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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5719-黑暗时代的人们:彼岸人文译丛-第3章

小说: 5719-黑暗时代的人们:彼岸人文译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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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和传统——不用拐杖就能在陌生的土地上自由活动。但是,如今的世界却很难享受这一优势。因为自古以来就显见的事实是:真理之柱也是政治秩序之柱,而且世界(与居住其中和在其中自由活动的人们相比)需要这样一些柱石来保证其连续和持存性,没有它们,世界就无法向终有一死的人们提供他们所需要的相对安全和持久的家园。毫无疑问,人类的人性可以丧失其活力到这样的程度,亦即放弃思考,将他的自信押在古老或时髦的真理之上,然后把这些真理像硬币一样抛来抛去,以此衡量所有的经验。但是,如果对人类来说可以这样的话,对世界来说却不能这样。当世界被粗暴地卷入一种在其中不再有任何持存性的运动之中时,对人或终有一死者的需要而言,世界就变得非人性化和不宜居住了。这就是为什么从法国大革命的失败开始,人们就不断地反复重建那些已被摧毁的古老柱石,但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它们先是晃动,然后又再次崩坏。那些最可怕的错误已经取消了“古老的真理”,而这些学说的错误却又构不成对古老真理的证明,也无法构成新的柱石。在政治领域中,修复从来都不能替代一个新基础的奠立,它最多只是在作为“革命”的奠基行动已失败时,所采取的一种必然的应急措施。但同样必然的是,在这样一种星丛(constellation)“星丛”是本雅明和阿多诺的术语,指一种彼此并立而不被某个中心整合的诸种变动因素的集合体。阿伦特在此用它来指称一种无秩序的、解体的、崩溃的状态。——译注中,尤其是当它在时间中伸展得如此之远时,人们对世界、对公共领域的所有方面的不信任就将变得越来越牢固。因为这些一再被修复的公共秩序支柱的脆弱性,必定会在每一次崩坏后变得更加明显,因此,公共秩序最终是建立在人们对那些“古老真理”作为一种自明之物的坚持上,虽然已经很少有人还在秘密地信任它。    
    二    
    历史中有许多黑暗时代,在其中公共领域被遮蔽,而世界变得如此不确定以至于人们不再过问政治,而只关心对他们的生命利益和私人自由来说值得考虑的问题。生活于这样一些时代并由它们所塑造的人们,很可能总是倾向于要么厌恶世界和公共领域,尽量地忽略它们,要么越过它们,跑到它们背后——就仿佛世界只是人们可以躲藏到它背后的一种表象——以达成与他们的同伴的相互理解,而不考虑在他们之间存在的世界。在这样一些时代,如果情况非常糟糕,就会发展出一种特殊的人性。为了恰当地理解这种可能性,我们只需要回想一下《智者纳旦》(Nathan the Wise),它的真正主题——“做一个人就足够了”——在全剧中无处不在。与这一主题相应和,“做我的朋友吧”这一呼吁像主旋律般贯穿全剧始终。我们或许同样会回想起《魔笛》(The Magic Flute),它同样以这种人性作为主题,而这种人性比我们通常所认为的要深刻得多——我们总是只考虑18世纪关于一种藏在使人类区分开来的不同国家、民族、种族和宗教之下的基本人性的一般理论。假如这样一种基本人性是实存的话,那它就只是一种自然性的现象,这样“人”就可以设想,通过让行为符合本性,人和自然的行为就完全一致了。18世纪最杰出的、在历史上最有影响的这种人性的鼓吹者就是卢梭,对他来说,所有人都共同具有的本性不是显露于理性之中,而是显露于同情(passion)、显露于他所说的看到同类受苦所产生的天然不快中。与此非常相似的是,莱辛同样声称最好的人是最有同情心的人。但是,莱辛对同情的平等主义特征表示不满,因为事实正如他所强调的,我们对于邪恶的人也同样感受到“一种近似于同情的东西”。而这并没有使卢梭感到困扰。卢梭把法国大革命精神(它被卢梭的观念所造就)中的“博爱”(fraternité)视为人性的完满实现。与此不同的是,莱辛则把“友爱”(friendship)——它是有选择性的,不像同情是平等主义的——作为一个中心现象,只有靠它才能证明一个人的真实人性。    
    在我们转入讨论莱辛的“友爱”概念及其与政治的相关性之前,必须先花一段时间来理解18世纪所说的“博爱”。莱辛也非常熟悉它;他谈论过“博爱感”,谈论过一种对其他人类成员的兄弟般的爱,而它源于对人们在其中受到“非人”对待的世界的憎恨。然而,就我们的目的而言,重要的是,在“黑暗时代”中,人性最经常地是在这样一种兄弟之情(brotherhood)中显现出来。在时代变得极其黑暗,以至于对某些人群的洞察和选择能力来说不再能够从世界中撤离时,这样一种人性的出现,事实上就成为必然了。人性通过这种“永恒之博爱”的形式,历史性地显现于受迫害和被奴役的人群当中;在18世纪的欧洲,我们可以从犹太人那里自然地察觉到这种人性,那时犹太人还只是文化圈的新来者。这种人性乃是底层民众的特权,它是位于世界底层的人们在一切情况下都永远具有的对其他人的优势所在。但这一特权的获得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它通常伴随着极端的对世界的丧失,以及非常可怕的所有机能的萎缩来作为对应。这种丧失和萎缩,是从常识(mon sense,我们凭借常识在世界中给自身定位,它对我们和他人都是共通的)的丧失开始,接着就是美感或趣味(我们凭借它来爱这个世界)的丧失。在极端的情形下,这种卑贱地位可能会持续好几个世纪,在这时我们确实可以谈论真正的无世界状态了。而无世界状态,唉,它永远是野蛮的一种形式。    
    在这种情况中,就像人性本来是自然发展的那样,在迫害的压力下,受迫害者相互移动得如此之近,以至于他们中间的空间——我们在前面称之为“世界”,它在迫害发生之前理所当然地存在于他们之间——完全消失了。这样就产生出一种人类关系的温暖,它几乎就像一种物理现象那样,穿透了每一位有过这类群体经验的人。当然,我并不是想说这种受迫害人群中的温暖就不伟大。如果它充分发展的话,它确实可以养育出一种在其他情况下非常罕见的仁慈和纯粹的善。它也经常是一种活力的来源、一种仅凭活着就能产生的快乐的来源,它甚至能让人认为,只有在那些按一般说法是“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之中,生命才能得到充分实现。但是在这样说时我们一定不要忘记,这种氛围所具有的魅力和力量的增长,同样取决于下面的事实:世界中的底层人们在享受着这种伟大的特权时,也被免除了关心世界的责任。


