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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背道而驰-第34章

小说: 背道而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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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久,她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有和她共同的来处,目标坚定;知道她的来龙去脉,了解她
所有的底细,却还是忠心地容忍这一切,在需要的时候保护她免受 
  孤独、不安和危险的威胁,让她感觉到逆境中并非只有她一人。一句话,这个人是自己人。不仅如此,他对她流露出真诚而毫不做作的依恋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尊敬和小心,是完全的意外;这种意外使那个时期的白天和夜晚都显得踏
踏实实。 
  有什么比热情和温暖对她更有用呢?有什么比闪动着一双单纯而热烈的眼睛的男人更让她放心呢?即使他来自农村,出身几乎和她一样平淡无奇,不符合她心里的理想;即使在他们的相处中,从未出现过排山倒海般强烈爱恋的感觉
;即使知道对方有些夸夸其谈,产生不了相思的感觉;抑或在交往数年之后,她仍然发现不能与他完全赤诚相待,不是出于欺骗,而是出于本能——有些人能够无话不谈,有些人却只能选择性地沟通。事实上,这都不能妨碍他们成为恋人。
茫茫人海,两个人相遇而又能够一起往前走,这已经很幸运了。 
  如果不是招弟无意当中的一句话,田园一直以为这些记忆完全是自己一个人的,但是现在,她明白过来,招弟一直耿耿于怀。她想:如果那天不是太认真,使高能动了气,又或者说如果那天晚上不是稀里糊涂地依了高能,也许后面
的事就不是今天的样子,她和田甜就不会闹得那么僵,田甜也不会负气出走,一心想留在城里的招弟也不会带着恨回来。到底是一步错还是一直错,她心里没底,可以确定的是,招弟不乐意眼下的生活,她会一直想着两个姐姐过得比她
好,虽然事实未必如此,但是你说出来谁相信呢,情况摆在那里。 
  田园人虽然躺在床上,心里却发急。她很想到菜园子里去看看。看看碧绿的青菜秧苗,看看棉花开得怎么样了?但是她越想起来越头重脚轻。家里人为了陪他们,照顾他们的饮食,也不提地里的活。天气不好,她担心棉花被雨淋,
淋黑了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那有什么关系,隔壁大婶说,有你这样的好女儿,你妈还在乎这个。她发现她们说这话时表情淡薄,并非客气,仿佛土地已经使他们厌倦了,人人都巴不得有借口撇开它。她转过头去看父母,他们只字不提,就算乌云在天上翻滚,
也看不到往日的紧张表情。她心里急,但嘴上不好意思说,毕竟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事。在这里,在眼下,她不再是土地的主人,是嫁出去的姑娘。 
  忍了又忍,她终于没忍住:妈,今年的棉花和玉米怎么样了? 
  产量不行,土地像硬馒头一样,啃都啃不动,再辛苦也收不了多少。懒得管它了。 
  为什么?我们这里的土地不是挺肥的嘛! 
  鬼晓得,反正是越来越不好种了。不过听人说,是化肥用多了害了土地。我们搞不懂,也懒得懂。 
  一只鸡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觅食,母亲喊丈夫:抓把玉米给它吃吃,让它多下点蛋。父亲看了老婆一眼:给玉米?当然,它天天在地里扒食,也怪辛苦的,抓一大把给它。她前所未有的慷慨使鸡都不敢相信,它小心翼翼地啄了一粒,
抬头看看,又小心翼翼地啄了第二粒,确信玉米真的属于它时,才放开胆子闷头吃起来。母亲的脸上散发着恬静神情,微微地笑了。 
七十
  接下来,他们还会说,老田,不去摸两把,女儿回来了,还愁输几个钱?田园想,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强大的靠山,掌握着这家人的希望。 
  但是,回来发烧,拉肚子,浑身没力气——变得一点儿不像自己,这可不是目的。她再度挣扎着想到外面看看。可是太阳太辣了。虽已深秋,山里的太阳却比城里厉害,它把人灼得有点儿眼晕。她不得不又回到床上去。她觉得自己很快
就会回到过去——过去的记忆,又或者是过去的精气神——她不认为过去完全是黑夜的,忍受的,她早就不这么想了。相 
  反,她觉得过去是昂扬的,轻松的,简单的,虽然挑很重的担子,但是担子放下来后就不觉得肩上有东西了……而现在,东西在肩膀上,她一直感觉到有东西在肩膀上,等着把它放下来,但是没有机会。 
  到了下午,她的状况加剧了,吃不下一口饭,强忍着喝水,发现水的味道充满着小池塘的淤泥味,不得不将它吐出来。她忍耐着,尽量不让父母感觉到。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来,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身子适应不了。母亲已经开始不
安——似乎这是她的错,而这是田园一直不想看到的,所以她强忍着。她觉得这儿成了一个临时之地。康志刚竭力掩饰焦虑的神色,一则因为妻子的不适,二则因为那边业务状态不能完全掌握——仍然是手机信号问 
  题。这是大问题,他感到烦躁,但是他也忍着,好像非忍不可。他知道,他和妻子在家里多呆一天,并且健康,对这家人实在太重要了。 
  下午三四点,她的脸色开始发红,她大口地呕吐,在什么也不吃的情况下,她仍然要三番五次去厕所。康志刚不得不满怀歉意地提出告辞:她这样子再呆下去对健康不利。她得回家,得上医院。 
  太突然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亲情、沟通和信任,还没有来得及在村上走一趟充分表现——像没有芥蒂的母女那样一道走家串户。母亲曾经放出的关于断绝关系的话风影响太大,如今应该收一下,让那些幸灾乐祸看笑话的退到一旁。母亲
一直在等,从女儿进门的那一刻起。田园心里有数。 
  傍晚时分,夫妻俩上了路,全家跟在后头。富贵和父亲拎着些红豆、芝麻、鸡蛋等城里的稀罕物。康志刚扶着妻子。让我来吧,母亲支走康志刚,自己伸出一只手来想扶住女儿,但是女儿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她不得不伸出两只胳
膊。她知道这样更好,可以使母女贴得更近,使她们看上去更亲热。邻居们端着饭碗跟他们打招呼:这就走啊? 
