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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

新宋-第5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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钞的一切纸制货币,甚至连王莽的币制也有涉猎,而吕惠卿即是他们的同乡,更是交钞的倡导者、推行者,他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不要去做州县主簿,可以在交钞局了解、观察交钞的运作……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拒绝?

这也不能成为一种罪名。李绾和吕彰心里对吕惠卿的感激也是毫不作假的,面对甚嚣尘上的废除交钞的声音,他们在同僚的聚会中为交钞辩护,为吕惠卿的交钞政策辩护,难道便是一种罪名?

对于李绾和吕彰来说,对司马光品格的信任,几乎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两个人因为过度的紧张,身体已经有点僵硬,只能用眼神互相鼓励着对方。

对面,刑恕和常安民却轻松的有一拨没一拨的聊着天。

“……小程学生未必及得上桑长卿。”刑恕轻轻的哼了一声,“常兄可听说了,汴京流言说内头六哥常常装病逃课……”

常安民却皱眉道:“这到底只是流言,岂能当真?”

“我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依我见,原是大程学生做资善堂直讲最好,有桑长卿、小程先生二人之长,无二人之短,可惜大程先生身体却不太好。”刑恕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一面又对李绾、吕彰笑道;“公权、伯阳,也不用太拘谨,不会这么就快便能见着。能见时,下人自来会通报的。”

常安民也道:“司马相公极礼贤下士的,公权、伯阳不用太拘束。”

“是。”李绾和吕彰忙齐声应道。

刑恕与常安民见他们如此,不由相顾莞尔。

刑恕不由笑道:“公权、伯阳的高见,我和常兄都是颇以为有理,才敢冒昧引荐来此。便是你们那食货学派,我虽然不能全然苟同,但若讲究经世济用,司马相公也定是赞赏的。本来这治理国家,理财食货原也是离不了的,其间真不知藏着多少学问,况二位所言,其根本终是不离圣人之教。如今交钞正是国家心腹之患,若二位之策当真能解此难题,前面便是青云之路……”

“富贵青云,非下官等敢奢望者……”一提到交钞,李绾和吕彰立时便来了精神。 
第九章 国须柱石扶丕构(五…下)


祝江湖子弟江湖老新婚快乐。

***

“……现今汴京,其实并非是物价腾贵。物价贵的,主要还是益州和陕西。”书阁中,蔡京向司马光仔细分析着,“原本汴京物价也贵,但现今人人拒收交钞,这铜钱反而金贵起来,汴京街头,若用铜钱买东西,物价其实还算平稳,有少数货物较之去年反而便宜。其实原本今年也算是丰年,据说东南货物堆积如山,所恨者便是运不进汴京来,原也没有物价腾贵的道理。这祸根,恕下官直言,还是朝廷中那些废除交钞的言论惹的祸。”

“只恐并非全然如此。”司马光紧皱着双眉,忧形于色,“若据子明所言,朝廷发行无本交钞过多,纵是没有这些议论,物价还是会大涨。”

“那也比现在好办得多。如今朝廷已是进退维谷,不提废不废交钞,现在朝廷已经是没米下锅了。若继续发行交钞,军中也好,官员也好,岂能无怨言?便是用交钞收购百姓货物,几乎也等同于苛税;但若废除交钞,这半年之内,只怕朝廷连军费军饷都要凑不够,休提其他……”

“若是汴京的情况蔓延出去……”这些可怕的场景,石越已经向司马光描述过很多遍。

“这李绾和吕彰的对策……”

“发行更多的小面额交钞,全面禁止铜钱流通?莫说此事做不做得,单做此事,便非一年半载之功。”司马光几乎是下意识的摇着头,“刑和叔上回言及此事,还是主张一面尽可能回收交钞,竭力减小交钞流通总量;一面设法增加金银铜矿产量,令铸币监多铸铜钱……”

蔡京的神情充满了讥讽,“这二人的对策倒还要详细些。他们以为可在两浙、福建、广南东路用严刑峻法率先禁止铜钱、铁钱流通,既可控制汴京的乱局向当地扩散,又可将当地金、银、铜运回汴京,解决汴京的困局……”

听到这里,司马光已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在交钞信用几乎接近破产的情况下,宋廷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某个地方禁止铜钱?更不用说回收铜钱了。又是两个徒知大言,不晓实际的家伙……司马光刚想叫家人出去谢客,却听蔡京又说道:“不过,下官倒有个想法……”

“唔?”

“若是相公以为交钞断不可废的话,下官建议相公出去见见这两人,而且要热情接纳,多加勉励,最好还要给他们升升官……”

离开司马光府后,蔡京钻进马车,便不由得掩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户部度支郎中掌管着大宋全国的财赋出入、会计筹算、逐年用度审计等等事宜,既是个要职,也是个美职;而蔡京本人,又同时是石越和司马光面前的红人,这样的身份,在这个多事之秋的汴京城,自然会成为一个大忙人。

交钞在短短的时间内,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危机,这让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但政事堂的相公、参政们的苦恼,在蔡京看来,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这个国家平安无事,他再怎么样长袖善舞,再怎么样左右逢源,在石越和司马光们的主政之下,岂码要再有二十年,他才有可能位至公卿。若要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就更需要机会。

别人不会知道蔡京埋藏在心中的那种深深的羞辱感,他曾经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王安石拒之门外,曾经因为自称为蔡襄的族人而被人讥讽,他自觉才华过人,但却常常被蔡卞抢去一切的风头……在梦中,蔡京无数的梦到自己官做得王安石更大,天下姓蔡的人都抢着想和自己联宗,蔡卞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人人都要拍自己的马屁……

要让美梦成真,就绝不满足于区区一个度支郎中。度支郎中固然是个美职,但这也只是他升迁的跳板。

蔡京已经开始一步步的接近权力的核心。以前看起来还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它的轮廓。不过这还不够,还要近一点……

度支郎中后是什么?少卿?甚至是侍郎、寺卿?

