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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刹朱雀(京华四贝勒)(寄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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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思虑未周地握紧手中的剑,正打算与来者一较高下,突然一只诡异的手从暗巷伸出,粗鲁地拎住他后领往后拖。

他用不着去猜想,此人定是男姊的贴身影子──阿弥。

“轻点,阿弥,你快扭断我的颈子了。”

身材魁梧的阿弥不置一语,恭敬地让身后的主子上前。

“驭弟,你又闯祸了。”

一身飘逸的秋香色长衫,文人惯使的一把水墨折扇,在黑暗中仍见其出尘的容貌,宛如天上神仙下凡尘。

“男……月剎。”宫驭惭愧地低下头。

月剎淡漠地一点,用手中折扇敲敲他的肩。“总是不听话,玩出问题了吧!”

“我……我才没有。”没对上一仗,他可不认为技不如人。

“逞强。”

她太了解他的冲动行为,打从他一出生就注定要惹麻烦。

“我是为民除害。”

“除害?!”月剎利眼一横。“这种事还轮不到你出头,小鬼。”

“什么小鬼,我都十六了。”他不服气被看校

十六岁是不算小,但对早已在江湖走动的月剎而言,仍是小鬼一个。

“既然如此,你何需跑?”

“我……我是不想滥杀无辜。”宫驭为自己找借口,其实心中有数。

他功夫不济已是教中笑谈,唯一可以一提的,是他独步武林的家族绝学──轻功,所以要在高手眼底下开溜绝不成问题。

“你杀了一名妓女。”她的意思已明指他滥杀无辜。

“我……”有愧于心的宫驭不敢反驳。“她看到我的脸。”

月剎以扇柄挑起他的下颚。“这张脸十分俊秀,还见得了人。”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他赌气地躲开扇柄。

他可不想被绘成图形满街追捕。

本来他是以黑巾蒙着脸的,但他自以为两人云雨之后必定陷入沉睡之中,于是撤去黑巾。

加上败在他剑术不精,一个力道没控稳,误伤了狗官身下的花娘,所以他心一狠才下了毒手,多添了一条亡魂。

要是他有仇大哥一半的功夫就好了。

“我很愚昧,不懂你这回的多事所谓何来。”她若不好好提点他,只怕这小子年少轻狂不经事呀!

提起此事,宫驭的火气就直冒上来。“那个狗杂碎欺凌街口的豆腐娘,害得人家三口子人都快上吊了。”

“喔!是长相白白嫩嫩的晴儿……她姊姊受辱了。”月剎故意兜耍着他。

“呃!这个……她们母女三个孤苦无依……我辈中人应该挺身相助。”他说得有些心虚。

“驭弟小小年纪就有怜花之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呀!天下的女人有福了。”她轻喟道,这小子果真不知死活。

宫驭脸色泛红,听出嘲讽之意。“她们真的很可怜嘛!”

“在清犬高压的统治下,哪个汉人有快活日子可过?”她要他清楚国亡民贱的道理。

“所以我想帮忙杀光满清鞑子……唔……”

月剎一指点向他的哑穴。

“有人来了,阿弥先带驭弟回去,我去测测对方的底。”不轻估对手才能使稳舵,是她一向的处事原则。

“是,小姐。”

“阿弥──”

“对不起,协…公子,阿弥失言了。”与外型不符的甜柔嗓音是上天对阿弥的补偿。

“别再犯了。”

身形一闪,月剎被夜色掩没。   

·第二章 
“哎呀!我的传家宝扇可别污了。”

月色虽昏暗,对习武者而言与白日无异,一石一木了若指掌。

炜烈正全神专注追捕诛杀护军都统的凶手,着实诧异怎么突然会撞上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是他太疏忽还是凶手故意丢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阻挡去路。

“好在,好在,先祖的庇佑。”佯装成书生的月剎吹散扇面细砂,一副宝贝地像拾回万金难易的珍藏。

儒酸。

这是炜烈脑中浮现的字句,他眉头皱如小山,望着一直挡路的身影,这人似乎不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的护起一柄旧扇。

这对一向受人注目的他来说,此种漠视简直是项屈辱。

“一只破扇算什么,我府里古董多得是,个个价值都胜它千倍。”

月剎故意一脸迷惑地四处瞧瞧,不确定地指指自己的鼻头。“公子与小生交谈吗?”

