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克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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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挂有俄国外交牌照的卫号“伏尔加”轿车驶到交通繁忙的拉多姆公路路边,平稳地刹住车。车门开了,从车里走出一个我们已经熟悉的身着旧式衣服的男人。他扶正了眼镜,朝四同看了看:在不远处,在路旁的一片小树林跟前,停着一辆不大的白色“波洛涅兹”车,带有字母BTK 的车牌说明此车是在别洛斯托克注册的。
车中坐着两个人,坐在方向盘后边的是个身着编织粗糙、高领绒绒衫的高个男人。可以看到,一条粗粗的伤疤贯穿他的全脸。他旁边坐着一位老人,脸上布满了明显的皱纹。白色车中的两个人在友好地谈着什么,可是,当“伏尔加”外交车出现时,他们立刻不出声了。
“你们好。”下车时,老年人很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像安德罗波夫的那个人点了点头,文质彬彬地郑重说道:“再一次问你晚安,阿列克赛·尼古拉耶维奇。”
“你们可是来晚了。”老年人小心翼翼地说。
来者看了一下手表。
“我在五点十分曾与马尔沙尔科夫街通过话,我们商定好两小时以后见面。现在是十七点十分。这是你来早了,而我任何时候都木会迟到的。好吧,怎么样,我们散散步?”
刚才乘坐“波洛涅兹”的那个人同意了:“为什么不可以呢?清新的空气,大自然在复苏,小鸟在歌唱……而且,音乐可以说是免费的。”
洽谈者们不慌不忙地朝流稀的小树林深处走去,一群小燕子在渐近黄昏的空中飞翔,它们坚硬的翅膀在蓝天中画出依稀可辨的一束束线条。小树林散发着松树的幽香,空中是最早出现的蚊虫飞动时微弱的嗡嗡声。在不远的草地上,农民们放牧着肥壮的牛羊——这种田园交响乐,时而将其丁当作响的铃声传到公路。此时此刻,使人感觉到:在这永恒的万象更新的世界上,既没有怨恨,又没有嫉妒,甚至更没有死亡,有的只是这安闲自在的田园风光。再过五年、十年、一百年——也许还是如此,就像那些小小的蒲公英翻转着蓬散的总状花序向着太阳,就像那些蜜蜂飞舞时一样发出连续不断的营营声,而那些小五月虫,却藏身花槭树和盛开的合欢花的新叶中……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种感觉。
同行者们低着头,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戴着旧式金丝眼镜的人,他与往常一样,总是小心谨慎的样子,因此,提出的问题也往往迂回曲折,并且不要求回答:“情况怎样,阿列克赛·尼古拉耶维奇?”
“托您的福,情况还可以。”对方叹了口气,并骤然间说出了使人感到意外的一句话,“请原谅,可我已经非常习惯于别人直接叫我科通。”
“我没有任何绰号,没有任何假名,”戴金丝边眼镜的人微笑了一下说,“而且,我也完全不勉强你们把我叫做普罗库罗尔。”
“这个词儿好像不大动听。”窃贼友好地点了一下头。
“可是,谁也不能有把握说不会要饭吃或不会坐牢。”
“抢别人的讨饭袋并将其抓进大牢,那是您的事情。”窃贼哼了一声。
“可是,您显然是过高地看重了我的能力。我既不抓,也不抢,我……”
老人冷不防地打断了他:“我还明白,明白,我可不是什么不知耻的公子哥……我是从兄弟会那里,从罪恶世界那里来的总管,您是从有史以来就是我们敌人的那个国家里来的监督者……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观念,各自的使命。”当然,窃贼指的是绰号“科通”及“普罗库罗尔”,只是他们各自使命不同罢了。
“可现在它们却用难以置信的形式吻合在一起了,”被老窃贼称作普罗库罗尔的人微微笑了笑,说,“好,让我们靠近本题吧。”
老人的脸上流露出谨慎的神态。
“啊哈,……”
“我怎么看呢,我看,报纸是在揭露一件大丑闻,”普罗库罗尔展开不久前在咖啡馆看过的那张报纸……“俄罗斯性亢进剂‘——那儿的情况怎么样?”
窃贼简略地作了说明,然后详细讲述了最近一次同扎沃德诺伊会面的情况,讲述了华沙一比亚韦斯托克公路上发生的那起事件。接着,他说了自己对扎沃德诺伊的所有看法,虽然他重点谈了这些情况,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能弄明白:谁是扎沃德诺伊的后台,谁可能在幕后操纵新型麻醉剂的生产。
“我看,你在波兰总共才一年,可你把所有的情况都已掌握了。”交谈者惊讶地说。
“哼,”科通哼了一声,但立刻就说不下去了,显得心情很沉重(他刚学会这样做),他向对方看了一眼——对方也在注视着他,“我不是按自己的意愿才做此事的,我只是在控制着形势——你们把我派到这里,我也就可以抓钱了……抓到的钱似乎应交给兄弟会。有的东西要往那里合并,而有些东西则不然……我倒是在猜想,你们为什么需要我在这里?”老人说得很慢很平和,似乎他不是对普罗库罗尔说话,而是自言自语,“可是,如果说实话,找对这事已感到厌烦,已感到憎恶。我时时都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坏蛋。这倒不是因为与您联系上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一只母狗,我不是在为那些废物干活;如果没有您,就不可能有这件事,弟兄们也就一分钱也得不着。”这位卓越的“演说家”点上烟,吸了起来——他眯起双眼,那眼神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当一次次同望风玩起拦姆斯纸牌游戏时,你救了我……而这下可被你粘上了。现在离开你就不行了。你现在纯粹是在利用我在那些捣蛋鬼之间的威望和联系。”真奇怪,科通竟说出了这番话,可是,在同普罗库罗尔的谈话中,他几乎没使用一个刑事犯罪方面的术语,这倒不是因为对方不知道这样的术语,看来纳粹是出于对对方的下意识的尊敬。
戴金丝边眼镜的人赞同地点着头。
“是的,当然我是在利用这一点……这我也并不隐瞒,你自己刚才就说过,只有听小鸟歌唱不必花钱。可在现实生活中,不花钱你简直什么都做不成。当时,那是在一九九二年,我救了你,而现在你暂时还不能以功抵债……总之,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对一切都非常明白。”
老人一次也没有打断对方,他一声不响地听完对方的话——一条深深的皱纹贯穿他的额头。看得出,他同意对方所说的一切。至于两年前普罗库罗尔对他的援救,他觉得是如此有分量,以至于现在窃贼确实觉得自己是个负债人。
“可反正……您知道,‘六号’,这个混蛋多么卑鄙。无耻呀!
