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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女人十曰谈 作者:[苏联] 里娅·沃兹涅先斯卡娅-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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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瓦伦蒂娜的故事,女人们没有表现出对波里卡波娃的同情,她们转向了阿尔宾娜。她们早就渴望知道她是怎样对那个强奸她的人进行报复的了。

  ◆ 故事之五

  由空姐儿阿尔宾娜讲述,说的是她巧计图报复,故事表现出阿尔宾娜性格的另一面。

  我还接着上回讲。侦查员阿诺克金拒绝起诉那个强奸犯,邻居害怕或不想出来作证。

  生活变得困苦不堪。我深深地陷入了屈辱和无助的痛苦之中,我想死,但又不能,不是吝惜自己,而是我的死竟不会对罪犯产生一点点的影响。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还有个叫阿尔宾娜·纳德兹迪娜的女人,不会知道这个无人需要无人知晓的女人在列宁格勒火葬厂被公费火化时连一束花都没人送。

  我决心抵抗死神的诱惑,但生活并未能因此而改善。我完全是机械地打发日子。突然间我有了个崇拜者,这完全出乎意料,也不是所希望的。很不是时候。他是个26岁的小伙子,在建筑工地当工头。我们偶然相遇:我的一位老朋友邀我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他也是客人之一,他五体投地般地爱上了我。但我厌恶男人。要是他急于求成,我早就打发他走了。可他却那么细致和耐心:下班时等我,送我回家,到家后温柔地道声再见就走。我从不跟他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去了。我已习惯于下班后身后有个沉默的影子尾随我到家。一路上我总是想自个儿的心事,而他从不打扰我。我甚至不再注意到他的存在,只当他是我的影子。

  但有一天我的影子开口说话了。他带着一束花儿来见我,并邀我去咖啡馆:“我迫切需要和你谈谈。”

  那天我正感到沮丧,所以不在乎去哪儿,也不在乎跟谁。

  我可以跟他去咖啡馆,也可以去跳河,什么都无所谓。于是我去了咖啡馆。我们坐在那儿吃冰淇淋,喝香槟。不一会儿,他说:“嫁给我吧,阿尔宾娜。”

  “什么?要阿尔宾娜嫁给你?你了解这个阿尔宾娜吗?了解她的过去吗?”

  “那你告诉我吧。我很想更多地了解你。”

  他把手伸过来抓住我,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

  好啊,现在就要全面了解未婚妻了。于是,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从卡约一直到那个施虐狂。他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脸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红。

  “好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讲完后我问他。

  他突然吻了一下我的手,说:“你说的这些够可怕的,阿尔宾娜。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很同情你。我知道,你是个不幸的女人,很不幸。”

  我冲他笑了笑,说:“得了吧,哪天晚上你到莫斯科车站转转,看看在那儿晃荡的妓女,你就会明白谁的命运悲惨,她们远比我更悲惨。”

  但他只是看着我,这个呆子,眼里居然挂着泪花:“你干吗要伤害我?我可从不伤害女人。”

  “一个也没伤害过?你从没追过女人?从没跟女人睡过觉?那你是童男子喽?”

  “有过,我跟妻子睡过。我们结婚时还很年轻,都十八岁。”

  “那怎么又离了?是性格不合,还是她伤害了你?”

  “不,她没伤害过我,只是让我伤心过一次。那是一年半前,她生孩子时死了,孩子也死了。”他凄惨地笑了笑,看上去真伤心。

  我坐在那儿,目瞪口呆地凝视着他。我拉的是什么客?莫非突然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的心开始软下来,甚至还抓住他的手,想说几句亲热话,可我就是想不出什么表示亲热的词儿,那种跟男人说的词儿。好像有块东西卡在嗓子眼里,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突然间,旧恨涌上心头,我这才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人们踩我,践踏我,而我还在这儿想什么亲热的词儿,简直像一条要上钩的蠢鱼。除了他自己说的,对这个菲德亚——他的名字叫菲多——我还了解什么?这种男人可信吗?于是,我心生一计,尽管可怕,但令我高兴。我放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那好吧,菲德亚。我嫁给你,但有个条件。”

  他的脸又白了,显然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但还是:“我已经同意了。说你的条件吧。”

  “你要替我报复那个强奸我的人,还有他的邻居,一个将军,他侮辱了我。”

  “好吧,我同意了。”

  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抓起酒杯一仰脖就干了,像喝水一样。

  “不过,报复必须与我所受的侮辱相当。我知道你会去抓住他们,然后照脸上打两拳。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随便找一个男人都干得了这个。”

  菲德亚默默坐了一会,然后说:“给我地址。”

  地址我自然记得很清楚,张口就说了出来,他拿笔记下了。然后他付了款,起身说: “今晚我就不送你回家了,阿尔宾娜。我直接去那儿,看看地方,想想办法。完事以后我会来看你。来以前我会打电话的。”

  “那好吧。”

  离开咖啡馆我们就分手了。当时我心里很不踏实,感到心虚。但一想到再多的伤害也不会压垮我,心里也就坦然了。

  一两个星期过去了,没人来电话。我想,报复计划大概要泡汤了。但又想,他不会的,可能他正在想办法,也可能事情已经办成了。

  一天晚上,电话铃终于响了,肯定是菲德亚。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听筒。“我是菲多。事情干完了,我可以去告诉你吗?”

