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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新宋-第5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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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小女孩由金兰与阿旺领着,从一匹小枣红马上飞快的跳了下来,朝石越这边跑了过来。唐康已知这必是石蕤——小孩子长得太快,离京几年,他几乎便认不得出来。

石越连忙下马,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弯腰想要抱起女儿,却忽然想起现在还在“惩罚期”,生生又板下了脸,道:“你不是有匹马了么?快,见过二叔与薛将军。”但语气中却无半点威严之意。

石蕤走到唐康与薛奕跟前,睁大眼睛看了看二人,先给薛奕行了礼,方走到唐康跟前,笑道:“二叔,我好想你。”

唐康被她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马上。笑道:“璐璐可又长高了。”

“那二叔送匹大马给我吧,我想骑大马!”石蕤立即一本正经地恳求道。

唐康万没想到这个小侄女早已养成妖精一样的性格,答应自然是不敢的,但是不答应,他一个在外面杀伐果断,在戎州让小孩闻名而不敢夜啼的唐二,竟然是不知道要如何来回绝她。他求助似地望着石越,却是金兰走了过来,对石蕤笑道:“二叔便送璐璐一匹大马。不过呢,先让二叔帮你养着,等璐璐再长高些,才能给你骑。好么?”

“那得长多高啊?”

“再长这么高!”金兰用手笔划着,一面又哄道:“明天带你去动物园骑大象,好不?”

“好吧。”石蕤想了一会,似乎觉得长那么高不用多久,这才认真地点点头答应了。

石越望着薛奕,取笑道:“世显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薛奕尴尬地笑了笑。他拍皇太后马屁的几头大象,倒成了汴京动物园最受小孩子们喜欢的东西。连带着他薛大将军与注辇国,在汴京的小孩子中间,也广为人知。

唐康却在这当儿看了一眼金兰,却见金兰亦正在望着他,他心里头忽然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已经不介意自己这位妻子的复杂背景。

“你想去大名么?”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但连他心里,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

金兰愕然望着唐康。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唐康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专心逗乐着石蕤。

“你想去大名么?”

金兰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这句话。我想去大名么?她低下头,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我想去大名么?

金兰其实不用多问,亦能知道心中的答案。

但是,我能去大名么?

我能去么?

她痴痴地望着牵马离开的唐康,望着在马上大呼小叫的石蕤,望着叔姪开怀地大笑着,心里却如同一团乱麻般,纠缠着。

在这个时候,秦观奉旨意,正与高丽国谈判着借贷一百万贯巨额,虽然不知道将来怎么样,但她却明白,因为这笔史无前例的巨额贷款,宋丽关系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高丽国也需要更多的人材,来面对这个挑战——国内的命令,甚至希望他们能够鼓动一些在宋朝不得意的士子,去高丽当官,高丽国将以高官厚禄待之。

在这个时候,宋朝朝野正在为太子未来的老师而争论不休。而究竟谁为资善堂直讲,对于信国公殿下,亦是同样的重要。对于宋人来说,资善堂直讲只是太子的老师;而对于高丽人来说,资善堂直讲也是信国公的老师!

而且,宋朝皇帝还生着大病……

在这样的时刻,她能让王贤妃一人孤军奋战么?

她很想很想,立刻答应了唐康,随着他一道去大名府。她很想跟着唐康后面,与石蕤一起打闹着……

但是,她的脚步,却十分的沉重。想要迈开任何一步,都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艰难。

我能去大名么?

金兰痴痴地想着。 
第六章 面如田字非吾相(二)


“圣人。”

“唔。”向皇后蓦地惊醒,疑惑地望着朱妃。却见朱妃双眉紧蹙,心事重重地站在自己跟前。“妹妹,怎么了?”

“这件事,还须请圣人拿个主意才好。”朱妃迟疑道。

“哪件事?”向皇后不解地望着朱妃。

朱妃垂下头,轻声道:“便是资善堂直讲的事……”是否能给赵佣选个好老师,关系极大。但朱妃常年生活在深宫之内,娘家又没什么出色的人物可以依靠,她本人亦只是一个恪守妇道规规矩矩的后妃,哪里便能知道谁才是“好老师”?她关心赵佣的命运,却又害怕向皇后多心——毕竟,六哥与七哥名义上还是皇后的儿子。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是极其敏感的。但是种种顾虑,到底比不过对儿子的关心,她还是鼓起勇气,来向皇后讨个主意。

“是这件事……”向皇后淡淡地点了点头。朱妃一惯的恭谨、与世无争——至少是表面表现出来的与世无争,抵消了她心中大部分的嫉妒。其实,自从她收养六哥的那一刻起,她与朱妃便成了命运共同体——她当时不知是怎么样便迸发了潜藏已久的母爱,将自己的命运与六哥、七哥联系在一起了,原本,她是可以超然地不闻不问的。不管将来谁继承皇位,她都是皇太后,而他们的生母,永远只能是皇太妃。但当她收养六哥、七哥之后,一切便改变了。她感情的天平,无可避免地会倾向这两个皇子,尤其是有嗣君身份的六哥赵佣。这其实不会带给她和向家什么好处——越是与她关系生疏的皇子继承为帝,在表面上,可能反而会对她和向家越好。但是,在心里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有孩子后,向皇后早已将自己全部的母爱,倾注在淑寿、六哥、七哥三个孩子身上。如今她对朱妃偶尔的嫉妒,亦只会是因为她才是六哥的生母。

“妹妹不用担心。”向皇后一面安慰道。

“但是……”朱妃嚅嚅道,她不太敢问。到处都在传说,桑充国与程颐都是皇太后挑中的人选。但她不敢问是不是真的——高太后的威仪,根本不是朱妃胆敢挑战的。而她也不知道,桑充国与程颐当资善堂直讲,对六哥是不是好事?她听说过桑充国的名字,对程颐却完全陌生。