可他还对我叨叨:怎么能让麻醉品摇晃呢!“显然,老人想起了同扎沃德诺伊的最后一次谈话。
“我本人对搞毒品这种事也是很不喜欢的。要知道,我已经老了,很快就要六十开外了,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普罗库罗尔极严肃地看了老窃贼一眼。
“你走吧,走吧……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连波兰也一样。你现在是最后一次搅入一些案件中。”说话人为防备万一,向四周环视了一下——一个人也没有。“你听着,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它大概是你一生中所从事的事业当中最重要的事。正像我和你谈妥的那样,在近日内,将有一大宗款项投到波兰……是现款,而且是缺少证件的现款。是些类似‘MMM ’的投资基金,一些普通人的存款,一些信托公司及其他公司的现金……加上克里姆林宫一些官员的存款(现在已属个人所有)。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没有证件?提供这些钱的人,纯属完全相信许诺,而这明显地对这些投资者没有一点儿好处。”
窃贼警觉起来:这些,正是他已经对扎沃德诺伊警告过的内容。
“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你去跟踪侦察,要使这一切和最后一次通过的‘俄罗斯性亢进剂’一起加以运转,要使公路上所发生的一切不要重演。要全方位地对扎沃德诺伊加以监督、控制。然后,交上你的运作情况报告,拿到你的法定提成,你把它存放在哪儿随你便,……办理证件及其他的一些手续,像往常一样——来找我。然后,你不要忘了,在莫斯科还有一个你那年岁不大的侄女娜塔莎。”提起莫斯科的侄女,普罗库罗尔仔细端详了一下老人,老人立刻变得忧郁而悲伤起来。“这样,你也就可以得到你的侄女了。她今年刚好该中学毕业了。顺便说说,那个瘦猴似的阿塔斯的继承人在满莫斯科地寻找你……知道吗?由于遗产问题,他同你结下了仇恨。就其实质来说,我是在给你营造‘栖身之地’。……或者,你想回莫斯科,让那极度的严寒将你冻死?他们可是在等着你哪……”
虽然普罗库罗尔有关“俄罗斯性亢进剂”的建议听起来很具体,虽然此建议对谈话者来说具有不容怀疑的实际好处(终于要摆脱束缚了,而同时又可得到自己的侄女娜塔莎),科通警觉了起来:对方显然没有将有关扎沃德诺伊的事说完。为什么普罗库罗尔恰恰向他提出这种请求,而不是向那个站在白脸麻醉品生产者背后的人提出请求?是他害怕?他可不是通常会怕谁的人:这个人乃是克里姆林宫类似安全委员会、内务部或总统国防总局等最高权力机构的出类拔萃的心腹人物……他会不知道?他会不想知道?
当提到有关“栖身之地”一事时,窃贼的脸上出现了掩盖不住的挖苦之情。
“那么,谁给您提供‘栖身之地’呢?……”问题令人惊讶,但科通,毫无疑问,他是刑事犯罪方面的权威,此刻,他竟然不顾分寸地提出问题,还把谈话的对方称为“您”——尽管他比对方大十五六岁。“或许您还没有自己的‘营造栖身之地的工人’?”
听了对“栖身之地”一词揶揄后,普罗库罗尔聪明而巧妙地支吾搪塞过去,好像这事只有他才能干:“而你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明白,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回答……嗯,因此就……,,科通犹豫了半天,如果不是提起可爱的侄女娜塔莎,他会拒绝回答的。
“我同意。”他忧愁地说,“可能找自己说过: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件事。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听到了……”
他们在稀疏的小树林中绕了一圈,重又走上公路——当然不是走向他们的汽车,而是走回离汽车百十来米的地方。马金托什像往常那样,坐在汽车里——勿容置疑,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科通,又在盯着他那上司的神秘的谈话者。
他们已经互相握手道别了。但在最后的一刻,科通小心翼翼地问:“你听着……柳特这个人……”
“啊——啊,马克西姆·涅恰耶夫?”普罗库罗尔打断了科通的话,似乎他已猜到科通会提出这一问题。
“是,是马克西姆……”
“你提他干什么?寂寞了?”
“并不是因为我寂寞……纯粹是由于在整个涉及到阿塔斯的事件中,他原来也是为数不多的人物之一,而你却把他放到下面。怎么,他给主人耕地,但却要在劳改营中喂虱子?”
“你想使他振作起来吗?”那人理解地微笑着问。
窃贼很严肃地说:“是啊,你可别妨碍他向窃贼提供物资援助。要知道,他可是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