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 作者: 连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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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会合作愉快,今天就说这些,其余的目前我还没有想到。散会。
第一章 别妄想用爱情去支撑生存 (1)
玲从来没有想到过她会嫁给这样一个人,但是冥冥之中老天却作了这样的安排,那个人从此走进了她年轻的生命,并且成了她一生一世甘愿把握的支撑。
那一年她十九岁,在村里的学校读完了初中,帮着父母种了两年地,田间地头的忙活儿不仅没有使她变得粗糙,反而出落得更加秀美了。安南后来回忆起初见她的感觉时用的不是“秀美“这两个字,他说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生得一脸“大气”的庄户女孩儿。他说那种“大气”绝对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本色,根本就不是一句“深山出俊鸟”可以概括得了的。
那一年秋天的一个夜晚,玲的父亲在自家承包的果园里被一伙偷果子的人打了。父亲说是一伙穿军装的人,开的也是军车,他本来也没怎么阻拦,半夜起来撒尿时突然碰上了,但对方似乎误解了他的行为,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揍翻了。父亲记得最深的是其中有一个小个子,临上车时还过来摸他的头,对他说你好好养伤,今晚的事对不起,我暂给你留一百元钱,改天再来看你。父亲并无大碍,但是明显受到了惊吓,在果园的破屋里待到天亮才敢回家。玲在家排行老二,姐姐已出嫁,父亲的挨打让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出头去为父亲做点儿什么,于是就偷偷地去邻村找那个名字叫斌的男孩。斌是一个司机,比她大三岁,是个独子,家里养有一台大卡车,冬天倒煤,其他时间运货,家里的富裕在本地是出了名的,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叔叔在县里的粮食局做着局长。玲知道父母就是因为这些才爽快地答应了斌的求亲,尤其是母亲,很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对她说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嫁他,他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哩。但是玲不愿意,玲不光是不喜欢斌那种舍我其谁的狂妄态度,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不像是她渴望之中的那种爱情。她总是在隐约之中感觉到另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但是那一天她还是去了,一路上脑子里都充满着“奋不顾身”、“义无反顾”之类的想法。那是她第一次主动上门,又是一个人,于是斌就感觉十分的得意。一直以来他就因为玲的态度而不解而不快,所以那一天玲的行为让他彻底地踏实了。斌买了许多的补品,足足花了有上百元钱,然后骑了新买的摩托车送玲回家。玲在家门口看到一辆军车,她似乎有一种预兆,她觉得马上就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而那事情正是关于她的。她显得有些急迫,甚至来不及招呼斌,就飞快地跑进了屋里。两个人,两个生人,其中一个肯定就是父亲说的那个小个子。玲看他,他也看玲,玲几乎是在一视之下就陷入了他的双目之中,那是怎样的一双明眸啊,玲从未见过但在心里想过,她知道现在笼罩着她的正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一双眼睛。好像是过了很久,甚至比她过去的十九年都要漫长,玲看见那个人向她走来,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玲说:我愿意!
玲后来在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许多同样的情节,大多是国外的一些新人,在教堂里完成那简单而又神圣的问答。那情节总是会把她带回到当年,带回到那让她彻底迷醉永生难忘的一刻。但安南却不再是原来的安南了,有时候她宁愿再过原先的那种只为米面而操劳的日子,也不想要现在这种日渐上升的生活,这都是因为她很难再找回最初那一刻的那种喜悦了。
玲表面柔顺但骨子里却有一种别人难以改变的坚决,当安南又一次光临村庄的时候,玲就决意要跟他走。避着安南,她跟父母说这个人我嫁定了,只要他肯娶我。父母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们觉得这个一贯温顺的女儿肯定是中了什么邪。玲后来跪在了地上,给父母磕头,流泪说让我去吧,好歹我都不会后悔的。玲后来到底还是跟着安南走了,在车上,安南问她: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玲说那我也愿意。他又问:我很穷的,你想像不到的那种穷,也不怕?她说我知道,慢慢就不穷了。于是安南就不再问,拿手搂了她的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以上的这些情节发生在1993年的秋天。那个秋天是玲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季节。
