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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背道而驰-第3章

小说: 背道而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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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裙子,裙子窄窄地捆在身上,短得要命,把她的挺拔、厚实的胸脯和小小的腰身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两条修长的腿亦白得令人心惊,仿佛故意要让人心惊似的,它们露出来,叉开来,又缩回去,漫不经心地动来动去,使她整个人
流露出非同一般的风情。对,非同一般!她白得耀眼,白得高贵。她肩上背着一只红色的小皮包,款式别致,跟她很般配。一刹那,田园怀疑起自己来,这是我的妹妹?因为激动,她的脑子不能思想,她忘记了雷向阳给出的事实:这是
一个小姐。她看到的是一株美丽的奇葩。尽管她想象过,可是现在她才发现真正的美是不可想象的。她想看清她的脸,可是六月的热风已经吹起那满头的灿烂将她的小脸儿遮住,看起来不甚分明。 
  一时间,她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真和自己一样吗?进入她脑子里的却是一张婴儿的脸——那张曾经在她的怀抱里生活过一个月的小婴儿的脸。然而,那也是一张渐渐模糊了的记忆里的脸,同样不甚分明。 
  很快,车流过去,白雪正待跨过马路边上的花台,这时一辆自行车从她身后急速而来,骑车小伙子的视线老远就被这位非同寻常的姑娘吸引,忘记了关照手上的扶手,自行车骑得歪歪扭扭,终于在接近的一刹那突然擦到了她的手臂
,好在他及时地用身子纠正了一下,随即张皇失措地加速而去。受到惊吓的女孩立在原地,抚摸着被撞到的手臂,嘴里向远处叫了声什么,然后抬起脚做了一个踢过去的姿态,才恨恨地向马路对面走来。 
  由于带着怒气推门,人还没完全进来,就放开玻璃门的把手,致使把手的弹力一下子弹到来不及进屋的那只左手。她哎呀叫出了声,叫声之大令人诧异,五官拧到了一起,几乎使整个咖啡馆的客人都侧目注视。她对齐刷刷聚过来的
目光不以为然,仿佛对此习以为常。她人刚进门,眼睛就迅速向四周展开,很快她发现了向她挥手的雷向阳,快速地奔到跟前,一只手按住桌角把被撞的手臂伸给雷向阳看:“大哥,刚才真倒霉,被车子撞了一下,还好不算怎么痛,渴死
了。”她的声音轻快、跳跃,怒气像是在门口被滤掉了。 
  没等雷向阳答话,她已经拖出那把收在桌子底下的椅子,她使的劲过大,椅子撞到桌子,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她伸一下舌头,仿佛这巨大的声音吓着了自己。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坐下来。侍者刚刚走近,她就为自己叫了一杯咖啡,
此时她的脸基本上恢复自然。田园咳嗽一声,对方这才把眼神对准她。田园轻轻地笑笑,像是给对方一个印象又像是肯定一种事实。小姑娘先是瞪大眼,然后张开嘴,渐渐地眉头也皱起来,一时间她的脸上写满好奇,疑惑,糊里糊涂。
很快她调转注意力,把桌子上的糖包统统打开,倒进咖啡里,然后用调羹奋力调匀,眼睛专心地看着杯子,探出脑袋去喝。嘴伸到杯子时,突然又顿住,吹一吹,送到口中,嘴角抿了一下,这样子又使她恢复了优雅,但接下来咖啡在她
的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一下又把她的优雅破掉了。“这鬼东西可真不好喝,还那么贵,真想不通,只好多多放糖。”然后她朝着雷向阳问道:“这个是我姐姐吗?”随即自顾笑了起来。她摇头晃脑的样子着实可爱,倒是田园显得局促不安
,做了亏心事似的,把自己桌前的点、开心果、瓜子等往对方面前挪了挪。雷向阳竟也有惊愕之感,结结巴巴地回答她,是,是吧! 
  那你还要了解什么?我老家是别峰县的,我爸爸姓陈,人家喊他陈秃子,我妈妈眼睛瞧不见,我不是他们生的,我早就知道这个,我还以为没人来认我呢!女孩的声音仍然像小河欢快流动。她朝田园转过脸来,认真地看了看,然后
咧开嘴笑了:你家有钱吗? 
  有钱谈不上,不过——不是有两家花店吗?难道不是真的?她手腕上系着一个玻璃链子,不时碰到碟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倒是,花店是有的。 
  我早就盼着呢!可没想到亲生父母还是有钱人家呐!我看过许多这样的电影,上面都是这么说的。说完她哈哈大笑,笑完就又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一抿嘴,不放心地舔了一下嘴角。 
  最初的矜持和高贵片刻间消失不见,这女孩举手投足间的幅度以及她一连串冒出来的话语竟似是另一个人。她身上哪里有风尘女人的味道?一时间田园忽略了对她的回答,一心一意被她的外表吸引。她蚕丝般的头发随着脖子东游西
摆,忽而垂在胸前,遮住大半张面孔,颇有神秘感;忽而悉数甩在背后,使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她的五官倒非常中国化,单眼皮,嘴唇略显丰满,鼻子微翘,使面部线条略显夸张。“要是你嘴巴小一些就更秀气了”,康志刚曾经对着田园
的脸说。但在白雪这里,不仅是不够秀气的问题:她的五官跟头发的颜色犯了冲,但由于皮肤过于耀眼,倒使这一切别开生面。她的错综复杂的长相已经不符合常规的审美了。田园更关心的是那双眼睛,她想从中发现点什么。她仔细看
,发现那里面空空荡荡。丝绸般的皮肤,连笑容也如同丝绸般毫无皱褶,露出的白银一样的牙齿整齐美丽。一时间田园竟然忘记了她是妹妹还是小姐,只看到一个长得跟白雪一样的人儿,笑得跟白银一样的姑娘。 
  女孩的身份被证实了。没有证据,眼前的一切就是证据。 
  那么,我还有其他有钱的亲戚吗?她充满期待地问。 
  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当然,还有父母亲。 
  怎么那么多,他们在哪里?没有礼貌的好奇心流露在这张可爱的脸上。 
  你二姐在这里,其他的在老家。 
  那么,我今天就能去你家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们应该先了解一下的,对不对? 
