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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胭脂-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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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母亲争取到这样的自由,要我离开本市去赤条条从头开始?发神经。〃
  这么清醒这么精明这么果断。
  新女性。
  做她母亲,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把他的联络地址给我,我自己同他说。〃她接过看,〃呵,就是这个英念智。〃
  完全事不关己,道行高深。
  这种态度是正确的,一定要把自身视为太阳,所有行星都围绕着我来转,一切都没有比我更重要。这,才是生存之道。
  我懂,但做不出,陶陶不懂,但天赋使她做得好得不得了。
  她拥抱我一下,〃不必担心,交给我。〃
  陶陶潇洒地走了。
  我呆在桌前半晌。
  事在人为,在我来说,天大的疑难,交到陶陶手中,迎刃而解。
  人笨万事难。
  我翻阅陶陶留下的杂志。
  写是写得真刻薄,作者也不透露陶陶真姓名,捕风捉影,指桑骂槐地说她不是正经女子。也有些表示〃你放马过来告到枢密院吧,欢迎欢迎〃,指名道姓地挑拨当事人的怒火。
  看着看着,连我都生起气来,一共才十八岁的小女孩子,能坏到什么地方去?爱捧就捧到天上,爱踩又变成脚底泥,不得不叹口气,有什么不用付出代价?这就是出名的弊端。
  但宁为盛名累死,也胜过寂寂无闻吧。
  至要紧是守住元气,当伊透明,绝不能有任何表示。他们就是要陶陶又跳又叫,陶陶要是叫他们满足,那还得了!
  我把杂志全部摔进垃圾桶,本是垃圾,归于垃圾。
  今日告一天假,我务必要去与母亲算账。
  母亲在看剧本,身为玉女红星的经理人,她可做的事多得很。
  我取笑她,〃星婆生涯好不好?〃
  她瞪我一眼。
  眼角有点松,略为双下巴,然而轮廓依旧在,身材维持得最完美。
  有一次她说:〃没法度,保养得再好,人家也当你出土文物看待。〃
  真的,连用词都一样:什么颜色没有失真,形状有时代感,兼夹一角不缺等等。
  她抬起头来,〃阿一,盛一碗红枣粥出来。〃
  阿一大声在厨房嚷出来,〃我在染头发,没得空。〃
  我笑。
  〃你来是有话同我说?〃
  我点点头。
  〃为了叶成秋?〃
  〃他无耻。〃我冲口而出。
  母亲瞪我一眼,〃别夸张。〃
  〃他向我求婚,多卑鄙。〃
  〃之俊,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尊敬,便是向她求婚,你怎么可以把话掉转来说?〃
  〃他以为他有钱,就可以收买咱们祖孙三代。〃
  〃诚然,有钱的男人花钱不算一回事,花得再多也不过当召妓召得贵,但现在他是向你求婚呀。〃
  我发呆,〃你帮他,妈妈,你居然帮他?〃
  母亲冷笑,〃我是帮理不帮亲。〃
  〃什么,你同他那样的关系,几十年后,你劝我嫁他?〃
  母亲霍地站起来,〃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我同他什么关系?你听人说过还是亲眼见过?〃
  我一口浊气上涌,脖于僵在那里。
  岂有此理,十八岁的女儿坚持她是纯洁的,现在五十岁的老娘也同我来这一套。
  好得很,好得不得了。
  我气结,只有我龌龊,因为我有私生女,人人看得见,她们不同,她们没有把柄落在人手。
  我像个傻瓜似地坐在那里,半晌,忽然像泰山般号叫起来泄愤,碰巧阿一染完头发端着红枣粥出来,吓得向前扑,倒翻了粥,打碎了碗。
  我又神经质地指着她大笑。
  母亲深深叹口气,回房去。
  我伏在桌上。
  这么些日子,我勤力练功,但始终没有修成金刚不坏身。
  多年多年多年之前,母亲同叶成秋出去跳舞,我就在家守着,十二点还不回来,就躲在床上哭。
  阿一说:〃傻,哭有什么用?哭哭就会好了?〃