“除非这里有鬼。”他脸色嫌恶地喷着气。

“不会吧!子曰不怪力乱神,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挡路,你没做坏事吧!”

没种,抖成那德行。炜烈不屑地拍了“他”一下。

“鬼呀!鬼……呼!兄台,是你,人吓人可会吓死人的,我上有父母,下有兄弟,若我两腿一伸找谁尽孝养家去?”月剎配合身分虚弱演出地抚抚胸口。

“胆子小就别学人家半夜游荡,小心……你是男人吗?”月娘一露脸,他顿时口干舌燥。

真见鬼了,这是什么对话?“小心和你是男人有关联吗?小生倒是不解。”

“收起你的之平者也,一副穷酸书生味,叫人看了就生气。”炜烈心底不住地赞叹着,男生女相,好俊的书生。

月光下的容颜出奇俊美,若为女子该是何等的仙姿,陌生的悸动冲击炜烈未及设防的心窝,顿时他惊心地板起凶恶神色,以鄙夷目光掩饰失控的慌乱。

可是,真是好美的书生。

此时月剎低头瞧瞧身上苏织的长衫。“会吗?我这身衣物可是花了百两银子从锦绣坊购得的。”

苏杭的织绣天下闻名,尤其是御封的锦绣坊一衣难求,多少王公大臣不惜重金抢购,宫中嫔妃、龙子龙女一律是锦绣坊的织品,而且只有受宠者才有幸多得几匹织布裁成衣。

寻常人家若无恒产在手,就是半匹锦绣坊的肚兜布也是买不起的。

“我指的是你的口气一副儒酸味,小生小生地转个不完。”他的视线很难从这张出色容貌移开。

“原来是小生多礼了,公子听得不顺耳。”浮躁的男人呵!又是被假象所惑。

还小生,真刺耳。炜烈不逊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姓岳,名破尘。”

“岳破尘?”连名字部取得如此出世,幻如谪仙。

“公子尊号?”月剎平淡的眼波藏住一抹狡光。

“不要咬文嚼字,卖弄文人涵养,我是炜烈,你唤一声烈哥好了。”语一出,他被自己的坦然震祝

炜烈?!南火炜烈?康熙的皇太子胤礽手下的四大将之一?

这……是巧合吧!

假借岳破尘名讳的月剎也陷入一阵思考中,一把折扇潇洒地经摇,似惬意地审视眼前的男子。

身高六尺有余,方耳大眼,两眼炯炯有神,鹰鼻俊挺孤傲,剑眉深浓似乌木,五官深邃苍悍,北国男儿的鸷猛气势表露无遗。

他来南方有何目的,是为肃灭反清义士而来吗?

不查个分明,令人寝食难安哪。

“烈哥深夜不归所谓何事?”她的鼻翼间传来一阵浓郁的脂粉味,想来他在妓院流连总不会是吟诗品茗吧?

啊!该死,忘了正事。炜烈懊恼地横瞪“岳破尘”。

“你可有撞见一位匆忙提剑而行的夜行人?”

“你算不算?”她眼神畏缩地凝睇他手中的三尺寒剑。

“我是指我以外的人。”接收到“他”骇怕的目光,炜烈下意识地将剑置于身后。

月剎睁大无知双瞳。“会有人半夜不睡觉,无聊地提剑夜奔吗?”