  “好吧。”我回答的声音很小,差不多是耳语,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坐在椅子上等他时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很快就来了,想必就在附近打的电话。他进来时脸色苍白,然后埋头坐在了沙发上。

  “那就给我讲讲吧。”

  我坐在他对面,浑身直哆嗦。

  “你知道我怎么为你报仇吗,阿尔宾娜?我观察了那儿的人,发现那个强奸犯晚上大都一人在家。他老婆是剧场的灯光设计师,半夜才回家。瓦西里耶夫将军有个女儿,叫丽诺契卡,她星期三、五去学法语,夜里十点回家,这你没猜到吧?”

  我早就猜得差不多。或者说,只要回忆一下,我想我就能猜着。“是吗?说下去……”我小声说。

  “我找到了瓦西里耶夫和强奸犯申科的电话号吗。我必须密切监视他们的住宅,并给他们打电话,以便弄清狗娘养的申科哪天晚上一个人在家,将军也在家,而且丽诺契卡上课去了。今晚机会终于来了。我弄清了他俩都在家,我就进楼把楼道的灯泡全摘了,然后坐等在楼道的窗台上,丽诺契卡回来了,我见她正向楼门口走来,便立即跳到申科的门口并做好准备。听到楼门一响,我就按响了他的门铃。要紧的是申科开门不能早也不能晚。他开门来了,恰好丽诺契卡也上来了,正在她的手包里摸钥匙。她没看见我,因为我站在那儿纹丝没动,而且紧贴着墙。在申科开门的一刹那,我从后面抓住丽诺契卡的双肩猛地把她推进申科的家门,正好撞到申科的怀里。他踉跄了几步,我立即关上了门,把他们俩都关在了屋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丽诺契卡的尖叫声。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事情就是这样。”

  我俩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我便开始行动——完全是机械地行动,就像做梦一样。

  “把将军的电话号码给我。”

  他打开笔记本,翻到有电话码的那页,然后递给了我。于是我开始拨号。“瓦西里耶夫将军吗?您好。我是您的邻居。刚才我下楼时看见住您对门的那个男人把您的女儿拖进了他的房间。快去救她,不然就来不及了。”

  电话里啪地响了一声,然后就没声了。不用说,将军想必扔下电话就跑去救她女儿了。我也放下了听筒。

  菲多呆呆地望着我。突然,他扑过来,把头埋在我的膝盖间,喃喃地说:“谢谢你,谢谢你给他打了电话,否则我没法活了。”

  “别抱幻想了。他大概已经把她干了。”

  “要不我去街上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你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

  我把他推到了床上,自然,我也上了床。但我们什么也没干,俩人都没情绪。我们躺了一夜没睡着,一直挨到天亮。

  第二天,我让他呆在家里,自己去了那幢楼。很幸运,我碰到了那个看门人,那次就是她把我的鞋给拿出来的。她在清扫楼门前的垃圾。我过去跟她打招呼:“嘿。还记得我吗?”

  “早上好,你是谁呀,是这楼的吗?看上去有点面熟,但想不起来了。”

  “有天夜里我在这儿,17号房间的男人强奸我,还记得那只红皮鞋吗?你在楼道里捡来送给了我,想起来了吗?”

  她扔下扫帚,用手比比划划地跟我说:“噢,亲爱的,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那个强奸犯昨晚被逮走了,直接送到了监狱,他差点把将军的女儿给强奸了。幸好有人看见他往屋里拽她,给她父亲打了电话,不然这姑娘可就惨了。她父亲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儿拉开,然后抓住那个畜生,差点没打死他。邻居们闻声赶来拉开了他们,要不然警察来了就没人可抓了。警察已经把他带走了,他们要审判他。”

  “噢,原来是这样……请代我问候将军,好吗?你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正派姑娘不会被人强奸。”

  “天啊,孩子,你不能跟将军说这种话。”

  我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回家了,感觉很轻松。

  我和菲德亚没去法庭。至今我也没嫁给他,我也不知道我愿意不愿意。我已经给他生了孩子,至于结婚……很难说,主要是受那件事的影响,尤其是他。我看得出,他一直受着良心的责备,对此我也感到自责,因为是我害他的。所以,我们至今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办。比如,他寄包裹给我,而我又给他寄了回去。我还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给阿尔宾娜寄包裹的是谁。她们责备她太残酷无情,并劝她改变主意。

  但佳丽娜却说:“我理解你的菲多,他感到不安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差点把一个姑娘给毁了。不过,我真佩服你,阿尔宾娜,特别是因为你救了丽诺契卡,虽然你说你是在睡梦中干的。这说明你心地善良,很有良心。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怎么还能做到这一点呢?”

  “什么事?我也有过许多乐趣,而且我见过许多事,这是你在你的小眼镜里永远也看不到的,佳尔卡。”

  “闭嘴。说你做了高尚的事情有什么不好?”

  “什么是我做的高尚事情?你干脆叫我圣人得了。”

  “傻瓜。圣人做圣事没什么奇怪的,而你做的事才真有点儿神圣的味道。”

  “听起来好像你很懂得神圣性,可你并不是一个信徒。”

  “谁说的?我受过几年的洗礼,经常去教堂,而且信仰上帝。”

  “你?你不过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

  其他人也吃惊地看着佳丽娜。她让她们盯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说:“当今基督教也成了异端活动。我的许多朋友都相信耶稣基督。”

  “那么说,你认为你们的耶稣基督也是个持不同政见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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