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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玄机-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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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才知是南柯一梦。老人正琢磨此梦凶吉,有人敲门报喜,说是孙媳生下一个男婴。老人大喜,忙将儿孙叫来,将方才所梦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并断言,此乃吉祥之兆,这个孩子将来必光耀曾氏门庭,要儿孙好生看护。 
  这个取乳名为宽一的孩子,六岁那年就跟随父亲曾麟书启蒙读书。曾氏深知,儿孙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读书一条路,舍此别无他途。曾家从太高祖曾元吉起,有四十亩薄田、几处宅院,依靠这份不厚的家业,各代都致力于培养读书人,但他们都未能博取科场功名,没有摆脱布衣身份,只能累世务农。曾祖竟希老人在科场上奋斗不成,将希望寄托在儿子曾玉屏身上;曾玉屏自己奋斗不成,又将希望寄托于儿子曾麟书身上。读书做官,这个代代相传的希望,到曾麟书身上已到了非常热切的程度。但曾麟书一次次应试,一次次黯然而归,连个秀才都没挣回来。曾麟书将羞辱吞进肚里,一边百折不挠教书备考,一边及早将儿子曾国藩引进科场之路,将祖辈薪火相传的希望火种,播在儿子心田。 
  曾氏家族读书做官的热望,不仅没有因一次次科场失意而降温,反而有增无减、持续升温。曾麟书大概怕自己学问浅薄误了儿子,将年方十岁的曾国藩,送到岳父江沛霖所设学馆读书。外祖父青舍瓦屋旁有一口水井,有一回曾国藩跟外祖母去打水,与表弟在井口挤来挤去打闹嬉戏,不小心一头栽进井里,好在外祖父应声赶到,不慌不乱将他捞起,救回一条小命。笃信佛教的江沛霖,深信这是曾、江两家祖上积德行善所致,而且断言,这个淘气的小外孙将来必能金榜题名。因为,外孙掉进井里差点“浸死”,在湖南湘乡方言中,“浸死”与“进士”谐音。 
  巨蟒投胎的精怪传说,“浸死”就是“进士”的牵强附会,对少年曾国藩都是无形的压力和动力。他在长辈们灼热目光的关注下,青灯黄卷,寒暑不辍,在重重山峦中攻读圣贤之书,遥想着进京赶考、荣登进士榜的那一天。 
  曾国藩读书应试本领超群,果然不负所望。 
  曾国藩十三岁到省城长沙参加童子试。起初,读书应试摸不到门道,经过七次考试,二十二岁那年,也就是道光十三年(1833年)才考中秀才。经历这一痛苦过程后,他茅塞顿开,脑袋一下开窍。中秀才后第二年,参加在省城贡院举行的乡试,一举考中举人,在湖南省所有中式举人中排名第三十六。道光十五年(1835年),他到京城贡院参加三年一科的会试,向新的科考目标——进士发起冲击。但京城科场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放榜那天他沮丧地发现,自己榜上无名。清制,三年一科的会试为正科,若遇朝廷庆典,特开科举考试,称做恩科。曾国藩赶上好运气,第二年还有一次恩科考试,便留在京城,准备参加下一场考试。但是,他没有抓住这份好运气,再次名落孙山。这一年虽没有杏榜题名,但在学问上大有长进,他喜欢上了韩愈的文章,刻意师法其雄奇豪迈之气。后来他转而爱好桐城派文章,笔下所著不仅词藻华丽、对仗工整,而且充溢一股雄奇之气,犹如江河奔腾,这手好文章的基础,就是在这一年打下的。作为一个外省小财主的儿子,在京城读书应试一年,所带盘缠早已空空如也。这年落第回家路过金陵,他在书肆看到一套《廿三史》,渴望拥有,但没有钱,只好向一位在江苏做官的同乡借了一点,又卖掉几件衣服,才得到这套书。回家后,他春夏秋冬足不出户,又发愤攻读两年,盼来了又一个乡试之年。道光十八年(1838年),他带着向同族和亲戚借来的三十二缗钱,再次踏上北去之路,参加在京城举行的会试。这一次,他会试考取第三十八名贡士,殿试考取三甲第四十二名。时年二十七周岁的曾国藩,终于如愿以偿,金榜题名,赐同进士出身。                  
扶倾定危(2) 
高冕  
  曾国藩博取的科考功名,对曾氏家族来说,具有创世纪的意义。他金榜题名的骄人成绩,一举改写了曾氏家族六百年来未出一名进士的历史。自太曾祖起,曾家祖辈就做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美梦,历经九代人的绵绵梦想,终于在曾国藩手里变成现实。喜讯传到家乡,白杨坪一下沸腾了。 
  曾国藩读书应试的非凡本领,注定要让白杨坪乃至整个湘乡,一次再一次地为之沸腾。 
  殿试传胪后三日,在紫禁城保和殿举行由新科进士参加的朝考。朝考完毕即按考试成绩授官职。成绩名列前茅、年强力壮被授为庶吉士的,通常占百分之二十;成绩列次等的授主事、知县,约占百分之八十;成绩最差的三四人授中书之职。庶吉士由皇帝钦点,选数名或二三十名不等,选中者在庶常馆再深造三年。散馆考试后,决定庶吉士前途,成绩拔尖的,进入文学侍从机关翰林院,授为编修、检讨,侍从皇帝左右充当顾问;成绩差一等的,授为部属司员或科道。 
  曾国藩在朝考中脱颖而出,取得一等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被钦点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庶常馆深造。道光二十年(1840年)四月,庶常馆散馆,共四十六人参加考试,他考取二等第十九名,被幸运地留在翰林院,担任检讨之职。读书人连闯这两道关口,可谓实现“鲤鱼跳龙门”的理想,仕途一片光明。清代最重翰林出身,进入翰林院就踏上了升官发财的终南捷径。翰林出身是官场重要资格,相当于宰相的大学士之职,非翰林出身之人不能担任。在翰林院干上几年,成绩最不好的,外放“钻狗洞”,也能当个知府什么的,进入王朝中级官员之列。 