“你指我无聊?”他略微提高音量,警告“他”三思而后言。

可惜“他”硬是试上一试。

“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尘匣元开镜,风帘自上钩。兔应疑鹤发,蟾亦恋貂裘。斟酌姮娥寡,天寒耐九秋。”

炜烈睨问“他”,“这是杜甫的诗句,你念来何用?”这个弱书生莫名其妙,竟选在大半夜吟诗。

“烈哥好修为,知晓这首‘月’出自杜甫,小生……呃!小弟敬佩。”月剎口出赞言,看来这炜烈是有点墨水。

“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他单手环胸等候一句解释。

月剎莞尔的笑意在眼中流转。“因为无聊嘛!随兴吟上一段古人文学。”

“喔!无聊……”炜烈猛然领会“他”话中的谑意。“你好大的胆子,敢嘲笑我。”

明明是怯弱文人,此刻却在谈笑间将他一军,不经细察的炜烈被一股怒火遮了眼,两目如炬地瞪向那张玉笋般美颜。

若以他平日作为,一个小小汉民的生命不足为惜,为何嗜血的长剑抹不上这家伙粉嫩的细颈。

要命,一切都乱了。

他不该是个男儿呵!

南火的定性未免……月剎眼藏笑意,口出歉言道:“烈哥莫要生气,小弟一见你倍感亲切,才敢开个小玩笑,请勿怪罪。”

“你……你别畏畏缩缩冠上别死人的礼数,我是……吓唬你而已。”他言不由衷地斜睨他。

“是是是,小弟受教了。”太有趣了,这只朱雀竟如此随便地在半路与人结交。

折扇下的朱唇微勾,月剎不怀好意地讽笑,面对强大的敌人犹不自知,看来密探高手的美誉该改写了。

玄月神教耳目众多,三教九流都有其弟子在,暗地里收集满清鞑子的动向,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回报,好将其弱点握在手中,再一一诛杀,赶出大明土地。

贪求富贵的汉人虽不在少数,但大部分人是有良知的,再加上满清狗入关以来轻待汉民,反清志士才会如波涛汹涌,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地加入驱逐鞑子的行烈。

因此,手下的情报网密如蚁穴,得以轻易地探知朝廷皇子的激烈斗争。

如果玄月神教行动不幸失败的话,其中以胤祯与胤礽两位阿哥最有可能登上帝位。

“破尘,你半夜在街上溜达什么,像你这种软棉花似的小白脸最易受觊觎了,你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呀!”

一想到“他”如玉的身子被人侵犯,炜烈心口犹如揪着千斤铁,口气不自觉地冷厉起来。

再恶也恶不过女真人。抑住内心的想法,月剎口气和顺地响应,“烈哥教训的是,小弟太不长智了,只是家母急着绣线用,以致一时疏忽了。”

“买着了?”炜烈一见“他”认错,暴烈的语气无形中放柔。

“尚未。”

“好吧!我陪你去买,反正我也没事。”

这实在有违他密探高手平日的作为,杀护军都统的凶手还没逮到,这会竟仅想多陪着“他”一时半刻……

罢了,经这一搅和,凶手大概早已潜逃。

“你陪……我?”一个大男人逛绣庄?月剎没料到他会来这招。

他冷眼一射。“瞧你瘦骨薄肩的模样,我可不放心你走夜路,最近柳木价格上扬得很。”

死当死在柳州,因为柳州出柳木,最适合用来钉棺装死人,世人皆知。

“烈哥好生有趣,小弟不敢先行一步,你先请。”月剎笑里藏刀地拱起“请”的手势。

“我……你……”他明知被反捅一刀,却找不出话予以痛击。“这么晚了,绣庄大多关门,还是你带路吧!”

“烈哥在前头领路,小弟在后指引,免去世人不当的猜测。”月剎用两人同行易引起非议为由,堵住他反应迅速的利嘴。

炜烈气闷地瞪了“他”一眼,再次落于下风。

偏偏那张俊美无比的容貌叫人生不起气,他只能郁结在胸中发酵,酿成一杯苦不堪言又必须下肚的馊酒。

“你行,我认栽了。”

月剎嘴角的笑意未达到眼底“只不过买卷绣线,烈哥的言辞过于深奥,小弟惶恐。”

“闭嘴,不要逼我毁了你的‘花容月貌’。”咬牙切齿的炜烈在挣扎中青筋浮动。

他在考虑是一把掐死这家伙一劳永逸,还是违背伦常地吻上那比女人还鲜艳欲滴的香唇?

香唇?!

真是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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