如果他能帮助石越、司马光度过眼前的困局,这绝对不是幻想。而且,他也可以因此积攒下足够进入政事堂的政治资本!

若能达成这一切,蔡京将不惜一切,就算让他再度在王安石前面卑躬屈膝,他也能受此胯下之辱。

只不过,游走于石越与司马光之间,什么时候,都必须加倍的谨慎。

蔡京当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站在哪一边,他离不开富丽堂皇的马车,更离不开奢华的生活,象司马光那样朴素节俭,在蔡京看来无异于自我虐待——在他的马车内,有通透的琉璃灯罩,燃着掺有名贵香料的蜡烛,可以令整个车厢内,馥郁芬芳、亮如白昼——即使是明知道司马光不会喜欢他这种行为,他也无法抗拒这种生活的诱惑,这可比向王安石陪笑要难上一万倍。幸好,他也无须舍弃这种生活方式,至少他可以确信,石越对此并不在乎。而司马光的重视,更加可以提高他在石越心目中的地位。

蔡京斜靠在车内的软榻上,喝了一口热汤,又打起精神,拿起一本《食货》,细细翻阅起来。 
第九章 国须柱石扶丕构(六…上)


琼林苑行宫,残雪消融。

赵顼钳着一饼用沸汤浸泡过的老茶,在微火上小心的炙烤着,一面苦笑着:“朕如今也便如同在这火上烤一样……”他抬眼望着坐在下首的王安石,问道:“丞相,你和朕说句实话,如今究竟有没有好办法?”

“陛下,臣与司马光、石越已经聚议过不下十次,臣等以为,如今之策,只得打落牙和血吞,无论如何,都须得将交钞坚持下去……”

王安石的声音,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信任。但赵顼却无法骗自己,王安石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说他信任的三位宰相,都束手无策。

“真的坚持得了么?若坚持不了又会怎样?”

“陛下!”王安石迎视着赵顼的目光,沉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顼幽幽叹着气,将炙干的茶交给李向安去碾碎,又对王安石道:“朕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过去这六七年,朕竟然是将今后四五年的钱全部花光了。”

“臣相信石越能找到办法。”王安石平静的说道,“不过陛下要有心理准备,臣有预感,这麻烦还没到此为止,而要恢复元气,说不定要用上四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

“丞相?”赵顼的声音中,有点疑惑。这有点不太象他认识的王安石了。

“陛下,现在的政事堂,要的是各安其位。令三匹千里马拉一辆马车,若不能往一个方向跑,那还不如找三匹驽马跑得快。臣已经老了,再也做不得陛下的头马,臣能做的,是帮着这头马,希望它不要脱缰,不要跑错方向。”

行宫之中,沉默了一小会。赵顼与王安石四目相交,君臣之间的默契,便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熙宁元年。

“去,把六哥、七哥叫来。”赵顼向一个内侍吩咐了,又对王安石笑道:“丞相还没见过六哥、七哥,今日凑巧,正好见见。”一面似又不经意的问道:“丞相可知道白水潭想请苏颂做山长的事?”

“臣微有所闻。”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学而优则仕,独独自朕临朝以来,反倒是多有挂冠而去,宁可在学院教书,也不要朕的官职的。”赵顼言语中颇有几分怨气,“熙宁初年,朕为了变法,才特加优容,异议之士,既不愿为变法效力,那是人各有志,朕也不愿强求,便也容得他们在野讲学。但如今之事,却是朝廷小有斥责,便生怨怼,视朝廷法纪为何物?苏颂是因枉法才受斥责,白水潭却欲礼聘为山长,这是讥朕不知任贤么?”

“白水潭多是书生腐儒,素来昧于大体,倒也未必是敢存此不敬之心。”即使桑充国成为了王安石的女婿,王安石与白水潭,也有太多的恩怨,他从来不对白水潭口出恶言,甚至也偶尔会有夸奖之语,但在心底里,这座大宋名声最响、规模最大的学院,从来都是王安石最疏远的地方之一。不过,他不会特意为白水潭说好话,却也不会放纵皇帝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在赵顼面前,不管王安石用辞多么谦逊谨慎,骨子里却依然是一副老师的做派。“苏颂干犯国法是真,但若说他有多大的罪过,臣以为却未必然。白水潭重格物之学,苏颂学术文章,却有可取之处,于这冬官之技,又素有虚名,白水潭欲迎为山长,亦算不得奇怪。臣以为,陛下若以后还想用苏颂,那便依旧让苏颂去会州做知州;若陛下不想用苏颂了,不妨许他去白水潭——陛下还怕天下没人想当官么?”

“朕还用他做甚?”赵顼没好气的说道,“你那小女婿也奇怪,白水潭山长多少人求之不可得,他偏要让给什么苏颂,还巴巴的求石越来朕这里求情。”

王安石不由笑道:“桑充国虽然有时不通世务,却有个好处,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诚心正意。他虽不是理学家,但这点臣以为他比程颐要强。”

“罢,罢。”赵顼也笑了起来,“看在丞相这个‘诚心正意’的好女婿的面子上,朕便不管这事了。不过这例子也不能白开,苏颂若真想当白水潭的山长,便叫他上道表来,自请致仕。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天下可没这等便宜事。”

君臣二人正说着,早有入内省的内侍领着一高二矮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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