  曾国藩冲破多少重考试难关,杀出多少个科场重围,才争取到这个前程!如果不是肚里有墨水,笔头子来得硬,一个山民的儿子,绝对挤不进翰林院。 
  清代科举之途拥挤狭窄,而且关山重重。入学考试者先要参加入学考试童试。童试三年两考,从县试、府试、院试逐级而升。县试由县官主持考试,通常要考五场。县试四个月后续考府试,由知府或知州、同知主考。之后,参加由一省学政主持的院考,一般首日考完,次日出案,第三日复试。正场考四书文二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复试考四书文一篇、经文一篇,五言六韵诗一首。院试正式录取者,称为生员,亦称秀才。秀才录取名额,视各县文风高下及钱粮丁口多少而定,按康熙初规定,多的县二十名,中等县十二名,最少的仅七八名。因此,要考上秀才很不容易。 
  秀才还要参加每年由省里学政主持的岁试和科试。乾隆中期之后,岁试内容为四书文一篇、经文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并默写《圣谕广训》一则。根据岁考成绩,对秀才实行六等黜陟法,奖优罚劣。科试内容乾隆中期后定为四书一篇,策一道,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经一段,默《圣谕广训》一二百字。科试成绩列为一、二等的,以及科试成绩三等中的大省前十名、中小省前五名秀才,才有赴省会参加乡试的资格。 
  乡试三年一科,如庆典加科称恩科,一般秋天举行,因此又称秋闱。乡试要考三场,秀才们到位于省城东南的贡院参加考试。首场考四书文三篇,五言八韵诗一首;二场考经文五篇;三场考策问五道。乡试名额有限,通常大省不超过三十名,中省不超过二十名,小省不超过十名。如遇恩科,各省录取名额增加数名至二三十名不等。乡试录取者称为举人。一个上千万、数百万人口的省份,能考中举人者,已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秀才要想荣登贡士、进士榜,就得赶赴京城参加三年一科的会试。会试在春季举行,由礼部主持,因而又称春闱或礼闱。共考三场,每场三日。会试录取名额无确切定数,多的四百余名,少的九十多名。会试录取者称为贡士,前十名名次,由考官拟出皇帝钦定。之后,四月二十一日,贡士们参加在紫禁城保和殿举行的殿试。这是国家最高规格的考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考制策一场,当日交卷。随后,公布一、二、三甲进士名次。士子过关斩将,冲过重重考试关,能够金榜题名成为进士,当是凤毛麟角。道光十八年,全国人口为四亿零九百零三万八千七百九十九人,当年考中进士者若按四百名计算,相当于一百零二万人中产生一名进士。而要成为庶吉士和翰林官,更是难上加难。 
  作为一名士子,曾国藩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荣登进士榜,钦点庶吉士,跻身翰林院,科举考试的非凡顺利,激励曾国藩锐意进取,立志成就一番大事业。曾国藩原名子城,字居武。在考中进士前,他已改号涤生,其含意是,“涤其旧染之污”,“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他考中进士后,他的恩师、担任会试正总裁的大学士穆彰阿,嫌其名太俗,令其改名“国藩”。他欣然接受这个名字:做一个藩屏王朝和皇帝的忠臣,这正是他的志向。他从此确立起自己读书做人的目标,这就是“效法前贤,澄清天下”。 
  翰林官要不定期参加“大考”。大考翰詹,就是朝廷组织翰林院的翰林、詹事府的詹事们进行考试。大考对翰林们来说非同小可,俗称“翰林出痘”。“出痘”就是出天花,在那个时代纯属听天由命之症,许多人过不了“出痘”这一关,一命呜呼。人们将翰林、詹事们参加大考喻作“出痘”,十分准确形象。这一关过得好,往往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即便将来当不上总督、巡抚、大学士,也能弄个尚书、侍郎什么的干干,成为一二品大员;这一关过得孬,前程可就悬了,大凡会沦为“黑翰林”、“穷翰林”,原地踏步,升官无门,一辈子穷困潦倒,郁郁乎不得其志。                  
扶倾定危(3) 
高冕  
  曾国藩有突击应试的高超本领。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大考翰詹突然降临,大出曾国藩意外。大考通常六年一次,这次考试距上次仅四年,突然提前两年,曾国藩猝然不防。三月初六日他获悉,本月初十日要举行大考。如此重要的考试,准备时间竟然只有四天。曾国藩在日记中感叹,“闻之甚觉惊皇(惶)”。初十日,他到正大光明殿参加考试。当日应试者一百二十四人。试题为“如石投水赋”。刚出考场,他拿出赋稿与同人看,就发觉有一大错,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痛责自己:“粗心至此,何以忝厕词垣哉!”当场有怀挟资料作弊的,被当场逮住交刑部治罪。曾国藩觉得自己考得很糟糕,中午回家后与欧阳夫人相对无言,心中患得患失,憧憧靡己。尽管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觉得纷扰不安,当晚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日起来,“中心焦急,四处打探,行坐不安”,他自己也觉得所作所为非常丑陋。十四日,成绩终于揭晓,喜出望外,他竟考得二等第一名的好成绩,被擢升为翰林院侍讲。翰林院检讨是从七品官,翰林院侍讲为从五品官,曾国藩因这次出乎意料的好成绩,连升四级。为此,他一改常态,沾沾自喜。当月二十三日,他在致祖父信中说:“湖南以大考升官者,从前惟陈文肃公(名大受,湖南祁阳人,乾隆朝历任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协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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