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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姑获鸟之夏-第29章

小说: 姑获鸟之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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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是他和久远寺家拥有不知什么关系的时期。你送情书去时,是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他前住德国是翌年,也就是十六年四月。我想知道在那一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连日期都记得?说起来,连我自己都忘了情书这件事了呢。」

  「这才是『精神性健忘症』吧。你自己昨晚不是说了吗?为了遮掩精神创伤而将记忆隐藏起来。你知道那时候周围的人大致有多困扰吗?」

  我不知道。我转交了情书以后,根本不记得还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天,你在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表情简直就像被什么附身似的信步回到宿舍,然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关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呢。因为你连饭都不吃,我和樐窘蚝艿P模刻於几闼统缘摹;固婺慊卮鹄鲜Φ难省?刹蛔寄闼低耍 �

  「啊,是忘了!」

  真的忘了。不,我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被这么一说,我想起当时的状况,但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实际感觉。

  「真过份呢。如果没有我们,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你呢。你简直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是你又不说原因,我们完全不知从何着手。不过,不知为什么藤牧氏经常前来要求和你见面,我转告他因为你无论如何都不见他。」

  「那他怎么说?」

  「你好烦人。我确实转达了唷。」

  京极堂焦急了似的,眼睛眯了起来。

  「别使坏心眼儿,他说了什么?」

  「谢谢,托你的福,愿望达成了。要我这么转达。」

  噢,久远寺梗子终究有了回音,而且是令人满意的回复吧。因此,藤牧氏为了履行和我之间的约定,像个男子汉似的出面求婚去了。

  「我当时曾问藤牧氏到底是什么事?他只告诉我,跟你说是那封信的事,你就知道了。我从前后的脉络推测,可能是他寄了情书。问你,你呢,只嗯的一声,由于事情没得到解决,所以我很快地忘记了。」

  「京极堂,你怎么会想到把那件事和这一次事件连接起来的?」

  「什么呀,他本人跑来找我商量,说他被久远寺姑娘给击垮了的。要他写信的是我呢。」

  对了,他也曾经说过。

  京极堂一面说,你的忧郁症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痊愈,一面一页页地翻开日记。

  「啊,找到了!」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五日(星期日),多云后晴

  心情郁闷。听从中禅寺秋彦君之建议,写了信。然而完成已经三日,尚在手边,终日烦恼至最后,托付关口翼君代为传递。呜呼,连吾都因自己没出息而至感遗憾。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星期一),天候不明

  连课都没去听讲,躺卧在床未外出,故不知天侯如何。现在时刻已近深夜,然而关口君尚未归返,愈加不安。终究是不该托付他人之物,迳自愈觉后悔。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七日(星期二),雨

  关口翼君于昨夜返回宿舍,但是再三拜访皆无法会面。根据中禅寺君所言,关口君样子非比寻常,因急病而卧床吗?或发生了何事?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八日(星期三),雨后多云

  从自称是被派遣来的老人手中取得信。开封之际,心脏跳动得几乎迸裂。内容远超过所能思量范围。虽不过十几年的短暂人生而已,总之,今日可说是人生最佳之日。写完此文,将前住指定地点授子银杏树下相会。但仍无法与关口翼君相见。至为遗憾。

  ※』

  「好像揭发了别人的秘密似的并不觉得意外,而他接到回信后,立刻赴约是确实的。而且,说起『授子银杏』就是那棵在鬼子母神神社内的大银杏。是久远寺家的谁回了信该不会错的。呵呵,你是拉弓射箭的爱神丘比特呢!」

  京极堂以嘲讽的口吻说道。很快地重新翻阅日记,总觉得是在调查,终于抬起那张古怪的脸,说道:

  「他在九月十八日第一次约会,九月有三次、十月五次,然后十一月八次、十二月四次呢。非常地迷恋哩。从那以后,日记几乎只写些天气和吃过的东西。看起来心情不像想写日记。不过,关口君,和你见不了面,让他很挂心,他提了很多次呢。」

  对了,想起来了。我顽固地拒绝和他见面,不,应该说害怕吧。是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他见过面,然后他就那样前住德国去了?

  对我而言,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叫藤野牧朗的男子是禁忌。若不是以如此不合规则的形式想起,我也许会永远地将他的名字封锁起来。

  而这些,从眼前的朋友开始,妻子和樐窘虻龋约罢臀也亓耐耆恰杆恕梗撬撬瞧鸬摹S捎谒墙胰客V沽说氖奔洳欤盐掖颖税队餐匣卮税兜墓叵担沟梦冶匦胱鲆桓霾钩ィ褪墙僖澳晾收飧瞿凶雍途迷端鹿W诱飧錾倥游业募且涞氖右澳ㄉ钡簟�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想起来了吗,当时,你那有如黏膜似的感性?」

  京极堂以毫无抑杨顿挫的语气说道。这个男人总是如此,任何时候都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进入我的内在。我根本无法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什么。而且,我的事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副什么都知道的姿态,仿如叉开腿用力地踩在浮在没有底的海上浮板似的,对我的感性而言,非常地具有魅力。因此,从那时起,我就将自己的一部分委身于这个男人了。无论正确与否,这个男子多少明确地理出了我这个人模糊的轮廓,对不聪明的、不灵活的、只会拼凑式沟通的我而言,那是非常轻松的选择。而且,这个有如执迷于理论的、不客气的朋友,正以这种形式,在为强迫将我从彼岸拉回此岸负责任。