牛利军没有想到安南真的会来找他。安南没去部队而是去了他的家里。他比安南早入伍两年,那一年安南在省政府的大门口“发灰”时他刚刚从警校毕业回到中队,在安南所在的排里当见习排长。因为家在通阳市,又因为是家里惟一的儿子,转正后就在父亲的再三要求下调回了本地。他与安南一直相处得很好,在通阳市支队真正共事的那一年,他俩结下了很深的友谊。安南不能留在部队让他既惋惜又难过,临退伍时安南托他变卖那些旧的军装与被褥,他没有答应,却掏了二百元钱给安南,对安南说衣物先留下吧,我替你保管着,你先回去过个安稳年,过了年来找我,我想办法给你谋个工作。他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但安南走后他就觉得自己想错了,照他对安南的了解,越是在这种时候,安南就越是不愿意在战友的面前露怯,他是那种典型的甘愿用一年的辛苦去换取一刻光亮的男人。可怜的虚荣,致命的虚伪,这就是安南难以改变的性格。在他那故做坚强的表皮下,在他的内心深处,掩藏着的是一份永不愿意示人的自卑与怯懦。只是那自卑,也纯洁得让人不忍心去碰撞,更不忍心去惊扰他心底里的那份真实。还有那怯懦,也可爱得让人不得不小心地去呵护着,就像是对待婴儿那样。这是所有了解安南的人都愿意做的,没有谁会轻易地让一个善良而又脆弱的朋友受到不必要的伤害,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但安南还是来了。一脸的疲惫,满目的不安。于是就喝酒,暂不说别的,只聊些开心的事。待到酒足饭饱,安顿了安南睡下,他就翻开通讯录逐个地给旧时的同学们打电话,细说安南的长处与目前的处境,求他们帮上一把。他说你们就全当是帮我,我拿人格担保他绝对是一个人才。正说着安南从门外进来了,怔怔地看他,眼泪扑簌簌地从脸上滴落。
你别费心了,我不会去的。第二天早晨,安南对牛利军说。他说你先借给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去郊区租一间房子,我已经想好了,我相信我的这枝笔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安南终究还是没去牛利军为他联系好的报社。他说我是这样想的,以前的那些所谓作品证明不了什么,我这种性格的人,一定要有一个可以不为外人所左右的安身立命之本才能够踏实。你知道我目前最想验证的是什么吗?就是想验证一下我有没有可以不依靠任何外人来养活自己的本事。牛利军说你是不是活傻了?你是什么人?一不是曾经辉煌过的落魄贵族,二不是缺手少脚的残疾人员,你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扯淡话?你不敢接近人群怎么能知道你不适合在人群中生活?在部队时你就在理想的想像中生活,现如今生存危机在迫了,你还要给自己找那些可怜又可笑的假想来支撑,谁在乎你谁又会关注你一眼?你总说你是农民的子弟,一说就是什么“用血汗浇灌的五谷杂粮养活了一群生活在城市里的七球八愣的杂种”,可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家乡的阵地还没丢,你就又忙着摆出一副弱小婴儿的可怜面孔来了。告诉你一句老话:不仅生活不相信眼泪,而且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自视软弱的人会从生存走向生活。生存是什么?生而求存才是生存,是人类的第一需要也是人类的本能需要,人在生存关头所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合理的。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可以自然而又舒展地活着,包含了享受的因素。可是你,在生存关头想着的不是去拼搏而是去享受那些自己凭空构置的痛苦,我现在算是彻底地看透你了,也明白了为什么原先的许多战友都那样评价你。安南从未听过牛利军这么激烈的言辞,听他如此说法,一下子被镇得气势全无,眯瞪了一会儿,才软软地问道:战友们怎么评价我?牛利军笑了,说,战友们都说你是一个挺会瞎编胡写的球愣!
安南后来还是拒不接受牛利军的帮助,坚持到郊区租了房子。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写些吟风弄月的文字,寄往全国各地的报刊。收获还是有的,勉强着能够维持生活,但是几乎每一张微小的稿费单都会一次次地在他的心中激起更大的动力,他想着成功就在不远的地方等他。有一天,小屋里来了一位客人,是同村的那位老乡,老乡并未因安南写的那篇文章而受到牵连,已经升任了武警支队的支队长。老乡给他带了两条烟三瓶酒五百元钱,老乡说有啥困难你就去找我,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不帮你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安南想了想说:烟酒留下钱拿走,按同族的辈份,我该称你为大哥,如果我对外人也这么说,你会不会承认?老乡说那当然,你一直就是这么叫的。安南拍掌,说,好极了,我可以断定,本人在通阳市的社会关系从此就要掀开崭新的一页了,但同时我也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着你的旗号去招惹是非。
第一章 别妄想用爱情去支撑生存 (2)
应该说牛利军的那一番话还是在安南的脑中产生了作用,那之后他独自地进行了长时间的反思,反思的结果是:书读得太多,太多的文学作品害苦了他,断送了本来可以在部队有一番大作为的前程。要扭转这种局面,开创今后的新生活,就必须得直面现实,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想是这么想,但他却不知道机会在哪里,哪里才是他的发展之地。有一天,通阳支队政治处的王主任派兵给他送来一台八成新的彩电,当天下午他就卖了,卖给了房东,得了八百元钱。然后拿钱进城去购书买报,中午在一家小酒馆喝酒,边吃边喝边看,很惬意的作派。出了酒馆,太阳正当头,阳光下的他突然有了照相留影的念头,就去了一家照相馆,对那年轻女子说,你尽点心,照出我的真实来,不光是外表,更重要的是内心,我现在的心里是空荡、迷惘,还有急需补充的安全感,我需要有这么一张照片来铭记我人生的这一段时光。那女子疑他有病,就说机器坏了,改日吧。安南说真他妈的不顺,人走背运也不能这样啊?!唉!只得叹一口气扭头走了,那女子赶紧地就关上了门。
秋天的时候,安南有了玲。有了玲的安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领她去照相,他说这非常有纪念意义,年老的时候,我们可以看着这张照片回忆起今日的浪漫时光。然而那段时光在今日的玲想来并无丝毫的浪漫色彩,玲并没有后悔自己跟了他来,但她却没有想到安南真的就如此的贫困,整天为了一日三餐而冥思苦想。玲后来去了市里的一家宾馆做餐厅服务员,她总是在每天一大早的时候就去上班,一直到天黑以后才独自步行回到郊区的那间小屋。玲的工资是固定的,月薪三百元,玲用这三百元钱安排着两个人的生活、房租,还有安南时不时购书的需要。通阳市一年四季有风,尤其是春冬季节,风沙就更加的狂肆。一个有风的星期天,玲拉着安南去公园门口的旧车市场买了一辆不太破的自行车,花了五十元。玲一脸的满足,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