迟疑了好一会,朱妃才终于委婉问出来:“但是,外间都传说桑充国、程颐……不晓得……”

“你不晓得,我又怎么会知道?”向皇后在心里苦笑。为了这件事她操的心,远比朱妃要多得多。太后那里自然是不能问的,但是皇后毕竟多一些可以差使得动的内侍,听保慈宫的内侍传出来的消息,这件事只怕与太后无关。但是外头的大臣,又都说桑充国与程颐的好,几个内侍打听了回来,都是极称赞的。向皇后却只知道桑充国是王安石的女婿,石越的大舅子——受曹太后与高太后的影响,她对王安石印象不佳;但是对石越,她却非常的看重。而那个程颐,似乎只是倾向旧党一派的饱学的儒士。向皇后对于新旧党争,没有太多的主见,但是在后宫的氛围中,却自然而然地在感情上比较同情旧党一派。因此,她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然而,只要一想到雍王,向皇后心里就会忍不住格登一下。她与赵顼几十年的夫妻,皇帝借病拖着不肯接受这个朝野齐声称赞的推荐,心里不可能是没有自己的想法的。

“我想这两人也是极好的。”向皇后口里却只能安慰着朱妃,“这事自有官家和外面的相公们做主。妹妹尽可放心好了。”

朱妃勉强点了点头,但只过了一会,却终是不可能放心,又道:“圣人以为,要不要问问十一娘?她虽然不太多话,却是极有主见的。且外面的事,她又知道的多……”

“十一娘?”向皇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朱妃能想到的这些主意,她岂有想不到的?她早就问过清河几次了。但是清河才惹出这么大事来,这种大事,她哪里又敢置喙?每次都顾左右而言它,绝不肯多说半句。但向皇后却不肯说这些事情,想了一会,终于道:“也罢,我们一起去问问她罢。”

她亦是一番好意——朱妃既然提了出来,总要给清河一个机会自己来回答。将来朱妃是谢她罢,还是记恨她也罢,都由着清河自己决定。但她口里虽然说“去”,却毕竟是皇后之尊,没有屈尊去静渊庄的道理。当下唤过内侍,吩咐道:“去请清河郡主来。”

“是。”

此时,静渊庄内。

清河与王昉正在花园里手谈着。狄环与桑充国的长子桑允文由下人们看护着,在一旁玩耍。两个小孩都骑着竹马——一根细长的竹竿子,左手执定,右手各拿着一把木剑,脸上戴着除日买回来的面具,在院子里吆喝呼叫着,互相追逐对斫。这本是自汉代以来,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两个孩子年纪相若,玩得兴高采烈,将一个好好的静渊庄,搞得鸡飞狗跳。清河与王昉却似习惯了孩子的吵闹,只是专心地下着棋,并不理会他们。

“十九娘怎么还不回来?”过了一会,王昉眼见着败局已定,便笑着把棋局一搅,不肯再下。口里却将话题岔开,以转移注意力。

清河不觉莞尔。她知道王昉这个脾气,却是跟她父亲学来的,真是父女天性,一点不差。因笑道:“她或是进宫去了。好象是答应了七哥,要教他剑术的。”

“十九娘还会剑术?”王昉惊奇地问道。她认识柔嘉十几年,只知道她会用鞭子抽人,可从未听说过她还会剑术。

清河抿嘴一笑,道:“她是临时抱佛脚,现炒现卖。在六哥七哥们面前要面子,临时找几个班直侍卫学几招,然后便去哄小孩子。”

“那可真难为她了。”王昉幸灾乐祸地笑道。

清河的眉宇间却似有忧色。大宋自立国以来,皇子的教育自有成法,虽说君子要习六艺,皇家对于射术亦非常看重,但是,清河却知道,高太后是不喜欢皇子舞刀弄枪的。皇子要学的,是经邦治国的本事,要学道德文章,就算是要习武,那他们要学的也是万人敌的本事。高太后经常说,如果一个国家搞得需要皇帝要靠自己的剑术来保护自己,那这个国家离亡国也不远了。而且,一个皇子从小喜欢这些东西,长大为君后,会不会穷兵黩武?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过的。所以,高太后虽然也支持在民间提倡习武之风,但却极为反感在宫里教授这些东西。高太后的态度非常鲜明,六哥只要会拉弓射箭,能骑马检阅便足够了。

正因为如此,宫里从班直侍卫到内侍,可以说多的是武术高手,但是却没有人敢教六哥、七哥这些。

除了柔嘉。

她就敢偷偷摸摸教七哥这些东西。但即使是柔嘉,也不敢教六哥“剑术”。七哥和六哥到底是不同的。

从心底里说,清河对柔嘉的行为是不以为然的。甚至于连自己的儿子,她也不希望他将来学武——她不希望狄环如他父亲一样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而且,狄家也已经有先例,狄环有几个叔叔,便做了文官。只是到目前为止,她的儿子并没有遂她的心意——读书的时候用雷打都打不进,但是一到学马术、射术之时,便兴高采烈,而且似乎颇有天赋,常常让教习武术的老师惊叹不已。

因为这种心态,她也劝说过柔嘉好几次,但是柔嘉虽说成熟不少,但性子从根子上说,却到底是改变不了的。越是劝阻,她反而干劲越足。说来奇怪,柔嘉在宫里人缘似乎越来越好——她这么着胡闹,宫里的内侍宫女,竟也没有人告她的黑状。清河便也懒得多管了,干脆得过且过。反正太后、皇后、皇帝,到众太妃,都怜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便真惹出什么事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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