  「你呀,真窝囊,太不像话了。」

  京极堂说完,读起手里拿着的日记最后面的部分。

  『※

  昭和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二),晴天

  无处可归,因此在宿舍过年。午后收到信,虽隐约地觉得害怕但终于成为事实,究竟该如何对付不知如何是好。神智昏迷似的,极难形容的焦躁接二连三袭来。呜呼!亟欲自此处失踪。

  ※』

  「这篇日记怎么啦?为什么不写清楚,这么一来就没有纪录的意义了。我想知道的是,『隐约地觉得害怕』的事实。」

  京极堂粗暴地说道,将笔记本啪地扔到桌上。

  「没办法,这又不是会议纪录和资料,是日记。也不是为了让什么人看的东西。」

  「但可能会写这些吗?即使假想的对象是自己或什么的,世上不会有那种不以读得懂为前提而写的文章吧!这本日记最清楚的只有天气吧。如果这些记述能够令人明了地想起当时状况,那不写日记什么的就能明了地想起来陋!真是拉拉杂杂不明确的文章!」

  「别这么生气。日记这玩意儿就这么回事。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不过,藤牧氏的日记还算是好的呢。我呀,如果开始写,大概一个月都没办法持续。二十多年来都不间断地写日记的精神力量,我认为值得称赞,而不是贬损吧。」

  「你说什么风凉话呀。这可是极少数、唯一的线索呢。你说大约有二十多年不间断地写什么的,但是昭和元年,他才四岁或五岁,还不是会写日记的年龄吧。对了。很奇怪,非常奇怪。」

  京极堂搔了搔头以后,从那一捆日记中,抽出昭和元年。就在这时,堆积着的日记滑落似地倒塌,日记全散落在桌上了。京极堂毫不介意地打开散落的日记,只读了两三行就立刻阖上,说道:

  「啊,你为什么要带这些来,这叫做轻举妄动!我无法读这些东西,这不是藤牧母亲的东西吗?」

  是这样的吗?冷静地思考后确定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提到以前的日记很重要的正是京极堂呀。当我近似辩解地如此说道时,朋友眉毛上扬、丢出话来:

  「我说的是昭和十五、六年的东西。我想读的是他的告白,不是他母亲的手记。这些东西反正藤牧本人藏在内心就好了,并不是咱们非读不可的东西。」

  京极堂从堆积着的日记当中,很快地桃选出几本看起来像藤牧母亲所写的东西。

  「说起来,这日记很清楚地记录着幼年时藤牧氏的成长。昭和八年的年尾……他十一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临死以前也写了日记,是在临终前交给了藤牧。他继承了母亲的意志,从那以后十八年以来,他当作自己的日记持续地写了下来。」

  这时,像是插在日记里的纸片飘了下来,是旧照片。照片上是穿和服的女性。和服……是久远寺凉子吗?

  「那,那是久远寺……」

  「嗯,这是他的母亲大人,怎么?难道像久远寺千金吗?」

  京极堂打断了我的话说道。看成是凉子的确误认了。照片上的人是个陌生的妇女,膝盖上坐着的孩子像是年幼时的藤牧氏。是一个优雅的女性,楚楚可怜的模样,虽不是格外地像凉子,但觉得说像还真像哩。我坦白地说出内心的感觉。

  「连话也说不清楚。像哪一个,姐姐?妹妹?」

  「姐姐和妹妹长得很像,像谁还不都一样。」

  我说道,搪塞了过去。

  不,不一样。如果是印在黑白的印画纸上,那就不是梗子、应该是凉子。

  「也许谈不上恋母情结,不过我所知道的藤牧氏相当地倾慕这个母亲。因为他说过年幼就没有父亲,所以更加如此吧……他说不定企图从久远寺梗子的身上,追寻母亲的风貌。」

  铃--,风铃响起。

  以风铃为暗号似的,蝉声同时开始叫了起来。

  我们短暂地沉默了。

  「可是,关口君,那个产女(ubume)的事……」

  他有意歇息了的关系吧,京极堂整理了散乱的日记以后,在香烟上点燃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改变话题。

  「石燕将产女写成『姑获鸟』,毕竟是根据《和汉三才图会》,原来,《三才图会》虽写姑获鸟但它念成『ubumetori』,是鸟的一种。所以我想起来了,那是在常陆(译注:今次城县)一带流行的民间传说。传说晚上晾着初生婴儿的衣服后,就会飞过来,是一种会把有毒的奶沾上衣服的怪鸟。这种鸟的名字叫『ubumetori』动。如果是这个传说,那就跟中国的姑获鸟比较接近。那就成了『穿着羽毛的鸟』,而且听说会在掳走的初生女婴的衣服上沾上自己的血作为标志。很相似。但是一般谈到产女是鸟的时候,其根据大多是以啼声为主。水鸟的哭声的确像婴儿,《诸国百物语》等书里的怪物,也是发出哟哪哟哪那种令人恐惧的婴儿声。谣传这就是产女,但是,报纸报导当英雄好汉出马去捕捉了后,才发现啥都不是,原来真面目是『青鹭』。不过,如果从啼声来联想,那应该不是母亲而是婴儿的声音。但是,画里的多半描绘的是母亲,总觉得很奇怪,所以我才想起这些事情来。」

  京极堂拿起放在榻榻米上看起来很旧的线装古书。

  「西鹤(译注:井原西鹤,一六四二--一六九三年,江户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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