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5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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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是西部赖以生存的兄弟
在丈量着西部山川盆地的博大与恢宏
命运的桨橹，划开险滩和礁石
大西部，如果你是港湾，我是浪子
你深秋的槐花将盛开返航的帆影
当我们飘泊四季的灵魂
正在拼命的成为自己的灵魂
像西部，正黄熟如一片浑圆的金子
高原的阳光，在我们的眼里盈满了深邃
没有什么更能证明青藏高原的迤逦
也没有什么更能证明驼铃和红柳的距离
这就是大西部剽悍的精神
于是我们倾身西部，受到召唤
就像我们内心深处长期的呐喊
清贫的母亲只用一种光亮充饥
然后洗刷黑暗和恶梦
如今，我们看见黎明活在每一棵庄稼上
举起露珠擦亮了西部
看见一些纷纷赶来收割黄金的人们
他们高尚的人生，在生命的流程里
正昂首金风，像凝聚在犁铧上的火焰
我们已熟悉那种收获的声音了
就像所有的梦，都要靠家园支撑
让人联想起白桦林正直而又忠诚的姿势
以及深埋在泥土之下繁盛的根系
那些白骨，纯粹的背景
由于更生所焕发的辉煌的过程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收获到什么呢
大西部，我们是被你加冕过的儿女
你的未来就是对我们的全部预言
我们耕耘的刀锋将被你深植到骨头
割掉虚伪的部分，然后
在世纪之春的钟声里，再次闪烁
夹生之饭（组诗）
■ 张新泉
咀花嚼草
在牛的眼里，星星点点的花
无非是些彩色的草
美学价值，梦幻含量
全是人所附加
又被人争论得不屈不挠
牛却不问青红皂白
囫囵卷进嘴里
花香与草汁的亲密揉和
胜过人吃的夹心面包
五颜六色的草地上
游人在追逐、打滚
对着镜头傻傻地笑
俯首的牛们心如止水
那份咀花嚼草的专注
酷似圣徒在做祈祷
在牛的眼里，一位游客
就是一只大苍蝇
一辆汽车，就是一只牛虻
它们甩动尾巴宣泄愤懑时
人却以为牛很友好
2003。8。2．
都要去那个地方
死是一个地址
是大家都要去的地方
已经去了许许多多的人
还有许多正披星戴月
接踵前往
去的人中
有的刚活了个开头
有的虽然脑满肠肥
却熬不过当夜的星光
躺进殡仪馆的赵四
被退了回来
经查实属于死而未亡
大家都要去那个地方
是大家都知道的
是大家都极力回避的
有一天你突然
认真地看完自己
又仔细环顾人群——
风华正茂的
风烛残年的
都在向那里奔赴
一支黑色的哀乐
早在我们体内潜藏……
那个地方有很多熟人
据赵四说
他看见温庭筠举着小旗
在前面带路
沿途 鸡声茅店月
人迹板桥霜
2003。1。15．
握一把名片
推杯换盏中那些片子
来不及细看
大致是这样一些人——
副董事长和助手
三位经理
二位女秘
一名县官
酒足饭饱之后
王经理招待洗脚
（我左脚六指不便出示）
临别时 他们一致为我遗憾
副董说 下次去他的休闲庄
好好玩水水是好东西
有益身心 有助灵感
那位红艳得欲燃欲爆的女秘
一副兴犹未尽的样子
还想与我侃她那一部
正在怀孕的“优秀短篇”
握一把名片在街头
在午夜霓虹色的风中
极力回忆刚才的一幕
竟想不起他们的眉眼
满脑子是饭局的全过程
——致辞碰杯黄段子
大话绕梁酒气熏天……
想他们洗脚之后
还要去歌舞和咖啡
便对打来电话的女秘说
如此丰富的小康之夜
最适合“怀”一胎长篇
2003。1。1．
夹生之饭
打谷场上，我干净如
一颗露珠
谁把我推向交易
在谁的手心里
我处子般素朴
我做了多长时间的米？
谁是与我一同出道的
米兄米妹米婶米叔？
无论自谦还是自卑
都是同一种结局
在走向饭的过程中
我可曾有过彷徨
是否执意要保留
一点点硬度？
谁煮我时大而化之
一把柴禾一口锅
一缕形而下的烟雾
草率的春秋
简单的寒暑……
如今，我已是一粒
被公证过的饭
但只能离群独处
当年煮我时过于马虎
导致今日身份模糊
像饭，又结实得像米
让许多容器爱莫能助
闲来无事，便怀念
故园阡陌，青菜红薯……
湿疹来袭
如蟊贼蜂涌 攻城夺寨
从四肢躯干 直至腋窝
痒之极品痒之翘楚
痒如蝎子暴动 且搔且抓