  头的重量把手臂压得发麻,我换个姿势。
  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我不是劝你嫁他。〃
  抬起眼,发觉她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我身旁。
  〃我不能阻止他向你求婚。〃她苦涩地说。
  我已镇定许多。母亲有母亲的难处。
  〃我亦不怪他,〃她说下去,〃近四十年的老朋友,他的心事,我最了解。〃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呈一种紫灰色,黄昏特有的寂寥一向是我所惧,更说不出话来。
  〃他想退休,享几年清福,怕你不好意思,故此建议同你到加拿大去。〃
  我轻轻问:〃他为什么不带你去?〃
  一对情人,苦恋三十多年,有机会结合,结局却如此离奇。
  〃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带我。〃母亲的声音如掺着沙子。
  可是嫌她老,不再配他?
  〃带谁,随他,去不去,随你。有几个人可以心想事成,〃她干笑数声,〃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他怎么会想到我头上来。〃
  〃他欣赏你。〃
  〃妈妈。〃
  〃这是事实,他要女人,那还愁没人才。〃
  〃他开头那么爱你。〃我无论如何不肯开怀。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不恨他?〃
  〃不。我已无那种精力,我还是聚精会神做我的星婆算了。〃
  我不相信,但也得给母亲一个下台的机会。
  阿一又盛出红枣粥,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吃。
  〃叶成秋可以给你一切,这确是一个机会。〃
  我说:〃叶世球说他也可以满足我。〃
  〃但叶成秋会同你结婚,而叶世球不会。〃
  〃妈,你不觉荒谬?他们是两父子。〃
  〃也不过是两个男人。〃她冷冷地说。
  〃可以这样机械化地处理?〃
  〃当然可以。〃
  〃那么依你说,如果我要找归宿,叶成秋比叶世球更理想?〃
  〃自然。〃
  〃如果我不打算找归宿呢。〃
  〃这是非常不智的选择。〃
  〃你看死我以后没机会?〃
  〃之俊,你想你以后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
  阿一在旁劝说:〃两母女怎么吵起来?再苦难的日子也咬紧牙关熬过去了。〃
  我不去理阿一,问道:〃你是为我好?〃
  〃叫你事事不要托大。〃
  〃为什么早二十年你没好好教导我?现在已经太迟。〃
  〃我没有教你?我教你你会听?〃
  阿一来挡在我们母女之间,〃何必在气头上说些难听又收不回来的话?〃
  〃我改天再来。〃我站起告辞。
  母亲并没有留我。
  做人,我也算烦到家了。
  母亲劝我,我不听,我劝陶陶,她亦不听。诚然,三代都是女人,除此之外,再无相同之处。
  踱步至父家,上去耽了十五分钟。
  那夜我睡得很坏。
  第二天一早就有电话。
  一个女人亲亲密密叫我之俊,这是谁?我并没有结拜的姐妹。
  〃之俊,我晓得你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我们很感激你的大方,你终于明白过来……〃
  我知道这是谁,这是英夫人。
  她在说什么?
  〃之俊,陶陶约我们今天晚上见面,我们很高兴,念智已经赶出去买新西装。之俊,你给我们方便,我们会记得,将来或许你有求我们的地方,譬如说:我们可以出力让陶陶帮你申请来美国……喂,喂?
  陶陶约他们今晚见面?
  我沉着地说:〃英太太,陶陶已是成人,她是她,我是我,有什么话,你对她说好了。〃
  〃要不要来美国玩?我们开车带你兜风,你可以住我们家……〃
  〃英太太,我要出去办公,再见。〃
  这是真话。
  回到绘图室,我扭开无线电,在奶白色晨曦下展开工作。
  无线电在唱一首老歌,约莫二十年前,曾非常流行,叫做〃直至〃。
  