论黑暗时代的人性:思考莱辛论黑暗时代的人性:思考莱辛(4)

    法国大革命把“博爱”列在“自由”和“平等”这两项一直属于政治领域的范畴旁边,但博爱却是在受压制、受迫害、被剥削和被侮辱者——18世纪称之为“不幸者”(les malheureux),19世纪称之为“悲惨者”(les misérables)——中具有它的自然位置。在莱辛和卢梭那里(尽管是在非常不同的语境中),对于揭示和证实所有人共有的人性而言,同情都扮演着非同寻常的角色,而它在罗伯斯庇尔的革命运动中第一次成为了革命的中心。从那时起,同情心就一直是欧洲革命史的一个不可分离的显著部分。如今,同情心无疑是被视为一种自然性的、生物性的感受,它不由自主地触及每一位看到痛苦景象的正常人,无论这种痛苦离他有多么遥远。同情心因而似乎是某种情感的理想基础,这种情感认为,向所有人伸出手就能建立一个在其中人人皆兄弟的社会。通过同情心,18世纪具有革命热情的人道主义者寻求与不幸者和悲惨者的联合——这种努力等同于让兄弟之情弥漫开来。但是,它很快就出了问题,因为这种人道主义的最纯粹形式乃是底层民众的一种特权,它无法传递给那些不属于底层的人,也无法轻易地被他们接受。无论是同情心,还是实际上的对痛苦的分担,都并不足够。我们在这里无法讨论同情心带给近代革命的危害,这些革命致力于提高大多数不幸者的地位,而不是建立一种对所有人都适用的公正。不过,为了获得对我们自身、对感情的现代方式进行理解的一个局部的视角,我们可以简要地回顾一下在古典时代(那时人们具有远多于我们的对所有政治事务的经验),人们是如何看待同情心和兄弟般的人道主义的。    
    现代人与古代人有一点是一致的:他们都把同情心视为某种完全自然的东西,它和恐惧一样都是人所不可避免地具有的。然而让人惊讶的是,古代人采取了一种与现代对同情心的极端推崇完全冲突的立场。最有同情心的人,在古代人看来,与其说是最好的人,不如说是最胆怯的人,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同情心具有影响人的特征,它像恐惧一样无可阻挡地征服了我们。由于同情和恐惧这两种激情都是纯粹被动的,因而使得人无法行动。这就是亚里士多德将同情和恐惧列在一起的原因。然而,将同情简化为恐惧(仿佛他人的痛苦在我们内心引起的只是我们对自己的恐惧)或将恐惧简化为同情(仿佛在恐惧中我们只感受到对我们自己的同情),都将是完全的误导。而我们在听说斯多噶派用同样的方式来看待同情和嫉妒西塞罗:《图斯库卢姆辩论》(Tusculanae Disputationes),Ⅲ,21。时,我们就会更加惊奇了:“因为,因他人的不幸而痛苦的人,也同样会因他人的财富而痛苦。”西塞罗自己则更加接近于这一问题的实质,他问道:“为什么怜悯竟胜于给人以可能的帮助呢?或者,没有怜悯我们就无法慷慨助人了吗?”《图斯库卢姆辩论》,Ⅳ,56。换句话说,人类是否应该如此低下,以至于除非受到眼见他人受苦时所感到的自身痛苦的刺激和逼迫,否则就无力像人那样去行动?    
    在评判这样一些情感时,我们很少能够不提出“忘我”(selflessness)的问题,或更好地说,提出“对他人的敞开”的问题;事实上,这种敞开性乃是“人性”的前提,无论是在“人性”这个词的任何哪种意义上。非常明显的是,与分享痛苦相比,分享愉悦(joy)绝对要好一些。愉快(gladness)不像悲伤(sadness),它总是非常健谈的;而真正的人类对话不同于只是讲话甚或讨论,因为在真正的对话中,人完全被另一个人的快乐和他所说的一切所充满。我们或许可以说,这样的对话有着愉快的基调。妨碍愉快的乃是嫉妒,嫉妒在人性的范围内是最坏的缺陷,但是同情的反义词却不是嫉妒,而是残忍,它与同情一样是一种情感,因为它是一种扭曲,一种在本应感到痛苦时却感到快乐(pleasure)的情感。决定性的因素在于,快乐和痛苦就像任何本能一样,总是倾向于沉默无言,而当它们能够很好地发出声音时,它们也并不产生交谈,当然更不会产生出对话。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换一种方式说明,建立在兄弟之情基础上的人道主义很难适用于那些不属于被侮辱和被损害者、只能通过同情心来与之共享苦乐的人。底层人群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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