生生把几个长夜抠破
这些丛生的赤点红疹
可是迟来的青春痘
情窦初开时的缺欠
如今要连本带息
一并还我？
在江水中泡大的胴体
岂能用一个“湿”字说清
秋风起时所有的体毛
都叠成波涛卷作漩涡
该偿还的终要偿还
该追索的请来追索
“息斯敏”一日十毫克
我已敏感得无话可说
2003。8。27
上游（组诗）
■ 大 卫
九月之水
——写给丹江口水库
2008年，北京将喝上丹江口水库清澈透碧的水。
浪花在船舷喧嚷
水面光滑
连一缕风都站不住
想对着天空说些什么
一条鱼跳出水面
九月之水
冲我吐了吐它温热的舌头
阴天，除了鳞光
什么都别想闪
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雏鸟
试图凌波盘旋
动作，不是一般的笨拙
像急于表达者的口吃
鸟飞走了，鸟的影子留在水里
愈发清晰。恰如我忘记了一个人
说话的口型
却记住了他的卷舌音
如果来一场大风
九月之水必将澎湃
如果真的来一场大风
水面肯定会眩晕得让你
根本找不到
风暴的中心
一切归功于匀速行驶的船
我看到的岸
其实是一座远山
陶岔：一条河的上游
陶岔，为河南省淅川一小村所在地。南水北调之
渠首。
雨中的陶岔，静如处子
下了一个多礼拜
前一滴雨还没来得及跑进河床
就被后一滴雨
急急地撵上淋得透湿
2008年，这些水将像赶考的举子
浩浩荡荡地进京
哪些是状元
哪些是进士
哪些会因名落孙山而哭泣
今天，我与淅川的一场秋雨相遇
青山更青
碧水更碧
一个农民摇着小船
不时打捞水面上的漂浮物
在陶岔，一个农民摇着小船
他比我们更清楚
清洁一条河
应该从上游开始
一脚踏三省
一块石碑三张脸
一张给豫
一张给鄂
一张给陕
一块粗糙的石头
让三个省都有面子
旁边是个小商店
一头卖化肥、农药
一头卖饼干、蛋糕
空气不大好闻
三个打扑克的人
怕也说不清正在四处弥漫的
是哪个省的味道
陕西的屋瓦上
走动着两只猫
一只是花猫，另一只
不是花猫
不远处，河南的墙上
详细写着计划生育条例
两只猫
视而不见地打情骂俏
不必弄清是哪个省的
就像你不必弄清
谁先追谁的
男猫与女猫
哪一个作风不好
以上三首作于2003。11。24．
一个树（外一首）
■ 高 凯
那么远呀 乍一看
就好像是一个人独自
神气地站在山峁
但越看越像一个人
身上好像还背着一大捆柴草
那究竟是谁家的人儿
负重站在那么高的山上
好像比天还高
一个树那样站着
为什么会像一个人呢
记一件小事
呀——小心！
九楼窗口上的一个人
把我的心咯噔一下
提到半空
只为擦一扇窗子玻璃
他的一只脚踩在外面的窗台上
闪出了半个身子
好险呀我伸长了脖子
全神贯注
我想用眼睛的力量
把他扶住
而且 不只是我一人
身边又有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使劲把目光递了上去
九楼的人最后转过身
微笑着向下面的人群致意
看来 险要处他得到了
生命里最可靠的手臂
表 达（外三首）
■ 刘福君
送一朵云给你 太轻
送一座山给你 太重
像闪电身后的万钧雷霆
孰轻孰重都是下雨的心情
追进山林桃花就是枫叶
忍住眼泪就会听到歌声
或冷或暖的风雨掠过翅膀
像回家的人弹掉肩上的浮尘
一生一世要走的路很长
像春雨够不着秋霜的背影
而真正的爱是云也是山
她飞翔是因为从来不摇不动
小时候的一幅画
母亲挪动
粽子似的小脚
手呵护着灯苗
慢慢割开黑夜
比泪水还湿的黑夜
比黑夜还深的荒野
我的乳名和那只丢失的山羊
被母亲颤巍巍的声音牵回了家
多少年了
我的耳边
母亲的声音渐渐丰满如钟
我的眼前
那只山羊越长越大
回 想
往事非烟
仿佛比羽毛更羽毛
其实沉重如铅
祈盼严寒谢去
谢去的是嫩嫩的花瓣
有一个果实叫作痛苦
有滋拉味的
却难以下咽
山 歌
山歌是鸟语
山歌是山花
山歌如野草一茬又一茬
山歌到了山外
就走了调儿
山歌离开了山野
就变了味儿
山歌长在山里
才是山歌
山歌印在书本上
像是梦话
致汉江
■ 张 虹
你是我遗世的情人
汉江
我是水蛭
吸附在你美丽的肌肤上
一种致命的纠缠
使你的浪 如
猎猎旗帜
翻卷在我们生命的河上
我们互相拥有
汉江
春天里我们静静相依
与春风杨柳一起恣意流淌
暴虐的夏季我们同波涛一同翻滚
情伤水伤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