进肚子里的酒全部又送上来。我拼命跑了出去,不想让李冬冬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还没跑到门口,我就吐了出来,李冬冬已经追了过来,一把扶住我,不停地拍我的脊背。很久我才站起身来转过头,泪流满面,泪光里李冬冬的脸仿佛初见,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助忧伤,也像眼泪一样淌了一脸,摄人心神。他对我说:“ 你这又是何苦?”
    后来他帮我去安排住宿,我们去服务台要房间。那个服务员看了我们一眼说:“ 双人间已经满了。”李冬冬说:“ 就要单人间,她一个人住。”我心里一冷。然后服务员把我们领到房间里,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李冬冬两个人,空气立即异样起来。我在他面前前所未有地局促起来,李冬冬站在那里看着我,看到我低下头去,我以为他会来抱我,可他只是从我身边错过去,说:“ 你自己洗个澡早点睡觉,我明天帮你买完火车票,过来送你走。”说完他转身要离开,我突然拉住他的衣袖:“ 你别走。”我绝望地说:“ 我害怕。”
    李冬冬回过头拉开我的手说:“ 那你先睡,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说完帮我把被子铺开,示意我躺上床去,自己拉了张凳子,坐在电视机前面看起了电视。我躺在被窝里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依然宽厚的肩膀有点力不从心地耷拉着。我很快就陷进了情绪的漩涡,眼泪把被子浸透了。可是李冬冬就是不回头看我,我于是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许久之后,李冬冬终于站起身走了过来,站到了我的床前看着我。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张开双臂向对方扑过去。像在千千万万次回忆和梦想中一样,我又一次被李冬冬拥在了怀里。我闻得到他的味道,听得到他的心跳,这种念头足以打动和感动我自己。而那一刻我想我能肯定,李冬冬从来没有忘记我。
第三部分第7节 文静,你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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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不得让自己猝死在李冬冬的怀抱里,那样就没有以后,也没有分离。我贪婪地嗅着李冬冬身上的味道,让自己尽快地熟悉这种我已经完全陌生的味道。任何事情的改变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对我的爱还没有死。我想一切都能重新来过,我真的这样想。我这样想的时候,又像无数次一样,认为他也和我想的一样。
    可是李冬冬很迅速地就从那种激情里清醒了过来,眼角的泪水只是晶莹地一闪,就踪影全无。我很敏锐地发现了他这种变化,试探着问他:“ 怎么了?”
    “ 你没必要来这一趟的。”李冬冬抽出被我压在脑袋下的手臂。我恐惧地用我的话来堵住他下面要说出来的话:“ 我爱你。”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说。我能感觉到,李冬冬有一阵轻微的战栗,可是他说:“ 不要这样说。不要撒谎。”
    我听着他的声音语调,没有责备,也没有怨恨,平静得有如一湖死水,冰冰凉凉。我如同吃鱼被卡住一样,突然间梗在那里,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出于本能的执拗,我吃力地又说了一句:“ 我爱你。”然而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是在撒谎。
    李冬冬说:“ 今天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瘦得让人吃惊。我知道你过得不会太好。说实话我当时很震惊,感情上要说没有波澜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得承认我一直爱着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一直到现在。”李冬冬点了一支烟,重新把我的脑袋搂进了怀里,像摸一只波斯猫一样摸我的脑袋。我听到他说他爱我,可我觉得他一直不像在和我说话。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平静得近乎残酷。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中间好像隔了几辈子的时差,面目全非。我害怕地捂住他的嘴:“ 不要再说了。”
    他偏一偏头把我的手挪开,继续说:“ 我到底有多爱你,你大概不知道,或者你是知道的,你并不像你表现的那么糊涂。正是因为你知道,所以你捏着我的爱在控制着我。”我目瞪口呆地听着李冬冬的言论:“ 这样说好像把你说恶毒了。文静是个善良的女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应该这样说,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在无意识地控制我,折磨我的感情。是吗?”我拼命摇头,他说:“ 不要摇头。”我便停止了动作。
    “ 事实上我今天一直在想你的来意,你显然不是因为关心我现在过得好不好而来看看我,对吗?”他问,不等我回答便接下去说:“ 你疯狂地折磨自己,也就是想让我像以前一样为你感到心疼,对吗?”他说:“ 可是这次你不能得逞了。你让我心疼得都麻木了,我连照顾自己的心都没了,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去关照你。”