  这不,才来两天就上吐下泻,这地方水土糟糕啊,不怪我们发牢骚。 
  城里人哪里呆得惯! 
  你女婿怎么什么事也没有?有人促狭地问。 
  我女儿是千金贵体,当然比一般人娇气些。她有意抬举女儿,无意中却贬低了女婿。女婿虽然佯装没听见,但她自己心虚起来:女婿是男人嘛。说这话时,问话的邻居已经走远了。 
  到了镇上,车子完好无损,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康志刚长出了一口气。看得出他一直在担心。 
  我叮嘱过招弟两口子每天要来看看。招弟两口子的药铺开在街东头,早知道可以放到他们家门口去的。父亲说。 
  田园被扶进车里,疲软地瘫在椅子上,朝父母歉意地笑笑,闭上了眼睛。父亲在车子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走动。一开始他有些小心,生怕碰到它,可当他看到女儿坐进去后,女婿用脚踩踩轮胎有没有气时,胆子大起来,伸出手小心
地摸了一下车顶,摸到了一手灰。他赶紧喊来自己的老婆:快,帮他们擦一下。 
  母亲快步奔过来,顺手从脖子上解下围巾,对着车狠命地来回擦。康志刚一声惊呼,妈呀,不能这样。但为时已晚:被丈母娘擦过的部位干净是干净了,一道道划痕却也变魔术般清晰地出现了。丈母娘愣在原地,拿着围巾的手停在
半空中,不敢放下来。 
  这种车一定要用湿毛巾,另外,这样擦也太累,女婿赔着笑脸说。 
  康志刚把丈人丈母娘扶上车,在镇上开了两个来回,最后停在招弟的药铺前。田家所有的亲戚全部站在街边,对着徐徐开动的汽车行注目礼。他们一直站到车尾的最后一缕烟雾消失,才怅然回家。 
  重逢的表情 
  一跨进房门,她就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心好像从嗓子眼放下来了。虽才过去四五天,却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冬季,时空似乎都变了。虽然门窗紧闭,家里散发出一股酸味儿,她仍然感到一阵轻松。不久她的身体得到了恢复。
在饮用了些纯净水、吃了一些水果后,肠胃的消化功能、不正常的体温、还有对食物的排斥感都有所减缓。她的脑子也开始活跃起来。仅仅在医院打了两瓶吊针,便恢复正常状态。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长途旅行,累得她
筋疲力尽。可是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所房子才是暂住地。 
  明知白雪的事不会有什么进展,她仍然去了雷向阳的酒吧。主人看上去心事重重,桌上的烟灰缸里堆满烟蒂。 
七十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去了外省的可能性比较大,那样的话,找起来难度会更大。雷向阳说。 
  沉默片刻,她开了口:找不到也罢,找回来后也没法安排她,不知道把她放在哪里合适。她的声音软弱无力。 
  我会继续找,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两个星期,但总有一天能找回来……但是你自己也要振作起来,一定要找到生活的动力,度过这个难关。 
  动力?在哪里?她迷茫地看着对方,一声不吭。绝望的气息从她麻木的表情里泄露出来,生命像是被吸掉了,只剩下黑暗的记忆。 
  既然不愿意回到过去的生活,那么就写作吧!雷向阳轻轻地说。 
  回来后的第三天晚上,田甜来看姐姐。田甜脸色红扑扑的,显得妖艳美丽。她用手捂住嘴,企图不让酒味泄露出来。她以为姐姐又会生气,可是这回没有,姐姐表现出不同往常的忍耐力,口气异常温柔:“以后不要这么喝酒,对身体
不好。”前所未有的宽容和慈爱,田甜感觉到了。回了一趟家,人就变了?田甜很意外,她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我有分寸。我喝酒只是为了脸色好一些。 
  田甜又问:爸妈他们还像以前那样打架,骂人吗? 
  不,他们好多了,日子也轻松多了。想他们就回去吧! 
  你说得轻巧,我这样子回去不像你当年那样被赶回来?妹妹咬着嘴唇,低声说。 
  不,他们不会再把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赶出家门了,这个你放心。 
  但是我,二十五六的人了,难道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再时髦再漂亮又怎么样?他们肯定会想,你姐夫是个老板,那么有派头,你的呢?不要说车子房子事业一样没有,至少带个男朋友回来吧! 
  前一阵天天送你下班的那个男孩呢?田园问。 
  早就分开了,不合适结婚,不合适往家里带。田甜眼神迷茫起来。 
  哪里不合适?我发觉他看你时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喷出黄金来才管用呐!他连房子都买不起,这也没什么,关键毫无野心,甘心情愿为别人打工。不是有句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就属于这类。 
  田园看着妹妹的嘴在动,心里早已走了神: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在这里呆不下去?如果回去的话,我们能否依靠那些土地得到想要的一切?过去它养不活我们,现在它恐怕也不能。或者,那地方习惯这些变得面貌一新的游子吗?田
甜并不知道,其实她想扬眉吐气地面对的那个地方和留在那里的人们早就变得面目全非,是新的陌生了?到时她会不会失望,无所适从? 
  看到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田甜赶紧换了个话题:好吧,说说花店吧,你知道你们家每天能赚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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