  直至河水逆流而上
  
  青春世界停止梦想
  
  直至那时我爱你
  
  你是我活着的因由
  
  我所拥有都可舍予
  
  只要你的青睐
  
  直至热带太阳冷却
  
  直至青春世界老却
  
  直至该时我仍爱你……
  唱得荡气回肠。
  我为之神往,整个身体侧向歌声细听,心软下来,呵,能够这样地爱一次是多么的美丽。
  〃呀唔。〃有人咳嗽一声。
  我跳起来。
  是叶世球。
  我红了面孔。
  〃爱那首歌?〃他坐下来。
  我点点头,爱就是爱,何必汗颜。
  〃你渴望恋爱?〃
  〃是的,像希夫克利夫与凯芙般天地变色的狂恋热恋。〃
  〃啧啧啧。〃
  〃世球,为什么在三十年前,人们还记得恋爱这门艺术?〃
  叶世球很温柔地答:〃之俊,因为那时候,渡过维多利亚港只需一毛钱。之俊,在那个时候,月薪五百可以养一家人。之俊,现在我们的时间精力都用来维持生活的水准,社会的价值观念已经转变。之俊,不要再怀旧,你将来的日子还多着。〃
  〃但我渴望堕入爱河。〃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机会。〃
  我很失望。 
 
  
 

第10章 
 
  叶世球今日比往日更为英俊,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相视半晌,他说:〃陶陶今晚去见她父亲。〃
  他又知道了。
  他同陶陶走得很近哇,而且很明显地,陶陶信任他,自从他赞助陶陶竞选之后,他们成为忘年之交。
  我反而要从他那里得到陶陶的心事。
  〃她既不肯跟英家去美国,何必去见他?〃我问。
  〃之俊,你头脑真简单,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后她用得到他们呢,现在联络感情,有何不可?〃
  〃用?〃我如闻见响尾蛇。
  〃是的,用。〃
  〃人与人之间可否不提这个字?〃
  〃能,小朋友们每人夹十块钱齐齐买鸡翼去烧烤可以不提这个用字。〃
  〃原来陶陶得你的真传。〃我瞠目。
  〃不敢不敢,孺子可教也。〃他微笑。
  〃你会陪陶陶去见他们?〃
  〃义不容辞。〃
  我松口气。
  〃喜见杨之俊终于放开心中大石。〃他取笑我。
  他与他父亲长得相像,倘若叶成秋不是同母亲有那种关系,我的反应是否相反?
  那简直是一定的。
  客观地看,叶成秋年纪又不很大,风度才华不在话下,他不算最富有,但是舍得花,钱用在刀口上,他舒服,跟他的人也舒服。
  性情好、风趣、智慧。即使再过十年,他还是个理想的男人,打着灯笼没处找。
  在我心目中,男人如果没有一点像叶成秋,就不值得多看一眼。
  但是自小我没有从长辈以外的角度去看过他,他是像神明一般的人物,我一点亵渎的念头都没有,把他当一个普通人看待,已是大大的不敬。
  我的脑筋生锈,转不过来。
  跟一个男人走,唯一的可能,是因我心身都爱上了他。
  不,我没有学乖,我心仍然向往不切实际、愚蠢且浪漫的爱情生活。
  我也爱叶成秋,但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
  世球在这时拍拍我的肩膀,〃之俊,你又堕入你那隐秘的小天地里去了。〃
  他离开我的房间。
  我没有时间再自思自想,投入工作。
  陶陶与英氏吃完饭,上来看我。
  她穿着成套的丝绒紧身上衣,窄裙,绿宝大耳坠配衣服颜色,七厘米高细跟鞋子,头发盘成二十年代那种辫子髻。
  我没想到她会打扮得这么隆重。
  也好,让老乡开开眼界。
  她的化妆极浓,但年轻的皮肤吸紧面粉,只觉油光水滑,如剥壳鸡蛋,看在我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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