  那是。 
  你叫什么? 
  白雪,陈白雪。上次就说过了!小姑娘显得有些纳闷,看着雷向阳,觉得他没有理由连这个也没告诉姐姐。 
  白雪是你的真名?为什么是白雪? 
  你没看到啊?我就是白嘛!白雪得意地仰起下巴,不过原先在老家,我恨不得自己黑一些呢,因为人家都不喜欢我白。 
  那应该高兴才是。姐姐说。 
  高兴个鬼啊!我恨不得太阳天天出来,可是晒到胳膊上冒泡,它都黑不起来。哪次跟她们打仗不是因为她们喊我白人、外国佬啊! 
  你经常被人欺负? 
  哪里啊,每次打仗都是我赢!她用黑眉笔涂过的弯弯的眉毛扬了起来。 
  你长得其实是非常好看的。你不要介意。田园由衷地强调。 
  我才不介意呢。她说,她们天天喊我外国佬,小洋人,假洋鬼子,我还以为那些是怪物呢,现在我都晓得了,他们也是人,而且比我们有钱。 
  田园的心开始痛起来。她等待接下来将要听到的悲惨,妹妹对遗弃她的亲人的痛斥。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些符合常规的情景的出现,或者说,等待一种符合亲人相见的规范的情景的出现,但是白雪的话题已经转到别的地
方去了:“有一次,我逛商店,有一个外国人当我是他老乡,一直跟在我后面叽里呱啦说话,我吓得半死,我对他说:NO,NO。他还不走,我一想,他有钱嘛,所以问他要钱,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呢?田园问她。 
  我买了一件衣服,让他去付钱。 
  他付了吗? 
  哪有!他站在我后面,对我笑嘻嘻的,温柔极了,我把交款票交给他,我知道他肯定有钱,结果他马上把笑容收起来,歪着脑袋看我,怪怪的,然后头也不回就走掉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说个不停,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只晓得他是
小气鬼。她叹口气。那件衣服可真漂亮。我又买不起。她的眉头皱起来,看上去十分伤感。 
  我帮你买。姐姐脱口而出。 
  又不在这儿,在上海,而且是老早的事了,你真笨哪!说完她指着田园笑起来。我来C市上班才两个月呢,这地方也不错,人都没什么架子,比如他吧,就很好。她的思路跟着自己到了C市,于是伤感就过去了。她指着雷向阳问田园
,他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我结婚了,他是我的朋友。 
  他不凶,我陪的客人数他最好,他长得帅,出手又大方。 
  田园想打断她,想给她使个眼色,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初次见面,咖啡馆里,明媚的阳光下,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可是没法打断她。白雪说话的时候神气很专注,脸上有一种非常自然的气色,一接触到她的眼睛,你就怀疑自己
才是不对的。只能听之任之。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着白雪,最初的欣赏不见了,现在,出现在她眼里的不是一个美女,不是一个长相奇特的女子,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妹妹。 
  她忽然感到痛惜。 
  雷向阳借故出去了。她发现空气随之变了,不再跟刚才那样生疏,她发现真相仿佛在这一刻才确定下来。她意识到这个女孩子有些问题,她的问题肯定不是因为她做过什么,她的问题在于她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智商问题。田园突然明
白了。纵然如此,她也不能不管她。她内心一阵冲动,用手理了理头发,尽量用严肃而平静的口气说:从今天开始,你搬到我家,跟过去断绝一切关系。以前认识的人一概不要理,以后认识的人,一个也不要告诉他们你的过去,包括你
姐夫,如果他问你做过什么,你只需要说做过服务员就行了,能做到吗? 
  为什么?白雪好像没有听懂,那我的好朋友不要了? 
  是的,不要了。 
  为什么? 
  那对你的新生活没有好处!姐姐没料到这个问题还需要解释,但是她的眼 
  睛是无辜的、不解的,甚至是委屈的。 
  她仍旧不解,为什么不能说?再说我要回去拿东西。 
  你不要再回那个地方去了。 
  为什么?我还有好多东西呢,我还有项链、帽子、新枕头,还有钱。她叫 
  起来。 
  总之什么都不准要了!田园的声音严厉起来。 
  是我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要?她端起桌上的咖啡,一口干掉。她因为姐姐的这 
  种胸有成竹的态度而现出不满。她的眼白翻上来,嫌恶之意露出来。 
  我都会帮你买。田园说。没有什么关系。 
  那不一样。白雪不乐意了,重重地敲着调羹。 
  你要听我的,田园急了,意识到局面不对,我是为你好。 
  那你说吧,还有什么要求?话虽如此问,却不等回答立即说:你要是想叫我以后挣的钱交给你那可没门。最初的轻快和漫不经心消失了,她的脸上已然有了一种戒备。 
  绝不,绝不!田园突然发现情况远非自己预料。她既然能像一阵风一样出现,也就有可能一阵风一样走掉。田园胃内翻腾起来,非常不舒服。这不合常规,不合常规!田园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稍稍平静一下,她告诫自己,这不是
花店,她不是花店里的职员,这是个陌生的女孩子,是妹妹。她作出调整,向前弓起身子,想以此缓和气氛。可是局势已经坏了,白雪敲打桌面的声音更响,引来了许多目光。她狠命地撕开开心果的塑料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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