    我的泪水在他的臂弯里流成了河,但是他好像没有察觉,依然在用那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跟我说话:“ 你来这里,你来找我,是因为失去我了,才慢慢想起我的好处来了,是吗?你的性格我太了解,拥有的东西你从来不会觉得是好的。我在你心里,从开始到后来,一直是你填补空白的工具,是吗?”他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听得我心脏揪成一团,我不知道他这样说对不对,我早就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我想去依靠感情,可是感情也不可信了。李冬冬的声音还在我的头顶盘旋,这个男人成熟得让我刮目相看,和我偎在一起,再也不是无猜的两小。他后来又说了两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楚。他重新在我身边躺了下来,背对着我,我出于一种无法表述的心理,从身后搂住他,像以前一样,贴着他的后背,然而这点温度温暖不了他,也温暖不了我。
    他又开始说:“ 你告诉我陈子涛死了,我很难受,但是不觉得奇怪。我知道她会这么干的,可是你从来都想不到,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你身边的人,你和张国义是一样的,不过你比他善良。”他回过头来说:“ 文静,你是个极度善良的女人,这是我爱你的原因。”可是他连说爱我时的眼神,都冷静得让人吃惊。“ 可是我不想做陈子涛。即使那时候你不跟我提分手,我也会离开你的。我跟你太不一样,你真正了解过我吗?我的爱是有限度的,也是要回报的,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我无法承受的了。爱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消费得起的。我只有这点热情,全都给了你,可你只是像对待一堆垃圾一样对待我的爱。善良和自私是不矛盾的,你像不清楚自己的善良一样不清楚自己的自私。”我听着李冬冬的话,我想他说的都是对的。他对我的评价没有一句是错的。可是他接下去又说了:“ 你来找我,只是想再在我身上找回来你一直没有办法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慰藉。你突然说你爱我,不过是说给你自己听的。你这个人,满足自己的情感才是生活的第一位,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情感是需要相互满足的。如果你认为,你这么突然出现,重新回到我怀抱里,我会非常感动,那你真的想错了。你只是又来提醒我一次,我不应该对你再抱有感情。这是错误的,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或者心里还是对你身上的某些东西非常着迷,甚至永远不能忘记,但在现实生活上,我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了。你让我觉得很疲惫,我不可能再为你付出什么。”他说这些话,让我想到两年前陈子涛和张国义分手之后对我说的那番话,他们一样赤裸裸地表白了真实的感情和对我的憎恨。他们都是正确的,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也没有欺骗过我。
    我站起身来穿衣服,一件一件穿上去。李冬冬没有拦我,只是跟我说:“ 你要是现在就走,我不拦你,晚上有班车,现在还来得及,我不送你了。”我默默地收拾了我的东西。走出房门,李冬冬在身后说:“ 你不要忘了吃事后药。你不能再做人流了。”
    我一滴眼泪也没有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泾渭分明了。我心头突然涌过一阵绝望过后的轻松,我不愿再去看李冬冬,轻轻地走出房门,关门的一刹那,我听到他在身后说:“ 文静,你要幸福!”
    我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城市热闹非常,霓虹灯下的张张脸孔有如鬼魅,变幻着各种神情。他们知不知道幸福的答案?可是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我的精神疲惫到了极点,我来不及对我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做出反应,只有任凭我的双腿把我带到随便哪一条我不认识的街道。走完之后再走另一条,一直走到灯灭了,人散了,天又渐渐亮了。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归的游魂,背对着所有的希望。
    清晨有湿薄的雾气笼罩着我,冷到骨子里,我想拿件衣服披上,可是我发现我的包丢了,我更没有选择地继续走下去。天越来越亮,人越来越多。人潮汹涌得让我眼晕。当时的感觉我说不上来,除了肉体知觉以外,其他是没什么感觉了。两条腿累得快要断了,并且非常非常饥饿,这种饥饿我是很长时间没感觉过了。我站在街头,想到一句话:有困难,找警察。
    我问了个老太太就近的派出所,老太太很热情地引我过去了。接待我的是个老民警,长了个酒糟鼻,是个秃头,并且像所有欲盖弥彰的秃子一样,把一侧的头发留得老长,刷一下全往反方向梳去,齐齐地盖住头顶那块不毛之地,让人忍不住想狂吹一口气,把那绺头发吹搭拉下来,让那块头皮重现光明。这个时候看到这样一颗脑袋,突然让我莫名其妙地忍俊不禁。我居然笑了起来,还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估计那老头看出我笑什么了,因为他很快就恼了,恶狠狠地让我掏出身份证来。我说没有,我包丢了,我就为这个来的。他狐疑地看着我,问我是哪里人,干什么的。我告诉他我是××学校的在校复习考研的。他又问我要学生证。我说我毕业了哪来学生证。他又接着问我要毕业证书。我说我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再说就算我带着,也放包里一块丢了啊。他颠过来倒过去地问我要可以证明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的有效证件,无论我怎么解释,我除了这身皮囊以外所有的东西都丢了,那老头还是问我要证件。我让他气得直想笑,然后呲啦一声脱掉外套,往桌子上一扔说:要不然这么着,你来搜身吧。老头吓得目瞪口呆,然后摔门而去,叫进来个女民警继续对付我。这女的长得更可笑,俩鼻孔朝天,出气进气让你听得一清二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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